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作弊

在那個唯分數來評判教師工作實績的年代里，其實，並不是上級領導真的這麼以分數作為評判教師工作實績的唯一標準，不過，我們一般的教師還是熱衷於努力的想方設法提高自己所任班級學生的成績。領導的高明之處在於僅僅只是那麼好似很隨意的一句話，或是一個暗示、一個舉動，就會讓身處底層的人掀起一股狂熱的浪潮，人們之所以願意察言觀色而又投其所好，其實只不過是因為大家的前程彷彿都捏在某位領導手中似的。但是，領導最聰明，領導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領導更知道下屬需要什麼，所以，領導話少，下屬事多！

我也是下屬，我是小卒一枚。古人的聰明就在於僅僅憑藉著一方棋盤就能道出領導和下屬的本質區別，「將」走動不多，但是卻關乎一盤棋的輸贏，而「卒」，只是卒而已，一個拼了命的往前沖的小卒而已，我們都是一個個前仆後繼、奮不顧身往前沖的小卒而已。

在當時的那個年代，包括現在，領導善用的評判教師工作實績的方法就是在每學期的期中、期末的時候實行統考。所謂的統考就是對同一個地區的幾所或十幾所相同班級的學生進行統一期中或期末考試，統考的科目一致、時間一致、試卷一致，批改則由教師對調流水批改，試卷一律蒙住孩子的學校班級姓名。這僅僅是小範圍的統考，如果是大範圍的統考，那就可能是一個縣區、一個市，當然，最大的統考還是一年一度的全國高考。

全國高考彷彿成了我們教育的一個指揮棒，是的，千百年來，古今中外，或許我們人類真的找不到比高考這種最好的評判學生成績的方法了。有了高考，我們也就有了省考、市考、縣區考、鄉鎮考、同學校同級部考，不過，當時我們小學的統考範圍一般僅僅局限於鄉鎮幾所或十幾所學校範圍內的統考。

為了在統考中取得好的成績，教師們可謂是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其實，作為領導，他們明知僅僅憑藉著統一考試班級的成績是不能完全認定一名教師的工作實績的，但是，除此以外，好像又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解決辦法。教育學生畢竟不像工廠里生產機器，工廠生產產品時，首先是原材料必須統一規範符合要求，其次就是生產出的產品有一個統一的檢測標準。可是，教育學生卻是永遠也無法實行統一標準的，首先是「原材料」的不同，也就是每一個學生個體的差異千差萬別，其次就是評判的標準。數學這類學科要稍好一點，可是關乎語文的作文，評價的標準就是因人而異、千差萬別。

這是兩個永遠也無法統一標準的評判，各個地區、各個班級，哪怕就是一對雙胞胎的孩子，他們的個體差異有時也是天壤之別。至於試卷的評判標準則更是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尤其以語文學科的作文，評判的時候分歧更大，人們只能在相對公平的情況下評判一名教師的教學實績，人們也只能在相對公平的情況下評判一個孩子的學習成績。

人，不能湊近了看，湊近了看，大家都是半人半鬼。尤其在利益面前，人們往往是以「鬼」的樣子呈現在世人面前的，教師也是人，為人師表的教師在利益面前同樣讓你無法直視。

記得，當時我們每學期的期中、期末都要進行鄉鎮十幾所小學統考。為了防止監考和批改試卷時候個別教師作弊，我們首先對於學生的座位進行了嚴格的要求，一間教室只能坐三十名學生考試，不僅如此，我們對於學生座位的間距也做了明確的規定。監考教師則是本校不監考本校的任教班級，批改試卷的時候，試卷首先由鄉鎮主管教學部門把試卷進行密封。所謂的密封試卷就是學生在考試的時候，孩子的學校、班級、姓名一律寫在試卷的左側，等到孩子考完試，試卷收上來的時候，人們把試卷的左側，也就是孩子書寫學校、班級、姓名的地方用牛皮紙遮住並訂上訂書釘進行密封，如此這樣的操作就會讓批改試卷的教師無法知曉這張試卷是不是自己所任教班級的學生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們就是這樣小心翼翼的防止批改作弊，專門發明了流水批改這種試卷批改方式。所謂的流水批改，就是甲老師只負責批改第一項、乙教師只負責批改第二項、丙教師只負責批改第三項……以此類推，等到試卷批改結束，大家一起合計孩子試卷的得分。在再三強調試卷批改以及成績合計沒有任何異議的時候，此時，人們才會拆開密封的試卷，各位教師也才能知道自己任教班級孩子的成績。可就是這樣的一番近乎完美的操作卻讓有的教師依然作弊成功並且提升了班級成績許多分。

這些個別教師慣用的批改試卷時候的作弊方法主要有兩種，一是讓孩子在試卷上做記號。比如，要求孩子在試卷第一項答題要求的最後一個標點符號，統一用鋼筆再塗寫一遍。這樣一個小小的被鋼筆塗寫一遍的標點符號，閱卷的其他老師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發現的，可是，布置孩子完成這個任務的任課教師卻一眼就能夠看出。只要這位任課教師發現有記號的試卷是他所任教班級孩子的試卷，他就會對別的不是他任教班級孩子的試卷加大扣分標準，而對於自己任教班級孩子的試卷，則放寬要求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作文的批改，如果攤上這樣的教師批改作文，他的班級成績幾乎都是第一，因為作文的評判真的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

這些個別教師慣用的第二個作弊方法就是渾水摸魚。所謂的渾水摸魚，就是在他們拿到自己班級孩子的試卷時，他們會走到房間的一個角落，假裝認真翻閱本班級孩子的試卷，然後趁機把低分同學的成績掏出紅筆一改，低分立馬變成高分，尤其是那些特別好改動成績的阿拉伯數字。比如78分裡面的7，在上面圈一下就會變成9，一個班級里被他這樣乘人不備渾水摸魚的圈幾個，他們班級的平均分就會上來好幾分。此時大家都在急迫的翻閱著自己任教班級孩子的成績，誰也不會留意這樣的個別教師背後做的小動作。

至於其他的作弊手段簡直五花八門，比如讓考試的學生好生和差生間隔而坐，這樣特意的位置安排其實就是暗示學生在考試的時候方便抄襲等等，我感覺此時已經不能簡單的用「師德」這兩個字來形容這些個別教師了。人性，在利益面前，總是顯得這麼脆弱而又無比的骯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