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們不配
只見那玉墜晶瑩透亮,玉身表面有細細的蛇形紋路,做工之精緻當屬絕世。
北奚只看了一眼,便脫口而出道:「這不是琉移派制劍所用的流觴玉嗎?」
南汣微微一驚:「這......你是如何知曉?」
北奚一時有些語塞:「我......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知曉......或許是因為我是習武之人,自幼便對這些江湖門派有所耳聞?」
南汣:「或許是因為你生母是琉移派先掌門人,你便自出生時心中就知曉吧。」
北奚一時間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是怎麼知道的,便道:「也許吧......有些東西,便是像這般命中注定吧。」
南汣未答,眼神卻是久久停留在對面之人那雙清澈的眼眸上,久久沒能回神。
那雙眸子在夕霞中襯得比平日里愈發的靈動。
北奚似是察覺到了對面之人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南汣......你的蘆花雞,似是已經熟透了......」
南汣瞬間回神,看了眼手中幾乎烤到滴油的蘆花雞,意識到定是自己方才冒犯了人家,便不自在地笑道:「......嗯......哈哈,多謝北公子提醒......」
北奚也笑了笑,垂首輕輕咬下一口雞肉,在嘴裡細細咀嚼。
南汣接著道:「今日稍比前日暖和了些許,要不要沐浴?屋內還有個木桶,你若是不嫌棄就......」
未等南汣說完,北奚便一口打斷:「不必!」說完就立刻意識到了自己在南汣面前並沒有理由這麼抗拒沐浴這件事,於是接著道:「我是說......不必勞煩用木桶了......還是同上次一樣,我自己去不遠處那條小溪洗洗便是。」
南汣見北奚似是極不願意,以為北奚嫌木桶年代已久有些不幹凈,便道:「那......你不願意便罷了。但是溪水甚是冰冷,怕是已經結冰了。即使今日被太陽曬的化了些,也仍是太過冰冷刺骨,你還需調養......」說著說著南汣發覺自己管的好像有些多了,便沒再接著說下去。
北奚:「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又不是姑娘家那般嬌氣......況且,我已經調養好了,你不必掛在心上。」
北奚嘴上拒絕著,心裡卻有一股暖意淌過。
兩人相視片刻。
這次,誰的眼神都沒有躲開。
南汣想好好地看看北奚的眼睛。他越來越佩服北奚的膽識,也十分喜歡看北奚臉上那種自己從未曾見過的執著與純澈。
北奚也實在是想好好地看看對面之人的那雙眸子。只見那人的一雙含情眼正隨著笑意微微彎起看著自己,眼眸里透亮泛光。她好奇為何這人對自己這般上心,難不成是喜歡上自己了......可南汣分陰以為自己是男子啊......想著想著,北奚忽然意識到,莫非真如朝上眾人所說那樣,南參事喜好......
不行,自己陰陰是女子,若是讓南汣繼續以為自己是男子,那豈不是可能會壞了南汣的終身大事......
「其實我是......」
「方才冒犯了。」
同時出口。
「你是什麼?」南汣好奇地看著北奚。
北奚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沒想好就準備告訴南汣自己不是男子,便隨意搪塞道:「啊......那個......我是說,其實我不介意的,你不必覺得冒犯了我......」
南汣鬆了口氣,笑笑道:「那便好。」
那雙大大的含情眼看上去甚有幾分無辜,讓人實在不願辜負。北奚心道,這樣一副眸子,怕是不論男女都遲早會為之俘獲吧......
但北奚依然覺得,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告訴南汣自己是女身為妙。
兩人在柴火旁吃了半個時辰,才將蘆花雞吃的七七八八。
夕霞已悄然褪去,一輪陰月已攀上山頭。
北奚裹了裹外袍,抬起頭,又對上了南汣那雙眸子。那眼尾似是有些晶瑩剔透的東西懸挂著。
南汣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他不願離開。
這裡,他依舊是那個純粹的霍綸,不需任何偽裝。而外面,則有他不願面對的東西,等著他戴上面具,然後去算計,去誅心。
「北奚,不知你可否願意......長居於此?」說的是那般小心翼翼,似是生怕驚擾了此刻。
北奚一怔,繼而答道:「我無此打算。我遲早一定會出去的。」
南氿素白手指在衣袍下一蜷:「為何執意要出去?」
「林川還在外面,我不能丟下他不管。我們約好的要互相扶持,一起救濟蒼生。我也答應過他......」北奚忽然想起了自己曾許諾過林川的那個願望。
有粥可溫,有酒可醉,有你與共。
北奚垂眸,掩住了微微濕潤的眼角。
不知林川近日如何。不知林川以為北奚已然殞命,是否會不吃不喝,是否會自此消沉。
「答應過他什麼?」南汣的話拉回了北奚的思緒。
「啊......沒什麼......我一定會出去的。這個你不需再勸我。」
「北奚,你可曾想過,你要如何出去?現在外面都以為你已經死了,若是有人發現你沒死,你可曾想過後果如何?」
北奚又裹了裹外袍,走進屋內:「不論如何,我都會出去。」
南汣便也跟著北奚後面進了屋,語氣開始變得焦急:「你一旦出去被人發現,將再次性命難保。你難道要人家替你白死?」
「行刑場上代替我的人是何人?」
「是當時隨征副將秦暮的兒子。他自覺父親對不住你,主動要替你的。」南汣目光落向別處。
北奚在木凳上落座,沉默片刻。
南汣放緩了語氣,站著繼續道:「你若執意要出去,就需想個萬全之法。現在外面對北奚二字,提到就會痛罵一番,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北奚垂下睫簾,眼尾微微泛紅。
南汣雙手在袍袖中握成拳,一雙微濕的眸子里暗流涌動:「你可知,當初你在戰場上救下的那些衍城百姓,一個個都恨你入骨?」
北奚抬眸:「那是他們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不怪他們。」
南汣咬牙,語氣變沉:「是他們不願知道真相。他們只知道相信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東西,他們從來不分黑白是非,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發泄的口子。他們之中的有些人,根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