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醉花樓(一)

第二十四章 醉花樓(一)

屋內幾人各自都在盤算各自的事,一時之間竟無人接下程夕悅的話茬。

她尷尬地用手摸了摸鼻子,又拿出木盒中的信紙遞給了庚殊。

「師兄,我粗略看了看他寫的,陳書明的每封信里都提到醉花樓的柳若水,離如今最相近日子的寫道,他籌了銀子,要去將那姑娘贖出來。」

宋音音順勢接下她的話,引誘她接著柳若水繼續往下查,「不如去那醉花樓看看,她是否還在那處。」

酉時三刻,天空黑得濃郁,五人站在鏡湖湖畔,遙望醉花樓。

那醉花樓通體如一盞碩大的燈籠一般,熠熠生光,照耀半邊蒼穹。

醉花樓建於鏡湖之上,是一座五層樓高的水上閣樓,雲頂檀木上刻畫著鴛鴦彩鳳,屋檐之上墜著數千盞赤紅檀木燈籠,隔著廊橋,影影綽綽能見樓中景象。

樓中有個兩米高的朱漆方台,紅白絹紗垂墜著掩蓋內里景象,一女子順著紅綢自雲頂飄逸而下,絹紗順勢撤離,露出歌姬舞姬數人。

舞姬腳腕上墜著緬鈴,隨著一側的苼竹樂器聲舞動,腳尖輕盈傳來鈴鐺的清脆響動,台下掀起陣陣喝彩聲。

自陳府出事以來,以醉花樓為圓心,向外延伸五百里,皆難聽見哀嚎聲。

由此,醉花樓近月以來格外熱鬧,理直氣壯與躍躍欲試的男子都有了合適的理由,來此醉酒逍遙。

這醉花樓在這廬陽城中堪比極樂之地,湖泊水汽氤氳間,傳來濃稠的妖氣。

這妖氣極為隱蔽,瞞過了不少的道士和修士,但卻難瞞過五人。

「我與夕悅去醉花樓尋那柳若水,師兄你們三人去尋那妖氣來源。」顧逸鳴不想讓程夕悅再將目光投在庚殊身上,又覺得此時正是兩人獨處的好時機,撂下話就拽著她匆匆離去,根本不給三人反應的機會。

宋音音側頭望向庚殊,男子神色溫和漠然,儼然一副作壁上觀的態度,不過也好,總比暗地裡給他們使絆子強。

她又用餘光看向洪齊,這人神思恍惚,竟難得的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

「師尊不如看看哪裡妖氣最為濃郁。」

「湖底。」

宋音音隨著他的話,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與醉花樓的喧囂與熱鬧相比,鏡湖沉寂得像一汪死水。

但又異常地清澈,看起來確實有點問題,莫非是水下有暗流涌動,另藏玄機?

書中確實寫的有,醉紅樓那老鴇是個大妖,但卻沒點出這湖底是她的老巢。

也不知庚殊說得是真還是假,沒有系統在身邊,她便缺了個妖氣探測儀。

思及至此,倒不如先去與那老鴇碰碰面再說。

宋音音腳步輕盈,往廊橋走去,「不如先去醉花樓里看看,說不定他們倆需要我們的幫助呢。」

剛走沒兩步,就被庚殊拽著后脖頸的衣領,提了起來,他腳尖點地的瞬間隱了身形,破開平靜的湖面,直衝湖底。

洪齊也自覺地跟上倆人。

宋音音在進湖那一刻,趨於保命本能,習慣性地就用雙手環住庚殊的脖子,以雙腳為鎖緊緊扣住他的腰身。

她緊閉唇瓣與雙眸,雙頰鼓氣,將腮幫子鼓得圓滾滾的。

庚殊!

她在心裡無聲控訴。

瑪德,這人總是這樣,一聲招呼不打,就自作主張,以折磨她為樂趣。

庚殊也沒料到宋音音反應這麼大,修長有力的雙指,拽住她后脖的衣領想把她扯下來,反而讓宋音音扒他扒得更緊。

他覺得好笑,直接捏著她的雙頰一按,強逼宋音音吐出這一口空氣。

隔著呼出的泡沫,宋音音下意識地睜大了雙眸,看清了庚殊的模樣,男子嘴角帶著戲謔,眼神肆無忌地打量著她。

幾乎是臉貼臉的距離。

不用庚殊自己扯,宋音音就不自覺地鬆開手臂和扣住他腰身的細長雙腿。

等滑下來的時候她又覺得不對,伸手拽住庚殊的墨色衣袍,直愣愣地摔在他腳邊。

這時宋音音才想起來打量周圍,庚殊以法術幻化了一個巨大的氣泡,在湖裡幾乎是暢行無阻。

湖底就如往常的湖泊一般,無數條魚自在游過,往下望是沙礫和小石子,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她正準備開口,就被洪齊打斷。

「不知廉恥。」

洪齊站於庚殊身後,見不到庚殊的表情,只能看到宋音音緊緊地扒在庚殊身上。

眼見清風霽月的大師兄被她這個惡毒女配玷污,他憤怒出聲控訴。

宋音音本是想回懟回去的,卻見洪齊身後有一襲黑霧暗流沖他席捲而來,如一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一般,一口將他卷了進去。

他手在空中飛舞,一個長鞭從腰間甩出,直鉤住宋音音的右手臂,宋音音腳下踉蹌,被他拖拽著一同跌了進去。

宋音音就像被放置在滾筒洗衣機的衣物一般,天旋地轉,頭暈噁心直衝她而來。

而後她被什麼推了一掌似的,跌坐在地上,她用手扶上右手臂,那長鞭的法力對她沒用,根本鎖不了她,早已不知所蹤。

但衣袖上卻有什麼抓痕,布料零碎地搭聳著,內里露出潔白纖細的手臂。

宋音音沒理會,只覺得被膈得發痛,她扶著石壁艱難站起,不知觸碰到什麼,手掌之下是軟乎乎粘膩的觸感。

宋音音強壓下噁心,定睛打量起周圍。

她正處於一個石穴之中,身側是凹凸不平的石壁,細細聆聽還能聽見滴滴答答的細流聲。

石穴陰暗潮濕,宋音音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枚夜明珠,用乾淨的那隻手捧著,四下照亮。

鮮綠的黏液如唾液一般,順著石壁一點一點滑下,難怪剛剛的觸感這麼噁心,她皺著眉向後退了一步,腳底卻傳來斷骨般碎裂的聲響。

宋音音垂眸看向地底,妖獸與人的屍骨布滿整條通道,骸骨如林。她抬眸向上看,密密麻麻的蚌殼被鑲滿在頂部,蚌殼一張一合吐露出鮮綠的黏液,絲絲縷縷懸吊在頭頂,卻遲遲落不下來。

如果地獄有模樣,這裡可能與其沒有什麼差別。

她拿出玉泉水將手洗凈后,抬眸看向面前的兩條通道。

兩顆石子被扔擲進不同的通道里,傳來的聲音頻率如出一轍。

果然,修仙世界不能用正常世界的思維來思考。

頭頂垂墜著的黏液,如同一把劍一般高懸在頭頂,逼迫她快速做出選擇。

宋音音念及自己的非酋屬性,她以直覺選出自己覺得順眼的通道后,果斷走向另一邊。

這通道與剛才那個,沒有任何區別,她腳下生風茫然地往前走。

最後她兜兜轉轉,不知走了多久,被迫停在了一面牆前,彎著腰喘氣。

又是這裡。

她看著眼前的死路,沒忍住怒罵出聲:「這是鼠妖吧,這麼會打洞!」

想著這麼繼續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停在原地,翻著儲物戒里有沒有什麼可用的寶貝。

身後有什麼東西飛撲過來,將她一把按在石壁上,右耳的玉石耳墜摔在地上,化成細碎光芒。

宋音音直接抽出光華劍,霎那間,幽暗深邃的通道頓時白光大盛,妖獸的爪子勾住她的手臂上的布料,被震飛出去。

宋音音憑著原身的武功與它過了幾招后,一劍刺穿它的心脈,而後它便化作一灘血水,在眨眼之間滲入石壁之中。

隔著血氣,宋音音見一男子向她走來,微微眯起的淺棕色雙眸里是冷冽與無情,可那嘴角卻如同世間最溫暖的清風一般。

來人正是庚殊。

「你怎麼也進了這裡。」宋音音問道。

她還以為庚殊只會讓她在此自生自滅呢。

「當然是來救我的好徒兒的。」庚殊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這模樣不像是來救她的,反像是來殺她的。

宋音音向後退去,背卻抵上冰冷的牆面。

她緊緊攥著光華劍,整個人如同一條繃緊的弦。

宋音音抬起皓腕,將劍刃抵在中間,擋住庚殊的步伐。

庚殊以兩指捏住劍刃,想要奪過光華劍,卻沒曾想宋音音力氣如此之大,掰扯兩下都是徒勞。

他儘力掩下臉上的尷尬和惱怒,做出溫和善意的模樣,「音音怎麼與我這麼生分了,枉我平日里對你這麼好。」

「是挺好的。」說到「好」的時候,她不由加重了音調。

「那你就跟著我走,我帶你出去。」他手指在虛空中滑過,青色光芒將深邃的通道照亮,陰深恐怖的氛圍瞬間被撤去大半。

光蝶撲朔著翅膀,飛在兩人之間。

「跟著這蝶走。」他沒再看宋音音,轉頭就慢悠悠地跟著光蝶朝前走去。

宋音音見此也收了劍跟在他身後。

一路上宋音音便挑挑揀揀些話題與他閑聊,庚殊回的也精簡,大多就是嗯,好之類的。

若是心情好,便回得再多一點。

通道一直往下,像是直通地府一般,不遠處傳來滾滾熱氣,火紅的岩漿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鮮綠黏液混合著石子掉落進去,眨眼間就不見了蹤跡。

順著岩漿望向對岸,便是一片通透的山林。

他似乎是看出了宋音音的疑惑,笑著道:「這岩漿之上懸著幾塊無形的碩大山石。」

他一面說,一面腳踩虛空,腳下現出巨石的模樣。

庚殊向宋音音伸出一隻手,示意讓她跟著一同上前。

「我這一對耳墜好看嗎?」宋音音看著他寬瘦的手掌,沒動。

「好看。」他敷衍著回道,笑容中帶著催促,「快上來吧。」

宋音音明眸微動,眼底滑過一絲冷笑,忽視他的手邁步跨了上去。

「接下來怎麼走?」宋音音問道,一雙杏眼看向他,眼眸里全是天真的信賴。

「邁步向前跨就行。」

「那為何不能御劍?」

「這裡有禁制,用不了法力。」

「啊—這樣噢。」宋音音將背朝向他,試探著邁出一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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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苟命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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