004.半夜發燒
004.半夜發燒
今天又夢到沈先生了。——蘇小姐
從餐廳打車回家的路上，蘇覓連死的心都有了。
坐在光線晦暗的車廂內，女人盯著窗外緩慢行駛的車流，面如死灰。
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摸不清充斥心間的情緒，到底是和沈轍重逢的驚喜？還是方才又在男人面前丟盡臉面的尷尬？
她不知道。
但可以確認的是，剛才看見沈轍的瞬間，心間那頭停歇很久的小鹿又重新雀躍起來了。
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和三年前如出一轍。
蘇覓從小就是父母老師眼中的乖乖女，在班上的同學都因為進入青春期開始蠢蠢欲動時，她一頭都扎在了學習上，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考上了名牌大學，又恰巧遇上個秉持孤身主義的導師，整天在她耳邊勸導說當下要把學業放在第一位，於是蘇覓又完美錯過了大學的黃金四年，在同寢室的室友忙著和男朋友約會時，她忙前忙后地只顧著實習。
最關鍵的是，蘇覓還攤上了一對格外佛系的父母，工作之後身邊的朋友都在因為被家裡人瘋狂催婚而叫苦連連時，她家那兩位愣是問都沒問過。
等到街坊四鄰問起來，蘇媽媽滿臉不在意地回答：「這才二十六，不急不急。」
不過因禍得福，因為蘇父蘇母從不催婚，家裡的氛圍也一直很和諧，比起同齡家庭少了很多火藥味。
因此，蘇覓也成功被耽誤了，坐享一身好條件，卻一點戀愛的甜頭都沒嘗過。
聽起來挺慘，但蘇覓並不覺得，畢竟她心裡很早之前就住了一個人。
身邊的閨蜜知道她暗戀沈轍的事情，調侃她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心思卻還純情地像個少女。
的確，暗戀確實是少女才會做的事情。
真正的成年人，一旦抓住目標，就會伺機而動。
但蘇覓不一樣，先不說人生頭二十幾年毫無戀愛經驗，就是真正把她拉到沈轍面前，她肯定又是害羞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閨蜜原話，說她是青春期遲到了。
然而蘇覓卻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三年前對沈轍一見鍾情之後，也開始和萬千暗戀的少女一樣，四處搜集沈轍的資料，經常半夜反覆刷著沈轍的比賽視頻笑出豬叫，甚至還買票去看過沈轍之後的比賽。
只不過，三年終究太長，暗戀的小心思也逐漸被繁忙的工作和數不清的瑣事掩埋過去。
正當她以為這場不為人知的暗戀已經像青春痘一樣，隨著時光流逝已經消失殆盡時，那個先前只在夢境里出現的人，活生生地坐到了她的面前。
而且還是以這樣尷尬的方式。
簡短的半個多小時里，她根本無法抬頭直視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她害怕一不留神，那顆砰砰作響的心臟就會自己跳出來。
最後目送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蘇覓握著拳頭，心裡的兩個小人不停地打著架。
最後不出意外，她沒追上去，也沒親口說出那句話。
那句多少次只有夢裡的自己才敢說出來的話。
「沈先生，我喜歡你，三年了。」
***
二十分鐘之後，蘇覓回到家，換上拖鞋走到客廳就被剛剛走出廚房的蘇媽媽陳婧喚著洗手吃飯。
「在外邊吃過了。」女人隨口應了兩聲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動手開燈，把自己扔到床上，頭埋進枕頭裡。
不知怎的，鼻子猛地酸起來，明明難受地要命，眼眶卻乾澀地流不出一滴淚。
回家的路上，顏落落就給她打過電話，她當時只顧著發獃沒看到，現在放在枕邊的手機又「嗡嗡嗡」地震動起來，她看到備註，不想接。
對方堅持不懈地打著，最後蘇覓直接抬手關了機。
在床上趴了一會兒，似乎是沒開窗戶的原因，蘇覓有點頭暈，感覺自己發燒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嗯，有點燙。
估計是空調溫度打的太低了。
只不過她根本沒力氣起身去調，腦袋一沉，直接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
看著蘇覓一進門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餐桌旁的二老不免擔心起來，猜測可能是工作上又發生了什麼煩心事沒忍心去打擾女兒。
等到吃完晚飯，時間來到八點半，蘇覓仍舊沒什麼動靜，刷完碗的陳婧耐不住了，主動切了水果跑到蘇覓房門外敲門，敲了幾聲沒人應，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看著床上開著燈就已經睡著的蘇覓，皺著眉上前想幫她蓋上被子，轉眼一瞧終於發現不對勁。
女人抬手探向蘇覓額間，趕忙拍拍肩膀把人叫起來，從床頭的抽屜里拿出一支溫度計。
「覓覓，覓覓，醒醒。」
正迷迷糊糊睡著的蘇覓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慢慢睜開眼皮，看清床前的人之後，扯著嘶啞的聲線叫了一聲：「媽」。
「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蘇媽媽試完溫度已經拿來了一盒退燒藥，邊扣出一粒膠囊邊心疼道：「起來把葯吃了。」
蘇覓見狀點點頭，花了好大力氣才坐起來，乖乖就著溫水把膠囊咽下去，感覺自己喉嚨像是冒了煙，又干又疼。
看著床上的人累的眼皮都抬不起來，蘇媽媽放下手邊的杯子，俯身幫她重新塞好被子，溫聲道：「行了，趕緊睡吧，明早好不了就去醫院看看。」
說著走到門口，摁掉了牆上的開關，房間瞬間湮沒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蘇覓也跟著繼續睡了過去，可能是生病的緣故，夜裡睡得很沉，連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都沒聽到。
她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裡的她十七歲，還在上高二，某天她如同往常一樣騎著單車下學，剛剛走到校門口，就有一個身姿挺立的少年推著單車過來叫住了她。
她愣著抬起頭，少年身上穿著乾淨的白襯衫，站在夕陽里彷彿發著光。
少年笑著對她說，蘇覓，你好，我叫沈轍。
她停下腳步，終於在一片橘芒中逐漸看清了少年的臉，漸漸也跟著勾起了唇角。
人流穿梭的校門口，她羞赧地跟在他身後，少女的百褶裙被微風吹得肆意搖曳。
可惜，那只是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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