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功越獄
清晨,鳥雀已在枝頭啼鳴。陽光透過土匪窩裡地窖的窗透進來,郁李迷迷糊糊醒來,看到公乘忍冬在旁邊打拳熱身。
「這麼早就醒了?」郁李揉了揉稀鬆的眼,打了個哈欠,向他的背影問過去。
公乘忍冬聽到了背後的聲音,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轉過身去蹲在他旁邊,小聲道:「已經好幾日了,我們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包袱里的糧食也快被我們分完了。」
郁李眨眨眼問道:「你的意思是……」
「我那日被關進來之時曾偷偷留意過,大約清楚這地窖的構造和幾個看護的位置。」
公乘忍冬拿塊石頭在地上畫圖:「你看,這是地窖的路線,如果我們冒然闖出去,他們從外面闖進來,定會被他們圍個水泄不通,但如果我們分頭行事……」
郁李湊過去凝神細聽,不過片刻工夫,兩個人便已設計了周密的計劃。公乘忍冬看向那扇窗,即將斑駁脫落,又鑲嵌於泥土之中,兩人靠蠻力將它卸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到時從窗中爬出,雖然會直接和外面看守的土匪碰個正面,但以公乘忍冬的身手,先打頭陣將這群土匪引開,再甩脫他們也並非難事。有他吸引火力,郁李便可伺機從草叢離開。
兩個人將行囊理好,公乘忍冬用匕首插進窗欞與牆壁連接之處用力一劃,只聽「咔咔」幾聲,其間的縫隙便越來越大。郁李見狀忙上前幫忙,一起用力將小窗給卸了下來。
「我先出去引開敵寇,你走小路,到時候標記點匯合……」公乘忍冬將匕首收入懷裡,給郁李打氣。
「好,大人,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公乘忍冬在郁李幫助下爬了出去,小心翼翼地窺視著周圍一切。
他翻了個跟斗到旁邊的護欄邊,環顧一圈,四下無人。
他看看頭頂的太陽,已近正午,許是守衛們吃飯去了。
公乘忍冬的心略寬了寬,起身正準備往前走。突然面前一陣疾風刮過,吹得旁邊樹枝搖曳,他又警覺地躲回了方才的護欄旁,繼續觀察。
「大人……我也出來了,你怎麼還在這兒?」身後傳來低聲。
「你怎麼那麼快出來了?不是讓你走小路嗎?」公乘忍冬見郁李已到了身後,忍不住訓道。
「汪汪汪!!」
前面的大黑狗留意到這邊的動靜,突然汪汪直叫起來,嚇得兩人一激靈。
公乘忍冬立馬拽住郁李:「遭了,被人發現了,快跑!」
兩個人一口氣跑到了土匪窩外面,嗓子眼一片火燒火燎。撐著膝蓋蹲下來歇息了一會兒。
郁李又回頭看看:「哎,大人,我怎麼覺得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公乘忍冬也回過頭:「怎麼可能?」
「是沒人啊。」郁李不信,想折回去試試。
「哎,你幹什麼!不要命了?」公乘忍冬拉住了他的胳膊。
這時候兩人面前突然圍過來一群官兵,公乘忍冬皺起了眉頭,小聲對郁李說:「看吧,他們早埋伏好了,讓你剛才磨磨唧唧的不走!」
「上官雲石,恭迎國公爺,請國公爺上馬車吧。」上官雲石對著公乘忍冬行禮。
公乘忍冬很是疑惑,但見這些人的確著官府服制,恭敬之色也不似作偽。在一群人的注視下,他思索片刻,還是上了馬車。
幾個人來到衙門內,一番解說后,公乘忍冬告知上官雲石自己並非國公爺,是那群土匪錯綁了他和郁李。他又順勢道出了海難之事。待他去京城告御狀也要一月有餘,只能先請求上官大人幫忙遞摺子上去替海軍伸冤。
上官雲石皺起眉頭,一番沉默后感嘆:「實在是令人痛心,也令人憤恨!此事事關國家存亡,竟也能被人動手腳?只怕並非那麼簡單。這背後……定有一個大人物在操縱一切。」
「並且這個大人物,是我們都撼動不了的……」
上官雲石轉過身來:「不管怎麼樣,我先寫了摺子交於巡撫大人,再由巡撫大人交與上面。巡撫大人與我師父有幾分交際,我很清楚他為人。」
公乘忍冬心中一塊巨石落地,感激地點點頭。
此時,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仍有料峭春寒,不似綿里的春意盎然。
儲秀宮內,太后召了翁同龢來商議親政之事,讓人意料之外的是,太后也召了醇親王過來。
翁同龢跪伏在地,外間的太監傳喚一聲,醇親王便腳步沉重地踏了進來。他緊張地偷瞄一眼太後身旁自己的兒子,立即恭敬下跪請安。
見到醇親王,光緒帝下意識想要去扶他起身。他身體微動,想到一旁的太后,見她面色冷凝,只好繼續端坐著接受自己生父的跪拜。
「哀家召了你們二人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與你們商議,就是皇帝親政之事。」
聞言,醇親王雖一句話未說,頭上已經冒了一圈冷汗。
「前幾日國公爺上諫,說皇帝已成人,且處事得宜。哀家是時候該還政於他,讓他親自料理朝政了,你們二人怎麼看?」
「呃……臣,附議。太后……操勞國事多年,又含辛撫養皇上成人,是時候該好好享受天倫之樂了。」翁同龢進言道。
「哎呀,哀家何嘗不知皇帝成人就要放手讓他去干,我也是時候該卸下肩上的重擔好好享受清福了。這不是去年就頒布詔書讓欽天監擇吉時舉行親政大禮嗎?」
「只不過哀家覺得這宮裡許久不聞兒啼之聲了,不太吉利啊。哀家預備著讓皇帝先成親,所謂先成家后立業,這肩上有了家室的重擔,才能挑起國家之重擔。」
太后看向醇親王:「醇親王,你覺得呢?」
醇親王被太後點名,心下一陣慌亂。
她說了這麼多,弦外之音就是要故意拖延皇帝親政的時間,好讓他想個辦法讓太後繼續執政。
光緒名為皇帝,實際不過是太后的傀儡,現在後黨遍布朝野,若是威脅到了她的大權,她只要暗中動作,再換個新君上去,便可繼續掌權,到時龍位上的兒子該如何自處?
這個道理,或許光緒不明白,可他卻心知肚明。為了讓兒子不受威脅、安穩度日,他必須順從太后。
「臣……臣愚見,覺得太后所言有理。皇上年紀尚輕,於掌政一事上稍嫌稚嫩,恐不能獨擋一面。可在將來大婚後,一切典禮規模,咸賴訓教飭誡,太后……可效仿當年高宗皇帝,實行『訓政』,一切事宜,先請懿旨,再於皇帝前奏聞。」
慈禧笑笑,滿意於醇親王的識眼色。
一旁的翁同龢大急,開口欲勸,慈禧已經一口答應:「那就按醇親王所言吧,為了大清,哀家便再多操勞幾年,皇帝覺得呢?」
一雙鋒利的眼刀看向載湉,他沉默了一下,心中萬分的不甘,可還是咬牙點下了頭。
入夜,書房裡掌起一盞油燈。書桌上一本來自綿里呈來的奏摺被翻開攤在桌上,看清上頭的內容,桌前人冷笑一聲。
「這公乘忍冬真是條漢子,竟敢上摺子參我一本。他或許還不知道,巡撫大人,也是我們的人……來啊,給我找人去解決了這公乘忍冬,絕不能讓他去京城告御狀!」劉大人將摺子狠狠擲在地上。
他是載漪貝勒的人,怎麼可能會允許這樣的奏摺被遞進宮裡?
他站起來,煩躁地在屋中踱步。
自載澤被派出洋后,載漪貝勒時常進宮請安,久而久之成了太后眼中的紅人,下頭的官員也紛紛巴結。可載蕉回國的消息飛回京城后,太后便有意重用,怎能不叫載漪貝勒嫉妒?
他便著劉大人去想個法子,劉大人和洋人勾結許久,雖然是廣東水師提督,但是多年以來也收受了不少賄賂。他無甚心思去操練海軍,鬆懈不管是平常事,又逢洋人發來請求說是如果能幫他們換得綿里通商口岸炮台圖紙,就可以幫忙在船上解決載澤,事成后還有重金相謝。
劉大人接信后就和貝勒商議了此事,眼下自己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殺掉載澤正是貝勒爺心底的頭等大事,怎能不心動?便讓他答應了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