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我陪著你

(三十五)我陪著你

冷風吹過,老者的黑袍獵獵作響。

「不要逼老夫懷疑你的忠誠。」

話語未畢,黑衣老者的聲音愈發冷肅,面容更是殺意畢現。

「義父明鑒,孩兒絕無此心!」

沈夜依舊垂首低眉,心裡卻在緊張地思考著對策。

「絕無此心?哼!」老者不滿地背過手,冷冷瞥了一眼看上去畢恭畢敬的沈夜,

「讓你對狗皇帝動手,你不肯;你說,要借他的口洗刷沈家的冤屈,還沈家清白,到那時再動手也不遲——老夫便依你一回;可現在,你連沐雲柔都不肯動她一分一毫,如何不讓老夫懷疑你的用心?」

「義父,孩兒......只是不願濫殺無辜罷了。」

沈夜抬起眼眸望著老者,他的鳳目不覺間已布滿了紅血絲,可他依舊眨也不眨,

「更何況,沐雲柔雖然在朝中宮裡名聲極差,可在民間,百姓尊其為戰神,十分愛戴,威望極高;倘若真的動手殺了她,不利於我們收攏民心啊!」

「你多慮了。」老者似笑非笑,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她不會死的。」

「那——」沈夜有那麼一瞬間懵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若長公主真的吃了那葯,就算死不了,恐怕也是生不如死!

「義父,軍營中人多眼雜,實在不好動手;不如等她得勝回京......到了皇宮之中,便是到了孩兒的地界上,到那時再動手,豈非易如反掌?」

老者沒答話,而是死死地盯著他,宛若一條吐著紅信子即將發動進攻的毒蛇——

「你在拖延時間。」

「孩兒不敢!」沈夜背上全是冷汗,張口便是瞎話,「再者,白虎軍中猛將甚多,他們連皇帝的玉璽都不認,只認沐雲柔的白虎符;倘若沐雲柔出了事,他們一定會拿白虎軍中的外來者動手,到那時,孩兒的身份也會暴露的!並非孩兒貪生怕死,只求義父以大局為重啊!」

「大局為重?」老者冷笑一聲,「若非有赤冶青終他們二人在,老夫只怕真會信了你這番說辭!」

「義父明鑒,每次孩兒見兩位護法,他們無不行色匆匆,兒臣甚至連話都來不及說完,他們便倉促離去了。孩兒聽手下的堂主說,赤冶青終兩位護法近來醉心武學......」

轟!

那黑衣老者慍怒之下,竟然一掌擊碎了沈夜方才倚靠的那塊大青石!

足有一人高的大青石,就這樣被他一掌就擊碎成了粉末!

與此同時,沈夜心頭狂跳起來!

只要這老者願意,他隨時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饒是沈夜是傳說中的大內第一高手,可他那點功夫在老者面前,壓根兒就不夠看!

「好啊,沈夜,老夫原以為你是個精明能幹的孩子......」

「沒想到,你也學會搬弄口舌這一套了......」

「呵,看來你的腦筋也糊塗了,老夫須得幫你清醒清醒啊——」

沈夜聞言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稟義父,孩兒不敢搬弄是非,只是擔心兩位護法稍有疏忽,忙中出錯,沒有將情報全部上報給義父!」

老者的左手依舊呈現擊碎巨石的虎爪狀,他往前走了兩步,虎爪放鬆,隨後輕輕覆上了沈夜的後腦:

「阿夜啊,你從來沒有讓老夫失望過,老夫從來都捨不得罰你。」

「可你要記著,只要老夫想,老夫隨時都可以把賜予你的一切收回來——包括,你的性命。」

「赤冶和青終是老夫的左右護法,他們絕不敢欺瞞老夫;所以,你最好......還是老實點,不要生出別的什麼心思。」

「否則,就算你是鴉語的少主,老夫也不會介意親自動手剪除你。」

沈夜的喉結不安地滑動著,他壓制著自己的呼吸,儘可能平緩地說道:

「孩兒絕不敢忘記,沈家被蒙冤株連,是義父救得孩兒性命,教孩兒讀書、習武、心術、兵法......沒有義父就沒有如今的孩兒,孩兒的性命是義父的,孩兒願意為義父的大業付出一切......」

「你還記得這些就好。」老者的笑容有些嘲弄,「看來孩子大了,學會頂嘴了,管不住了啊!」

「孩兒不敢!」

「很好,那就證明給老夫看。」老者取出了藥丸,「在沐雲柔回京之前,務必讓她服下!」

沈夜望著那藥丸,卻沒伸手接。

「你還在等什麼!」老者十分惱怒,一巴掌拍在了他後腦,沈夜被打得身子一晃差點倒地,「說了那麼多,你還是不肯遵守命令么!」

「孩兒......實在是有心無力。」沈夜想了想,又編了套瞎話,「義父著實不知,沐雲柔身邊有個女醫名叫葉傾雅,醫術著實了得,勝過宮中太醫幾倍;沐雲柔的飲食都要經過她的檢驗,沐雲柔很是信任她......只怕會被她驗出來,到時候恐怕......」

「葉傾雅......?葉......」老者沉吟片刻,道,「莫非是泉陵葉家?那個出了三代醫聖,在江湖上備受尊崇的葉家?」

「正是如此。」沈夜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幸好那女醫姓葉,「孩兒也是到了白虎軍中才發現的。她是葉家的人,總不好直接動手除掉她......」

「老夫清楚了。」老者微微點頭道,「那葯你先拿著,不要貿然出手,靜待時機。」

「是。」沈夜接過藥丸,用紙包起塞入衣袖,「那——孩兒等您的信號?」

「不必。」老者皺起了眉頭,「老夫不可能去葉家讓他們把人召回去,要真這麼干,黃花菜都涼了!」

「沈夜,你聽著,老夫會跟著白虎軍出征,中途找機會除掉那個葉傾雅,在那之後,你務必要讓沐雲柔服下藥丸!」

「孩兒記住了。」沈夜深深地點了點頭,「請義父放心,只要沒有葉傾雅這個阻礙,對付沐雲柔孩兒一定手到擒來。」

「這還差不多。」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老夫去也——」

又是一陣勁風刮過,老者的人影已然不見。

沈夜瞬間脫力,身子無力地倒了下去,只有胸膛微微起伏著,口裡喘著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往山下的營帳里走。

對如今的沈夜而言,軍營里要比外頭安全得多,起碼老者不敢在軍營里,眾目睽睽之下現身......

也罷,雖然他現在路都走不穩,好在身上有酒氣,別人看到也只會以為他喝多了而已。

這樣......這樣就很好了。

他趔趔趄趄地走進營地,手裡還拎著個空酒罈子。

路過的士兵忍俊不禁,似乎在笑話他這個喝得走都走不穩的九千歲。

「果然是龍膏酒啊,連沈督主都喝高了哈哈哈......」

好不容易撐著身子走進營帳,卻發現長公主正坐在他的床鋪上等著他。

「沈哥哥......」她的眸光亮晶晶的,滿是擔憂之色,「你喝醉了?」

沈夜無力地點點頭,低沉地應了一聲:「嗯。」

「那我來扶你吧!」長公主剛想跳下床,卻忘了自己剛扭了腳,「哎喲」一聲便歪倒在了床邊。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她臉頰微紅,「沈哥哥,我不小心扭了腳......這次是真的!可沒有騙你哦!」

沈夜沒說話,只是抬起眼睛望著她。

「沈哥哥,你累了吧?那我就先不打擾了......你......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啊!」

長公主努力地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我保證,以後都不騙你了,好不好?......我盡量嘛。」

不知為什麼,沈夜很想彎一彎嘴角,沖她笑一笑,可他的身子沉得厲害,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

「沈哥哥,你怎麼了?」長公主這時看出了些許不對勁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我去叫軍醫過來——」

沈夜艱難地搖了搖手,也終於勾了勾嘴唇:

「微臣......想歇息了......」

這回長公主沒有撒嬌耍賴,而是果斷地點點頭:「那我把你扶到床上,我馬上就走——」

說罷,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沈夜身邊,抱住了他的一條胳膊:「靠著我吧,雖然腳扭了,但是負擔你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這倒是真的,長公主自小習武,把一個男人扛起來都不算什麼問題。

沈夜剛想拒絕,手臂就被抱住了。

被一具軟軟的軀體抱住了。

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他任由長公主撐著他往床榻的方向走,然後體貼地伺候他躺下。

「真的沒有身體不舒服?」

沈夜搖搖頭,無聲地笑了笑,然後用指節颳了刮她的臉。

顯然,這個動作取悅了長公主。

「真乖。」沐雲柔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好睡一覺,明天我也會陪著你的。」

「嗯。」沈夜微笑著,正要慢慢闔上了雙眼,卻忽然眉頭一皺,叫住了長公主——

「殿下,務必讓那個名叫葉傾雅的醫女貼身跟著您,一刻不離!」

「啊?」長公主懵了,「為什麼?」

「別問了,照做就是,信我。」

信......我?

我?

不是微臣?

長公主詫異地摸了摸腦袋,見他已經闔上眼睛,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他的營帳,回到了自己的帥帳。

「殿下,該換藥了。」

葉傾雅一直在此處靜靜地等待著長公主回來。

「嗯。」長公主看上去心情好極了,「我覺得已經不疼了,應該不用換了吧。」

「還是換一下吧,別留下什麼病根才好。」葉傾雅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什麼,只是執著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讓我瞧一瞧吧......」

「好吧。」長公主攤了攤手,又想起了沈夜的囑託,「對了,你今晚陪著我睡吧,不許拒絕哦。」

「啊?」葉傾雅一臉問號。

「說好了,不許拒絕哦。」長公主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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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督主你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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