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毀容

第六章 毀容

江行是什麼人。

就像孫喻說的,江行是向小園的舔狗。

為追求向小園,他做過無數瘋狂的行為:

比如,在操場上用蠟燭擺『愛心』,對向小園表白。

比如,在教學樓門口拉橫幅,對向小園表白。

比如,在校慶晚會上唱歌,對向小園表白。

比如,穿毛絨公仔裝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對向小園表白。

……

秦觀很清楚江行的種種行為。因為每一次,都是林嘉喬英雄救美,在圍觀群眾高呼「答應他」「答應他」時,救向小園逃離現場。

秦觀中肯道:「搞個大場面,看起來是他的風格。」

林嘉喬想了想,說:「怎麼說呢,江行之前的那些事,更像做給小向子看的。」

「他好像在告訴她,『你看我多愛你,你不感動嗎』。」

「但是這次,小向子不在,所以——」

沉思良久,她長嘆一聲:「算了,我這個腦子處理不了這麼複雜的事。」

「管他誰做的,兩撥人沒一個好東西,活該。」

「就是可憐我們小向子了,遇到的都是什麼人渣。」

江行曾是『11·1』失蹤的第一嫌疑人,但是查到最後,他也失蹤了。

不知是畏罪潛逃,還是其他人一樣人間蒸發。

難道今天是失蹤案的起點?

林嘉喬正思索著,迎面走來個西裝筆挺的老人。

這人大約六、七十歲,頭髮花白,精神卻很不錯。

他原來陰沉著一張臉,一看見秦觀,老遠就露出笑容。

林嘉喬戳秦觀,「這大叔是誰。」

秦觀小聲回答,「劉洋他爸。」

說話的功夫,劉洋爸爸已至眼前。他握住秦觀的手:「秦公子,大駕光臨,蓬蓽生輝。這位是——」

「我未婚妻。」秦觀為兩人介紹。

劉洋老爸是本市小有名氣的商人,面子功夫很足,連吹帶捧了一通,誇兩人天作之合,又說等他倆結婚時一定要去祝賀。

本來事情到這裡也算圓滿結束,偏老頭多嘴,非給他們解釋視頻的事。

照這老頭的說法,向小園是個愛慕的虛榮的小網紅,私生活很不檢點,看中他雪白無辜的兒子,所以選擇在結婚這天栽贓陷害,非給他兒子清白的人生里添上一筆污點。

林嘉喬大約能猜到老頭的心思。

老頭只劉洋一個孩子,家裡的生意還得劉洋接手,他以後免不了和秦觀打交道。

老頭擔心秦觀對他兒子印象不好,這是提前刷印象分呢。

看在他馬上老年喪子,又是秦觀生意夥伴的份上,林嘉喬翻個白眼,打算忍下這口氣。

秦觀卻主動說:「據我所知,不是這樣的。」

「向小姐是位非常優秀的企業家,為人謙和,修養又好。很多叔叔伯伯都向她推銷過自家孩子。」

能被秦觀叫叔叔伯伯的,都是和他家境相仿的人,劉洋家是拍馬也比不上。

秦觀當面拆穿劉洋他爸,明擺著說老頭撒謊。

劉洋他爸面露尷尬,找了個理由溜了。

林嘉喬少女握小拳拳,「天啦,秦總是我出頭嗎,我好像看見傳說中的霸總啦。」

「什麼傳說,我就是。」秦觀冷漠臉,「我說過了,你的不高興,在我這裡值一個億。」

哪個女孩能拒絕這種甜言蜜語呢。

林嘉喬高興壞了,哼哼哈哈的賣萌。

她是那種很清純的相貌,骨頭細,身材不錯,一雙眼睛里全是機靈,捯飭好了也能偽裝個純欲系。

可秦觀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很清楚這幅瘦弱的身體里,蘊藏的能扛鼎的氣力。

他是不會上當的!

他臉上嫌棄,嘴角卻不受控制的往上揚。

眼看兩人走到大門口了,身後衛生間里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林嘉喬和秦觀對視一眼,一起跑向衛生間。

秦觀雖然只做了三年醫學生,救死扶傷已經刻在他靈魂里。一進衛生間,見眾人圍成一團,他立即指揮:「都讓開,離遠點,給病人留出空間,保持空氣流暢。」

眾人趕緊讓開路,兩人這才看清,原來是劉洋那伙人。

受傷的是應至晚。

他傷到了頭,依靠著牆壁坐在地上,殷紅的血不住往下淌,已經在地上濕出個水窪。

林嘉禾這才發現,他左側臉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裡面還卡著玻璃的碎碴。

急救箱就在武斌手裡,但是誰也不敢碰他。

秦觀打開箱子,找到無菌手套和鑷子。

他問:「怎麼回事?」

應至晚嗤笑一聲:「這都第三遍了,你們能不能一起過來,讓我一次把事說完。」

笑容牽動臉上的傷口,他眸色又陰沉了幾分,好像好像積滿陰雲的天空。

「我正抽煙,就給人拿酒瓶開了瓢。」他指著地上的玻璃渣,「你可別嚎啊,我沒事,是站累了才坐下的,頭不暈,眼也不花,應該不是失血過度。」

聽見這話,孫喻臉上有些尷尬。

看來剛才那聲尖叫是他喊的。

劉洋氣紅了眼:「一定是江行。媽的,有事沖我來,找應哥麻煩算什麼!」

一般人這時總會安慰幾句,應至晚卻不。

他贊同道:

「對啊。」

「剪人頭髮,扇人耳刮子,往人身上潑漆的又不是我,我最多不過是和你們一起搬弄是非,那個江、江什麼,憑什麼打我。」

他倒是壞的明明白白。

林嘉喬翻個白眼,很想慫恿秦觀用酒精給他消毒。

秦觀還沒和她心有靈犀到這種程度。他用鑷子把大塊玻璃從應至晚皮肉里扯出來,囑咐道:「我只能幫你做初步處理,剩下的去醫院找專業醫生。」

何幼薇這時湊過來,溫聲說:「應少,你臉上都是血,我幫你擦一下吧。」

李雙倩被她搶了先,咬牙道:「幼薇姐,我們又不是專業醫生,就別湊熱鬧了。還是讓秦觀來吧。」

她對秦觀說:「秦觀,麻煩你——」

林嘉喬不樂意了。

她很清楚秦觀為什麼從醫學院退學。

秦觀右手受過重傷,再沒法握手術刀了。

她本就對這個霸凌團伙有敵意,應至晚沒生命危險就算了,還敢讓秦觀做事。

她沒好氣道:「知道麻煩就閉嘴,又不是我們秦觀打他的,少提要求。」

孫喻是真被嚇到了,這會兒看準機會,火氣全撒林嘉喬身上:

「你這人怎麼這麼冷血,沒看見應少都流血了嗎。你還是人嗎,有沒有同情心。」

林嘉喬滿臉驚訝:「天啦,這是傳說中的道德綁架嗎。」

「你們不冷血為什麼要等秦觀救人,怎麼你們在邊上等著那血能自己止住,還是你們想靠尖叫把玻璃渣子震出來。」

「我就明白說了,但凡你們裡頭有一個人腦子正常的,應至晚這會兒已經被救護車接走了。」

沒人敢吱聲了。他們當時是真慌了,確實沒想起來叫救護車。

秦觀許久沒做這樣細緻的工作,手已經開始發抖。

他乾脆停了下來。

趁等救護車的功夫,他問:「怎麼著了江行的道?」

兩人是同一屆的風雲人物,雖然沒正經說過話,但當年一起打過籃球。秦觀家又和應家有生意往來,兩人並不生分。

應至晚嘆氣:「我說我沒看見,你信嗎。」

「那人速度太快了,我就看見一道白光,等回過神,我已經給毀容了。」

看看他的傷口,又看看空曠的衛生間,秦觀皺起眉頭,

「你的意思是,他藏在這裡,趁你不注意,從左側打你?」

應至晚還是一幅無所謂的態度,「可能吧,說不定是從身後打的呢。」

「我當時是真沒注意。這裡又不是我的私人廁所,有其他人也不奇怪。」

劉洋依舊憤憤不平的:「媽的,等抓住江行,我活剮了他。」

林嘉喬和秦觀是刑偵隊長教育出來的好孩子,聽見這種法盲言論,同時翻個白眼。

林嘉喬還想嘲諷幾句,卻應至晚說:「行了,大喜日子喊打喊殺的,你晦不晦氣。」

他看看劉洋,又看哭成淚人的許雅嵐,從地上爬起來:「我下去等救護車了,你們,祝你們新婚快樂啊。」

他沖鄭則棟招手:「過來扶我一把。」

臨出門時,他又說:「我在國內待不了幾天,下周就回瑞士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這是不再追究的意思。

劉洋第一個不同意。

他擋在應至晚前頭,「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沒法弄姓江的。」

應至晚拍拍他肩膀,「這裡是八達,不要在聞家地盤上搞事情。」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消停點吧新郎官。洞房花燭夜,可是人生三大幸事之一,你好好享受吧。」

說罷輕佻揮揮手,轉身走了。

林嘉喬聽見趙小眉小聲說:「應少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秦觀的車是輛賓利,就是林嘉喬發現珍珠耳環那輛。

林嘉喬有心事,暫時忘了找秦觀麻煩。

她說:「是不是我多想,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

秦觀沉聲說:「應至晚撒謊了。」

「照他的傷口走勢看,他不可能看不見襲擊他的人。」

他捏著林嘉喬的下巴,在她臉上比劃:

「如果想傷成他那個效果,要不是他閑著沒事自殘,要不就是傷他的人站在他面前,還得是個左撇子。」

「他不可能看不見。」

秦觀又說:「我記得,劉洋家有個保鏢,身手不錯,正好是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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