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勿拿仁慈作軟弱

章三十 勿拿仁慈作軟弱

後殿之中,朱慈炯一時愣在了那裡,但是讓他感覺恐懼的不是長刀之上流淌的鮮血,也不是倒在地上哀嚎的手下,而是眼前這張臉,屬於秦王世子孫東符但是卻時不時出現在自己夢魘之中的臉。

他還記得八年前,他在宮門外遇到了第一次進皇宮參觀的烏日娜,僅僅是因為逼迫那個草原上來的牧羊女孩向自己下跪行禮,就被眼前這個傢伙帶著一群水師學堂的見習軍官一陣胖揍,在那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裡,無論大明王朝的定王遭受了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羞辱,白嫩的屁股被鞭子撕爛,後背之上滿是皮帶的印記,還有頂在自己額頭那發燙的火銃.......。

想到那次地獄般的場景,朱慈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立刻尖叫起來,聲音尖細凄厲,好像一個面對採花大盜的少女一般,驟然的慘叫高亢無比,讓孫東符微微一愣,而朱慈炯已經連滾帶爬的逃走。

「你......你別過來!不要過來,不許脫本王的衣服!」朱慈炯的尖叫聲讓跟著孫東符一起進來的海軍軍官們臉色大變,這群跟著孫東符環遊世界的軍官們一直被孫東符的霸氣和高貴所折服,不曾想,朱慈炯會這般說,難道當年風傳世子毆打定王的小道消息里,還疏漏了什麼重要的細節不成?

孫東符走到了朱慈炯的面前,把手中的長刀扔給了一邊的軍官,他的腳踩著朱慈炯的肩膀,居高臨下的看著朱慈炯,一臉的冷漠,問:「我一直很好奇,是誰給了你勇氣,膽敢刺殺秦王,難道你不知道,你們朱家能再享受這十幾年的富貴榮華,是因為秦王的仁德嗎?」

朱慈炯的臉色變換不定,眼眸和臉上閃過一絲絲的狂亂,他抓住孫東符的腳,想要掀掉,但是卻怎麼也挪動不了,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無論如何是也無法和一個軍旅出身的年輕軍官較量力量的,他幾次嘗試不得,索性鬆開手,吼道:「本王是大明的皇子,天子親封的定王,這天下本來就是屬於我朱家的,孫伯綸悖逆妄為,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本王刺殺秦王又如何,孫賊固然囂張,但本王乃是皇上嫡子,未來之儲君,雷霆雨露俱為君恩,君要臣死,他孫伯綸膽敢不死,他不過是個篡權亂征的奸賊........。」

啪!

孫東符一巴掌抽打在他的臉上,兩顆牙齒混雜著血水飈出一道血箭,口沫橫飛的朱慈炯瞬間滿臉驚慌,口中之言戛然而止,雖然這些年因為秦王的有意縱容,他有些囂張跋扈,但是可不是愚蠢無能之輩,他恍然想起一件事,眼前的孫東符和秦王雖然是父子,但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秉性,當年因為一點口角就敢在皇宮之中公然毆鬥自己,這次除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又是怒火中燒的時候,會不會直接殺人滅口,畢竟注重名聲的是秦王,而不是秦王世子。

「不.....,本王是高貴的皇子,你不能殺本王......。」

「秦王遇刺之事與我毫無關係,你沒有證據,不能加以私刑,天子不會放過你,秦王不會放過你,百官更不會放過你。」

「你說的沒錯,我沒有證據!」孫東符淡淡說道,他點燃了一支香煙,吸了一口,又說:0「實話告訴你,東廠已經找到了逃走的兩個刺客,圍攻之下全部自殺,暫時沒有人指證你了,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孫東符認準的事情,不需要證據。不過我也不會殺你,八年前給你的教訓看來不夠深刻,我感覺有必要加深一下了。」

說著,孫東符深吸一口,把半截香煙狠狠的燙在了朱慈炯白嫩的臉上,在殺豬般的尖叫聲之中,一群軍官上前,已經把他全身的衣服扒光,細膩白皙的屁股在空氣中晃蕩著,白的有些晃眼。

接著,在怒斥聲中,朱慈炯直接被懸挂在了橫樑之上,孫東符解下腰中鞭子,手腕甩動之間,鞭梢掠過朱慈炯雪白粉嫩的屁股,留下了一道紫紅血痕,接著,鞭撻之聲不斷響起,與之相和的是朱慈炯那殺豬一般的叫聲,一波高過了一波。

一直到朱慈炯暈死過來,抽打才告一段落。

「弄些鹽水來,給定王殺殺毒!」孫東符淡淡說道。

一盆子鹽水把朱慈炯弄醒,全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這個時候,朱慈炯已經哀嚎不出聲了,只是嗯嗯的叫著,孫東符招了招手,王府之中唯一活著的侍從被人架了過來,這個中年人是天子安排在定王身邊的伴當,孫東符拉扯過來,拍了拍那張驚恐的臉,說:「徐大伴,知道我是誰嗎?」

「秦王世子殿下。」徐大伴連忙說道。

孫東符道了一聲聰明,說道:「你帶定王進宮,今日看到的聽到的,如實向天子稟報便是,不要有遺漏,也不要避重就輕,明白嗎?告訴天子,莫要拿著秦王的仁德當軟弱。」

徐大伴哪裡敢說著不字,背起半死不活的定王,連衣服也不敢拿,直接跑出了王府,直奔宮門而去。

秦王府。

王妃郝琳琅滿臉急切的走出了房門,她剛從牧鋒那裡得到了關於孫東符在定王府逞凶的消息,急急忙忙的前往了正殿,一路之上腦袋裡都是想著如何與孫伯綸交代,現在孫伯綸還在養傷,若是被他知道了,定然是大為光火,打罵兒子也就罷了,就怕耽擱了大事。

如今朝局尚有不穩,阿布鼐在漠南作亂的事情已經證實了,各地輿情也有反覆,正需要孫東符出來力挽狂瀾的。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竟然眼瞧著東符作妖,他平定日本之亂,外交歐洲,正是威望正盛的時候,朝廷和百姓都眼巴巴的看著他掌控局面呢,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做出這等妄為之事來,秦王如何把大業交給他,朝廷又如何放心他領兵平叛呢?」郝琳琅快步走著,不斷訓斥著身邊的牧鋒。

牧鋒低眉順眼的跟著,不敢有絲毫的反駁,他心裡也是苦水狂泛,雖說世子自幼和自己及秦王身邊的老臣相處融洽,但是那執拗的性子到底是繼承了秦王的,他發起火來,誰敢阻攔,誰又能阻攔的了呢,再者說,當初是烏日娜攔著,這可是活祖宗,除了秦王,誰人能制?

一行人走到正殿,還未曾進去,就被淑濟攔住了,淑濟拉著郝琳琅走到一遍,不待她分說,便直接道:「姐姐莫要多言了,東符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這才是我孫家的好兒郎,若是老子挨了打,兒子不還手,算什麼男人,將來能成什麼大事?」

郝琳琅聽得這話,臉色更是難看,全家上下,也就小兒子與自己累死,其餘全是囂張跋扈的,一個個不嫌事兒大。

「妹妹切勿這般說,如今東符惹了大禍,又是在這個關鍵時候,接下來還有那麼多大事兒,王爺若是知道了,那........。」郝琳琅著急的說道。

淑濟道:「那就別讓阿綸知道也就是了,如今天大的事兒都比不上漠南阿布鼐造反的事大,如今這個局面,只有東符領兵平叛,才可安定人心,阿綸知道了,不僅要生悶氣,這差使怕是也要交給了旁人,於大局無益!」

「瞞著王爺?這怎麼行?」郝琳琅眼睛瞪大,有些不敢相信。

「天下是秦王的,將來是東符的,將來總要他們爺倆兒折騰的,這個時候切勿再讓他爺倆不痛快了,江南的事兒,已經惹了嫌隙了,難道這個時候,小世子還能挂帥不成?」淑濟語氣平淡的問道。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郝琳琅心中如此想,且不論老二現在在廣州,就算在京城也當不起什麼大事兒,雖然孫東符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人放心過,但是小世子從來就不是繼承人的選項。

「那也只能這般了,至少也得把東符送出京城再說。」郝琳琅最後無奈說道。

淑濟點點頭:「我也是這般打算的,軍機處那邊由我攔著,想來那群老傢伙也不會給我難堪,這個時候,誰爛嚼舌根,就割了他的舌頭,東符那話說的好,莫要讓人把秦王的仁德當成了軟弱。府里上上下下,還是由姐姐打點著,大局未定,秦王周圍先要安定下來。」

這個時候,孫東符急匆匆進了王府,郝琳琅過去,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再要出手,卻被卻被淑濟攔住了,烏日娜上前,攔住郝琳琅,勸說道:「母妃切勿怪罪東符了,這件事都是怪我呀。」

「你呀,真是讓我們操碎了心呀。」郝琳琅指著兒子的額頭,咬牙說道。

孫東符昂首不言,牧鋒道:「王爺又遣人來催了。」

一群人這才進了殿中,孫東符見到了一臉蒼白的父親,跪在了那裡,孫伯綸拍拍他的肩頭,說:「起來吧,如今為父倒了,這個家,這個國你便是頂樑柱,好男兒當手握三尺劍,蕩平天下不平。」

孫伯綸一招手,身邊的侍從搬來幾個綉墩放在了眾人面前,然後靜靜的出去了,孫伯綸道:「牧鋒,你來說。」

牧鋒待眾人坐定,說:「已經得到確實消息,阿布鼐在漠南反了,但詳細情況不明,他妄稱得到天子衣帶詔,讓其進京勤王,聲言准格爾、和碩特和漠北的扎薩克圖會一道行動,並稱西征大軍也已經附逆,號稱擁兵五十萬,一個月內抵達京城。」

孫伯綸擺擺手說:「西征大軍不用考慮,本王與李定國早就對此情況進行過研判,李定國不會附逆,但其兵力不足,會按照約定固守城池。」

孫東符道:「依我看,逆賊最多擁兵三十萬,而且需要四十天到六十天集結,而我們可以通過火車,在半個月內把四萬大軍投送漠南,半個月,逆賊也不過七八萬人,完全可以拒敵在長城之外,取勝是手拿把攥的,想來以那些騷韃.......,以那些逆賊的理解,萬萬想不到我們會這麼快投送那麼多精銳過去,可以做到出其不意的。」

既然孫東符為主帥,孫伯綸自然要考慮他的想法,直接問:「那你的意見是?」

孫東符直接說道:「先發先至,出其不意,速戰速決!只要先滅了漠南的逆賊,就不會產生惡劣影響,更不會威脅京畿和腹地,再與漠北的阿海和西征大軍夾擊三部,將主要戰場控制在核心領土之外。」

牧鋒聽得這話,心中熱血上涌,心道虎父無犬子,只憑世子這般豪氣,就當為其喝彩。

孫伯綸思索片刻,即便是孫東符的前鋒受挫,大明依舊有足夠的主力軍團平叛,若是一切順利,倒是能在半年內解決主要的戰爭,也可以減少軍費的開支,減輕對國民經濟的影響,倒是值得冒險。

「好,由你挂帥,主理叛逆之事,廢藩置縣的差事一道運作,也由你來總理。」孫伯綸當下說道。

孫東符站起身領命,卻未曾坐下,而是看了看身邊的淑濟和烏日娜,問:「兒子有一事,請父王定奪。」

孫伯綸尚未說話,淑濟搶先說道:「若是涉及到叛逆之首阿布鼐的處理,我的意見,該殺!」

此言一出,殿內所有人嘩然一片,普天之下,誰都知道徹辰夫人最是護犢子的,平日最為保護的就是阿布鼐大汗,秦王一脈的嫡繫心里都是清楚,如果不是有淑濟這層關係,或許不等阿布鼐長成,已經掌握漠南局面的秦王就要廢除汗位,而不是給阿布鼐高於所有藩王的王位和特權,要知道,有些特權,即便是秦王本身都沒有。

如果淑濟懇求秦王世子留阿布鼐一條命,大家倒是不會意外了。

「秦王無一事對不住阿布鼐,阿布鼐卻造反悖逆,實難饒恕,無論是漢人還是蒙古人,對待叛逆不是都應該誅殺嗎?」淑濟咬牙說著,雖然話說的很硬,但眼睛卻是通紅起來。

郝琳琅輕輕拍拍她的手,輕聲說:「妹妹,事情還沒有到這個地步吧。」

孫伯綸微微搖頭,說:「好了,不要說了,東符主理此事,自然由他自己做主,你們兩個婦人就莫要參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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