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系統從天而降

「唔……」租住在單身公寓的林陽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順手扯過床頭的手機，眯著眼瞟了一下。

嗯，16:07分，就說還早嘛，鬧鐘都沒響過。林陽在床上艱難蠕動了下，扭過頭打算繼續睡。

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的天！」林陽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24攝氏度的空調都止不住他瞬間冒出的汗珠。

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手機上「16:08」幾個數字似乎在眼前搖搖晃晃，嘲諷著自以為時間尚早的林陽。

猛然間起身的林陽倏爾間滿頭大汗，腦袋嗡然作響，恍若鑼鼓齊奏，又似琴瑟嘶鳴。

奈何他來不及多想，只能在倉促間再次打開手機，屏幕上鮮紅的「陳主任」的3個未接電話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這可是自己大學畢業以後第一個輪轉的科室，這才是第二天上班啊。

昨天第一天報道的時候那個頭頂光亮如鏡的陳主任說什麼來著？

「希望各位新同學能夠以全新的面貌來面對這三年的規範化培訓，很高興大家能夠第一個輪轉就到我們兒童口腔科室。我對各位就一個要求，希望大家能夠準時上班，來得比我早，走得比我遲。」

想起昨天臨走時，某位不知名的護士姐姐特地囑咐自己千萬不要遲到，林陽開始慌了。

迅速穿上衣服，無暇顧及腦袋了宛若戰場轟鳴般的狀況，憋著勁兒衝出門去。所幸租住的單身公寓就在醫院旁邊，跑過去十分鐘應該足夠……

燥熱的九月令人厭煩，蟲鳴都少有耳聞，行道樹被曬得發蔫，路上的來往的行人都有氣無力地表達著對天氣的抗議。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林陽在金色的陽光下賣力地奔跑，在馬路中央孤獨疾行身影與行道樹陰影下的懶散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們紛紛側目感嘆，年輕人還是活力無限，看看，這奔跑跳躍不停歇的美妙節奏，羨慕啊……

經歷了奔跑、爬樓、再奔跑之後，衝進醫院的林陽已是大汗淋漓。

他匆忙地換上自己醫院分發的均碼白色戰袍；又戴上由超細聚丙烯纖維熔噴材料層、紗布和無紡布三種材料製成的面具——口罩；再套上以非織造布打造的藍色醫用帽，猶如一個一往直前的勇士，他毅然決然地沖向了那個槍林箭雨的戰場——兒童口腔科。

走到門口便聽見裡面此起彼伏的哭鬧聲，林陽在門口停下腳步，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戰袍，在門口護士姐姐同情的眼神下，他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唯一BOSS陳建國主任周圍圍著一圈學生和護士，極為顯眼突出，這是屬於將帥的殊榮，車架雄偉且小弟一堆。

林陽依稀好像看見陳主任面前一個小朋友正在牙椅上瘋狂打滾。

「哇哇——」孩子凄厲的哭聲直刺林陽腦仁，自己原本劇痛不已的腦袋更加雪上加霜，林陽忍不住皺起了眉。

又見孩子雙手雙腳不停地掙扎反抗，兩位家長一個摁腳一個摁手，兩人都滿頭大汗。

「你們往旁邊站點，家長把他的腳按住，小劉給我擦擦汗。」走近的林陽聽見陳主任的聲音傳出，然後就見學生們往旁邊散了開來。

於是林陽便從散開的縫隙里看見了坐在椅子上帶著手套的陳主任，陳主任扭過頭來讓旁邊被稱作小劉的護士為他擦汗。

電光火石間，疼得皺眉的林陽打起精神朝裡面瞟了一眼，這應該是在做「舌系帶矯正術」。

因為小朋友大多配合度有限，現在這種手術大多都全麻下做了，陳主任還是藝高人膽大，門診就做了……

正在誇著陳主任呢，命運就和林陽開了一個玩笑，他和主任在這人群散開的縫隙間默契地對視了一秒。

說不清是眉目傳情還是面面相覷。

林陽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而陳主任似乎一時沒有認出來，眼神又緩緩遊離開。

呼……林陽輕輕慢慢地呼出口中憋著的這口氣。

「這個人是昨天報道那個規培醫生吧？」林陽一口氣沒呼完，又被這句話強行止住了，只見原本遊離開眼神的陳主任此時又皺著眉頭看著自己。

正在替陳主任擦汗的劉護士往後瞥了一眼，然後趕緊擦完汗默默退開幾步，似乎在躲避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確認了安全距離，劉護士低眉輕聲道：「是，他叫林陽。」

「砰——」，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嚇了周圍的醫生和林陽一個激靈，一直嚎哭的小朋友都怔了一下。

果然，狂風暴雨前的轟隆雷鳴總是駭人心神，竟是陳主任把持針器摔在了治療盤上。

「林陽！過來縫合！」陳主任冷聲喝道，然後起身站在了旁邊。

烏雲在密布聚集，空氣變得壓抑。

林陽因為頭部疼痛眉頭皺成了「川」字，卻只能在眾人的注視下輕聲道：「好。」

言罷在旁邊的洗手池強作鎮定地七步洗手，然後穿上了劉護士遞過來的無菌手套。

「哇哇——，嗚嗚嗚」，不順的時候什麼都不順，孩子又開始哭起來。

林陽雖然是本科畢業，但好歹出身北部名校，實習的時候也有機會獨立做過幾例「舌系帶矯正術」。不過都是手術室全麻下完成的，如今門診局麻，林陽也只能硬著頭皮邁出自己的第一次了。

孩子躺在牙椅上，臉上蓋著一個一次性洞巾，只看見術區暴露的口腔。但孩子正在不停地翻滾掙扎，椅位旁邊還有一個護士和一個學生當助手，學生在頭位勉強固定住了孩子的頭，護士穿著手套拿著夾在孩子舌腹部的血管鉗。

林陽腦袋還是一直在疼，疼得他兩鬢都開始冒汗。

強忍著疼痛坐下，拿起已經夾著針線的持針器，輕聲道：「小朋友乖哦，不動了，醫生很快就結束好不好。」

「嗚嗚嗚，哇，無…葯（不要）。」回應林陽的是更大聲的嚎哭和拒絕。

林陽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實習時跟的那麼多大佬都不願意門診做「舌系帶矯正術」了，不配合的孩子根本無法完成手術。

不知道陳主任怎麼做到的，已經切完了過短的舌系帶，現在林陽需要做的是將切開的位置縫合兩到三針。

全麻下無非是一分鐘就搞定的事，現在看著不停在掙扎的孩子和孩子那不停擺動的小舌頭，林陽僵住了。

頭痛更加強烈，痛得林陽幾乎要睜不開眼。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融合「口腔醫生養成」系統……

已檢測宿主業務水平，首次融合，初次見面賜予抽獎機會一次。

檢測到宿主正在進行『舌系帶矯正術』難以為繼，剝奪抽獎機會，大發慈悲地賜予『安撫棉球』一個。

檢測到周圍人群密密麻麻，希望宿主取出棉球時小心翼翼，不要露出馬腳……】

腦袋裡一陣清涼進入，原本的疼痛瞬間消失不見，這些話在剎那間於林陽腦袋裡滾過。

林陽呆住了，傳說中的系統從天而降？落在了本帥哥身上嗎？這系統怎麼喜歡亂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成語？似乎有點不靠譜？

是不是自己頭疼過頭出現了幻聽，這系統是真是假……

經常看看網路無良小說的林陽一時有點難以置信。

旁邊的陳主任見林陽怔住了，正在一動不動地發獃，冷笑一聲沒說話。

林陽醒過神來，隨著他的念頭，他此時能清晰的感覺到腦袋裡出現了一個類似網游包裹的界面，一個個小格子碼開。

而第一個格子里放著一小塊棉花，正是剛剛系統給的「安撫棉球」。

林陽心道該死的禿頭陳，眼下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個手術的小朋友，不能再分心多想系統的事。

看著還在哭鬧的孩子不停掙扎，連帶著整個治療椅都在顫抖，林陽咬咬牙，只能相信這突如其來的便宜系統了。

「劉老師，給我拿幾個干棉球。」秉持著前輩都是老師的原則，林陽對一旁協助的劉護士說道。

劉護士點點頭，擠開圍著的學生，用鑷子夾過來幾團干棉球。

林陽見狀放下持針器，手背對著眾人在棉花團里挑揀。

心中默念「安撫棉球」。如系統所說的「小心翼翼」地假裝自己多拿了一個，將普通棉球丟回去，將「安撫棉球」拿在手裡。

一通操作做下來好像考試作弊一樣刺激，整得林陽心都卡在嗓子眼快要跳出來了。

「小朋友聽話，醫生保證不疼哦，我先給你擦擦口水。」言罷林陽拿著「安撫棉球」擦拭起了切開部位的血液和唾液。

「安撫棉球」剛剛觸及小朋友的傷口，小朋友的哭聲便慢慢小了下來，林陽內心狂喜，卻還是謹慎地將整個棉球各個乾淨的角落都吸滿了血液和唾液，萬一棉花上有什麼神奇的成分也能塗得充分點不是……

在眾人看來就是林陽拿起棉球極為小心地擦拭孩子的傷口，然後孩子的哭聲就漸漸停止下來，原本劇烈反抗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不動了。

「真棒，就這樣不動哦，醫生馬上結束了。」林陽見狀內心笑開了花，臉上卻是表現得淡定無敵。

拿起持針器，接過護士拿著的血管鉗自己拉著舌腹部。

一針，兩針，三針，完美結束。

看了看自己縫合的三個線頭，自覺非常滿意，林陽拿過一塊紗布疊起，輕輕放在舌腹部，說道：「小朋友含著這塊紗布哦，和爸爸媽媽在門口坐半個小時，然後再進來醫生看看。」

拿開蓋在小朋友臉上的洞巾，只見得這個小男孩緩緩坐起，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輕聲應道：「嗯嗯！」

小朋友忽然變乖，林陽有點不適應。

「謝謝林醫生，謝謝你。」看著已經坐起的孩子，孩子媽媽起身對著林陽感謝起來，孩子爸爸則忙著擦乾淨孩子眼睛周圍未乾的眼淚。

林陽一邊脫著手套，一邊淡定地說應該的。

烏雲似乎被一道陽光破開了，這場戰役好像看見了勝利的曙光。

「也謝謝陳主任。」孩子爸爸注意到一旁臉色漆黑的陳主任，補充了一句。

糟糕！林陽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陳主任在虎視眈眈，當下縮縮脖子，急忙低頭站到了一邊。

陽光飛快地被烏雲吞噬，迴光返照之後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一下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