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領導的藝術
文教助理或許天生就是一個當官的料，我們誰也無法想象他為什麼總是提拔那些不好的人做我們教師的領導？當時的我想不明白，現在的我想明白了。新上任的文教助理之所以願意提拔那些不好的人當領導，一是因為物以類聚的原因，第二個原因或許是受了什麼啟發，或是背後有高人指點。文教助理深知，治理手下的這二三百名教師只有依靠惡人來治理，一個善良正直的人是不能有效治理好這好幾所學校好幾百教師的。
一個善良正直的的人只會用他的善良正直來指導他的工作，他期望用自己的善良正直來感化下屬，從而達到有效的管理。可是，善良正直的人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任何一個單位集體的規章制度其實都是為惡人制定的，善人無須制定規章制度約束他們，他們的自律無須你拿規章制度去約束他們，他們做的往往比規章制度約束的條條框框還要好。可是，一個惡人卻不行，一個惡人是無法用規章制度從根本上去約束他們的。你規定遲到罰款一百元，一個善人對於這樣的規定嗤之以鼻，因為不管你規不規定，這樣的善人都不可能遲到，不僅不遲到，善人的自律還會讓他天天工作的時候比別人要早到十幾分鐘，甚至半個多小時。
一個單位集體往往花在處理人際關係上的時間要遠比真正的工作時間多的多且複雜的多，一個規章制度的施行，終究是無法約束一個遵紀守法的善人的，規章制度的制定歸根到底是為約束惡人而特意量身定製的，可是，即使有再完美的規章制度依舊是約束不了一個惡人的。他們的惡不會因為你規章制度的建立而有本質上的改變。當你因為惡人遲到而按章辦事打算罰款他一百元的時候，你試試？精明的惡人會跑到你的辦公室說出無數個編出來的五花八門的遲到的理由，請求你不要扣他一百元；蠻橫的惡人則來到你的辦公室拍桌子瞪眼，最後撂下一句狠話，「你們誰敢扣我的錢，試試？」；還有一種惡人純屬胡攪蠻纏，到你的辦公室又是哭又是鬧，你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就吃住在你的辦公室，讓你幾乎什麼事也幹不了。
發生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們不是企業，我們是體制內的一個事業單位。我原來遇見過一位很有管理水平的校長，他的管理能夠讓手下的三四十名教師人人心悅誠服。這位校長對於那些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工作的教師從來不聞不問，他的理由很簡單，這樣極其自律的教師無須拿任何規章制度去約束他們，「好馬無鞭自奮蹄」，他們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優良的工作態度即使把他們放在任何一個工作崗位上，他們也總是能夠做到兢兢業業、踏踏實實的工作，這樣的人，你無須去管他。
這位校長對於單位里那些工作能力強而又整日怨天尤人、牢騷滿腹的同事則是大會小會給一個不花錢的口頭表揚，一句極其隨意的不花任何本錢的口頭表揚立馬就會讓這些同事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安定下來，得到肯定，就是治癒這類人最好的一方良藥。而對那些經常遲到早退不遵守規章制度的個別人，這位校長有他的獨到之處，這位校長會投其所好給與小恩小惠，喜歡喝酒的，校長會有意無意的安排這樣的同事喝頓酒；喜歡喝茶的，校長會把別人送給他的茶葉有意無意的給他一盒；喜歡抽煙的，校長會把自己出禮時的小禮品一盒香煙扔給這樣的同事……
這位校長總是善於這樣抓住每個人的心理特點給予相應的對待，可是，有的個別人對於校長的這種做法很是不理解，他們有時會質問校長，為什麼那幾個經常喜歡上班遲到早退的人，校長不在全體教師會上批評他們？
校長擲地有聲而又有點戲謔的說道，我批評他們有用嗎？如果批評他們能夠讓他們改掉壞習慣，那麼我就天天開會批評他們。再說，你們天天盯著他們幹什麼？你們和他們能一樣嗎？眼看著他們天天遲到早退，我相信你們也不可能願意遲到早退一分鐘的，他們的覺悟怎麼可能和你們相比呢？是不是？如果我天天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那幾個人天天把你堵在辦公室里，你們說，我還要不要工作？……這位校長几句話一說，那些喜愛打抱不平的同事自然覺得校長說的話有道理。而那些平時得到校長小恩小惠的那幾個人即使依舊還是遲到早退，但是，他們遲到早退的次數日漸減少，有時，偶爾的遲到早退，他們都會很不好意思的主動到校長室，對校長解釋認錯。如此這樣的領導藝術，讓這所小學校的各項工作開展的井井有條，這位校長每年都會被評選為優秀校長。
從這位校長的身上，我看到了人性化管理學校、管理一個集體的光芒，所有規章制度的建立是基於管理人的一項工作，而作為一個人，是不可能像工廠里生產出的標準件那樣合乎一定的規則規格。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複雜的一個物種，人又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簡單的一個物種，只要建立在人性化的基礎上給予相應的管理，所有的管理都將不再是難題。
任何規章制度的建立應該是規範集體行為的一個規範，而不應該僅僅是建立在針對於人的一個管理規範。如果僅僅憑藉著幾條幾十條上百條的規章制度來管理人、約束人，那麼，誰都可以當領導。歷史上，但凡那些酷吏嚴刑的時代，那樣的時代一定也是最早被消亡的時代。
這位校長也制定了學校的規章制度，但是在他制定的規章制度上，幾乎不見懲罰性的條款，也不見多少實質性的獎勵條款，這所學校的規章制度只是那麼簡單而又籠統的幾條。這位校長曾對我說過，越是精細的條款，就越說明你的集體里的問題越多，多到用許多精細的條款來約束人們的行為，可是，越是這樣的條款反而越約束不了人們。最後這位校長對我戲謔的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上級部門有要求，他的這所學校的規章制度打算只寫兩條十二個字：一、學生，好好學習；二、教師，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