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突如其來的麻煩
提門暗室中,邊月獨坐長椅之上。
他與蛐蛐的會面時間不長,在交待了些事情后便來到了此處。儘管蛐蛐百般阻攔,說兩人數年不見,怎麼著也得吃個飯再走,但邊月仍是不願節外生枝,去意已決。
不是他不相信都水,只是身居高位者,總會有些不得已為之。都水既然坐上了副院長的位置,那麼就理應為學院,為九川乃至為整個人類多加考慮,在其位謀其政,當仁不讓。
而作為可能與凶獸有著關係的甲鎖盒,即便這份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都水都不應該舍下不管。
於公,這是可以挽救成千上萬條性命的事,於私,作為首個將凶獸秘密公之於眾的狩獵者,這份功勞足以讓他青史留名。
即便邊月深信都水有著自己的良知與底線,但他不願拿人心做賭,及時讓自己抽身是非之地,才是上乘之選。
此外,對於位列九川三家族之一的裴家,邊月心中是有一份芥蒂的,當年身為狩獵者的父母,竟在一場戰事中雙雙離世,這其中本就疑點重重,而無論是學院還是裴家,非但對此閉口不提,還封鎖了所有消息,讓外人無從得知。
因此重生之前的邊月,是以仇恨的目光看待裴家的,而與時空之主合二為一的邊月,亦是受到了這份心態的影響,刻意將裴家遺忘在心底,只等自己羽翼豐滿后,再去查清真相。
至於裴彩旗……想到此人,變月忍不住露出自嘲笑意,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一個是貧民區出身的骯髒暗獵者,兩人之間,註定不會再有交集。
而且裴家如果真是導致自己父母離世的罪魁禍首,那他與裴彩旗之間,說不定還要算一算賬。
因此在這之前,邊月不願同裴家有所來往,以免影響自己心境。
提門暗室雖名暗室,但卻相當亮堂,它位於九川北部的一處秘密基地中,戒備森嚴,由幾位黑道魁首共同掌管。
眼下蛐蛐親自發話,在邊月離開前,任何人都不能入內,因此這個類似於候車室的房間內,只有邊月這麼一個乘客。
暗室六面牆壁,皆是白凈如雪,隱藏在牆壁后的乳白燈光,使得整個房間內清冷透亮,沒有一絲陰影。
房間正上方,有一條幽深不見頂的狹長隧道,站在底下往上看,就如同倒置的深淵一般,悠悠冷風吹出,令人心中發毛。
正對著隧道的地板四周,整齊擺放著四條椅子,椅子被鎖死在了地板上,無法挪動分毫。
此刻邊月正坐在最南邊的椅子上,靜待列車的到來。
只不過這輛列車只有一節車廂,而且是垂直方向行駛,所以更像是大些的電梯。
邊月空手而回,空手而去,他在地表有一處隱蔽據點,那裡存放著他所有的裝備與資源。
「叮叮叮……」
寂靜之中,他的手機忽然響起,屏幕上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
邊月表情凝重,猶豫要不要接,因為直覺告訴他,接了之後應該不會有好事。
手機仍在震動,邊月看著屏幕,怔怔出神。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鈴聲在暗室內不斷回蕩,極為刺耳。
漫長的一分鐘過後,電話掛斷,手機屏幕熄滅。
只是還未等邊月鬆口氣,提門暗室的密碼門驀然開啟,一位既在情理之中卻又是預料之外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
也是,以他的手段與權勢,要想知道一個人在九川的動靜,可謂輕而易舉。
都水朝邊月晃了晃手中的手機,眯眼笑道:「為什麼不接電話?」
邊月沒好氣道:「這年頭騙子多,怕上當。」
都水走到邊月對面的椅子上,緩緩坐下,他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生性謹慎,不會亂接陌生人電話,所以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親自走了這一遭。」
他扭頭打量了幾眼周圍環境,點頭:「雖然早就聽說過提門暗室的大名,但為了不讓暗獵者們多心,我也就從沒往這邊來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潔凈程度,不比學院的差。
都水尤其多看了幾眼上方的隧道,與邊月眨了眨眼,主動透露了些許內幕,「當初九川地下城建設之時,黃家出錢出力最多,所以他們偷偷摸摸做的一些手腳,有關部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到。就好比眼前這條隧道,雖是由蛐蛐幾人掌管,但幕後的實際控制人,卻是黃家。」
「一個家族,一個勢力,若想長久延續下去,單靠守著那點舊本,肯定遠遠不夠,就好比一棵茁壯生長的大樹,偏偏不肯吐露新芽,那它就撐不過一場寒冬。」
都水越說越遠,「如今趙家與裴家,皆與學院攀上了關係,政府權勢如夕陽黃昏,黃家如果不另謀出路,只能日漸衰敗,被新生勢力取而代之。」
「所以他們就將心思,放到了暗獵者身上。」
他將目光轉向邊月,好奇問道:「你應該也收到過黃家的招攏吧?」
邊月搖搖頭,「黃家再如何勢弱,也是屈指可數的大家族,就算他們想要與暗獵者搭上關係,那也得考慮獨當一面之輩,我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豈會得到他們的垂青。」
都水挑了挑眉頭,很是不相信邊月的說辭,「真沒有?」
邊月還是那個回答,「真沒有!」
事實上,邊月確實收到過幾次信息,不過署名不詳,他也就沒在意,現在經過都水提醒,倒真值得琢磨琢磨。
都水有些替邊月打抱不平,「怪不得黃家會淪落到現在的局面,儘是群有眼無珠之輩。」
他義憤填膺道:「像你這樣,年紀輕輕,卻有著不弱於A級狩獵者的實力,又背靠蛐蛐這棵大樹,前程無憂的暗獵者,黃家沒找你,是他們的損失!」
都水神情激動,演戲演得有些過火了。
邊月指了指時間,示意都水列車馬上就到,你要是不挑重點說的話,就再沒機會了。
都水話鋒一轉,停下恭維之詞,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利,他拍了拍巴掌,朗聲說道:「都進來吧。」
提門暗室的大門再度打開,走進來一男二女三位年輕人。
三人皆身著暗銅護甲,背著戰術背包,每個背包左右,還懸挂著一支「穿刺」狙擊槍與一支「破敗」衝鋒槍,邊月粗略估計,單是這身裝備,就重達五十斤。
三人之中,男子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他與邊月身材差不多,年紀也差不多,不過他的臉上沒有邊月的稜角與沉穩,而是布滿年輕的朝氣。
男子越是刻意板著臉,就越是讓人覺得他稚嫩。
在其身後,是位同樣朝氣蓬勃的女子,女子頭髮不長不短,剛好垂到肩膀,走起路來輕輕晃動,她有著一張標準的瓜子臉,明眸皓齒,模樣身段不輸模特,女子昂著腦袋,一邊跟在男子後頭,一邊大大方方打量著斜前方的邊月,她很好奇此人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副院長青眼相加。
走在最後面的女子同樣樣貌不差,不過與前方那人的清冷不同,她的身上處處散發著柔美韻味,宛若大家閨秀,女子始終目不斜視,只管看著自己前面的路,感受到那人打量的目光,她的雙頰霎時緋紅,眼神更加撲朔。
等到三人走到旁邊站定,都水按照順序給邊月介紹道:「吃貓大鼠,精通槍械;飛景,精通分析;天酒,精通格鬥。」
邊月疑惑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讓這三個跟自己一起去往地表?
而事實正如邊月所料,都水斂起笑意,正色道:「就如同我剛剛和你說的一樣,任何勢力都不能因循守舊,故步自封,否則無異於取死之道,拯救者學院同樣如此。」
「這些年來,狩獵者歷練的模式趨於固定,而凶獸卻在不斷轉變與進化,如果我們不能跟上凶獸的節奏,只會一步慢,步步慢,最後淪為外強中乾的活靶子。所以我想要做個實驗,讓這三名最好的學生,跟你一起去往地表,去接觸狩獵者接觸不到的地方。」
都水言語之中,蘊含著對拯救者學院未來的優思,近些年來,隨著學院的愈發強盛,一些隱藏在暗處的弊端也逐漸凸顯,其中最致命的一點,就是學生所學,並不能很好的對應將來所用。
換句話中,學院的模式已經趨於落後,如果再不思索改革之道,那麼學院終將成為空中樓閣,好看不中用。
邊月心中氣笑,此般行事,簡直就是離了個大譜。
如果真讓這三位糾纏上,那麼無論是影獵者的身份,術法神通的手段,亦或是解除護甲,吸納真氣的修鍊方法,都將受到極大的限制,實力也會因此大打折扣。
邊月一把將都水拉倒角落,背著那三人,沉聲問道:「你認真的?」
都水點點頭,拍了拍邊月的肩膀,「那是自然,能者多勞。」
「我不帶!」邊月斬釘截鐵的拒絕。
都水聞言,也不啰嗦,他雙手負后,轉身看向斜上方的隧道,正色道:「那你就沒必要離開九川了。」
「你威脅我?」
都水搖搖頭,「是合作。」
「合作?」邊月冷笑一聲,「我半分利益都沒有,這是個屁的合作!」
都水仍是氣定神閑,「話不能這麼說,學院的初心,就是為了保護人類,並且能為了這一目的奮不顧身。想一想你遇見的菠蘿麵包,在坦然赴死的時候,有考慮過自身利益嗎?」
都水意味深長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邊月心亂如麻。
都水神情肅然,與邊月伸手抱拳,「望君為我等,繼往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