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入法網
每天只要到月興宮巡邏的時辰,於平林總是要用心的整理下衣裳,佩劍要擺正,頭髮要用手掌捋得平整,尤其是檢查自己有沒有吃過什麼濃味重口的東西。
今天他運氣好,剛到宮門口就看到瀾衣提著一個食籃出來。
他遠遠便用力揮著手,生怕她看不見。「瀾衣姑娘!」
瀾衣側過臉去,無聲的在心裡咒罵了一句該死。
這宮裡早就暗地傳他倆的笑話了,於統領苦追小宮女,什麼月下私會,什麼以公謀私,有的沒的全傳出來了。
他莫非是生怕這宮裡的人閑話說得不夠多?!
瀾衣極不情願的停下腳步,行了個禮。假裝沒有看到他身後的部下在偷笑。
「於統領。」
於平林沒心沒肺的沖她笑著。「你這是要去哪裡?」
她晃了下手裡的食盒。「近日御花園裡常飛來幾隻鴿子,公主命我去給它們餵食。」
「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於平林從懷裡掏出一本薄書遞給她。「這書可有意思了。」
瀾衣看著這本書的名字,不自覺地皺起鼻子。「糊,糊塗笑傳?」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就是別在吃飯的時候看,會嗆到的。」
瀾衣把書放到食盒上層,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他。「……呃,那就,謝謝了。」
沒等他說話,瀾衣就迅速提著食盒溜走了。「鴿子還等著我喂呢!先告辭了!」
他的部下終於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於平林回頭瞪了他們一眼,自己的臉卻先漲紅了。「笑什麼,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統領,送姑娘禮物,自然是送胭脂水粉、珠釵翠環,哪有送書的啊。」
「這瀾衣姑娘要是會玩長牌,這不就是在咒人家輸嘛。」
「你們懂什麼,我這禮物乃是別出心裁!不落俗套!」
他又羞又氣的擺了擺手。「繼續巡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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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一次初探賭坊后,黃奇和駱小川已經連續三天都到賭坊去賭上幾把,他倆憑藉眼力手速,贏了不少銀子,在賭坊漸漸也起了些名聲。
今天在牌九的檯子上,倆人也贏了一些,到差不多準備收手離開時,上次那兩個穿粗布短褂的壯漢又攔住了他們,不過與對待胖大娘的態度不同,對他們也算得上是畢恭畢敬的。
「兩位小哥,今天贏了不少啊,咱們當家想請二位到裡屋去喝個茶。」
一想到要見到幕後的老闆,黃奇和駱小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不過在面兒上表現出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
「這……..好吧,喝杯茶也無妨。」
倆人跟著他們進了灰藍布帘子的後面,後面的陳設和前面烏煙瘴氣的賭坊完全又是另一番天地,陳設總的來說頗顯雅緻,看得出主人應當有少許品味。後面放著一張寬大油亮的梨花木茶桌,屋角是一個石雕的淺池,裡面趴著一隻體型碩大的烏龜,照那個花紋來看,是世間罕見的金錢龜。
身著玄色長衣的中年男子坐在茶桌后,爐上溫著熱水,從壺口冒出的騰騰蒸氣把他的容貌遮掩了大半。想必他就是那位段公子。
「咳,聽說兩位最近在我的賭坊里可謂是大殺三方。」
黃奇和駱小川沒有答話,準備聽聽他下一步要說些什麼。
「賭桌上的輸贏全憑天命,有人贏,便有人輸,兩位說對不對?」
「自然是對的。」
「但假設有人出老千,破壞這賭桌上的規矩,兩位覺得這些人可不可恨?」
「不知公子是什麼意思?」
段公子從茶水的霧氣中抬起了頭,露出一張面目可憎的臉,臉上的疤痕橫七豎八,十分可怖。「我聽說了一點小消息。」
他先指向駱小川,後面又指向了黃奇。「聽說,這位小哥是劉虎的表弟。」
黃奇的注意力被他的臉吸引了大半,回答得有些磕巴。「是,是又如何?」
「那你可知道他是為何而死的?」
「無非是我那短命表哥倒霉,遇上了殺人的強盜。」
段公子和他的手下一同大笑起來,似乎是在嘲笑他們二人的天真。
「也罷,我今天就告訴你們,讓你們死了也做個明白鬼。」
話音剛落,從裡面的暗間里突然衝出七八個手持短刀的壯漢,黃奇和駱小川不禁吸了口涼氣,原來這裡面還別有洞天!
「劉虎膽敢夥同另外兩個人在我的地盤上聯手出老千,贏了錢便想逃之夭夭。」段公子站起身,拔出腰間的一柄彎刀。黃奇和駱小川進門時被搜過身,身上沒有半件兵器,如今算是實力懸殊。
「我查到他們三人已經買了前往淮州的船票,所以就派人早一步結果了他們,拿回屬於我的那些銀票。現在看來,劉虎應當也把出老千的技法傳授給你了,所以今天你們走不得!」
黃奇和駱小川交換了一下眼色,倆人手無寸鐵,又人數懸殊,就算憑藉著功夫也不一定能平安出去,現在最要緊的是該如何通知在外面埋伏的兄弟們進來抓人。
「段公子,劉虎從未跟我們講過什麼出老千的事,如果你今天肯放我兄弟二人離開,我們願把這些天贏的錢全部歸還,而且保證永遠不會再踏入這裡一步。」
「來不及了,你們已經知道了那麼多,想走也走不了。」
黃奇悄聲在駱小川耳邊說道:「不管了,直接亮身份。」
駱小川咬了咬牙。「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們是官差,現在賭坊外面已經被我們的人包圍了,就算你們殺了我二人,也逃不出去!識相就乖乖束手就擒,進了牢獄也少些皮肉之苦!」
「官差?」
段公子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我還是大理寺卿呢!」
「你!」
「把他倆拿……」
他的「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枚石子就以電光火石的速度穿過布簾,直接狠狠的打在他的左眼,疼得他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一群身穿兵甲的官差衝進來,迅速將在場的人一一制服。隨後杜子央搖著摺扇,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他朝曾汶鶴豎起大拇指。「汶鶴兄,你的暗器功夫可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曾汶鶴沒有理會他的恭維,監督著部下把這些人押解出賭坊。
杜子央合上摺扇,狠狠給了段公子頭上幾個暴栗。「誰自稱大理寺卿?嗯?我最恨!最恨大理寺卿了!」
段公子一手捂著左眼,另一手怒不可遏的指著他。「你,你……」
「我什麼我!」杜子央又狠狠敲了他幾下。「私設賭坊,放高利貸,為禍百姓,還背上三條人命!依昭輝律法,足以斬首!」
「把他銬上腳鐐,給我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