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壁燈

這一夜王瑋輾轉反側。

一直到第二天開工，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現在覺得這事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是陳之行的嘴是可拆卸的，他「吧唧」一下把嘴拿下來，然後再脖子上嘬一口，然後「吧唧」一聲再安回去。

嗯，也不一定是安在下巴以上鼻子以下那塊區域。

有可能平時不見人的時候就放皮燕子里。

哦，我說這孫子怎麼間歇性滿嘴噴糞呢。

第二種可能是別人給嘬的，而且這種可能的幾率至少有五成。

也不可能呀，王瑋搖了搖頭，畢竟我去的時候他房間里也沒別人...呀！

「一驚一乍的幹什麼？」

他的驚聲引起陳之行的不滿，「這都快拍戲了，你個導演還在這摸魚。」

說罷，他再次回頭和五佰有說有笑起來。

看著兩人聊的火熱的模樣，王瑋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

他們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陳之行是直男，我是知道的！

但是這麼想著，他又有些不自信。

因為...但是...五佰不一定是直的...

陳之行被戴綠帽子，然後對於男女感情大失所望，心灰意冷之下得到五佰的關心。

然後陳之行沒有抵擋住五佰的柔情蜜意，淪陷了？！

好像是魯迅還是誰說過來著，每個人心中都有同性戀的情結，難道五佰正好掌控著打開陳之行心扉的鑰匙？

王瑋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

這樣一來很多事都能說通了，為什麼五佰這麼看好陳之行？

為什麼當初在他還籍籍無名的時候定下他作為主角？為什麼在他名聲都臭了之後還拉他來面試？

因為愛情！一定是這樣！

不應該用看好這個詞，應該用鍾情。

倆人站一起，王瑋腦海中突然呈現出一副美女與野獸的場面，詭異的和諧。

王瑋心中不由感嘆，這才是真正的柏拉圖式愛情啊，絲毫不被外貌左右。

不行！作為他們的朋友，我不能以世俗的目光來看待他們。

「小陳...」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怎麼了？」陳之行疑惑的看向他。

王瑋張了張嘴，囁嚅道：「你脖子上那道紅印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陳之行猛地回頭，質問般的望向五佰。

是不是你又瞎傳的！

看他這下意識的動作，王瑋心中再次篤定。

不過再看陳之行質問的模樣，他有些於心不忍，生怕影響兩人之間的感情，剛想拽拽陳之行的手臂，卻又突然覺得這種行為可能會讓五佰吃醋。

他尷尬的收回手，「小陳，別怪老郭，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說著，他視線一掃，見沒有第四個人聽到，這才鬼鬼祟祟的道：「沒事，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你放心。」

陳之行臉色鬆了下來，抱住王瑋的肩膀，欣然道：「還是你靠譜，我知道你的嘴最嚴了。」

自己和梁媛的事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瑋尷尬的看著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默默的閉著氣息，「嗯！咱們趕緊開拍吧，你去走走戲，咱們先排兩遍。」

「好嘞！」

眼見陳之行離開，王瑋這才鬆了一口氣。

五佰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奇怪，怎麼今天王瑋的模樣好像對陳之行有點恐懼呢。

「你怎麼好像怕小陳似的。」

五佰哭喪著臉，我特么是怕你。

連陳之行都被你掰彎了，你可離我遠點吧！

......

五佰的行動效率真的很高，昨天晚上定下的章程，今天白天陳之行的演技老師就已經到達了片場。

這位老師身穿一身中山服，滿頭白髮不省幾根，一副老學究的模樣。貧瘠的發量勾勒出智慧的神采，臉上法令紋有些深，讓他看起來滿是威嚴。

「梅老師。」

陳之行連忙上去打了聲招呼。

「嗯。」

梅老師上下打量陳之行一眼，喉嚨哼了一聲，「油頭粉面。」

「老師您不能以貌取人啊。」

陳之行有些不快，但也只能陪著笑臉搭話。

沒辦法，錢都已經給了。

「我看過你演的戲，一塌糊塗，如鯁在喉，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陳之行臉色一窘，對著這位成語大師賠笑道：「我自己看著也難受。」

畢竟以他現在的眼光，自己之前演的心理罪真的算得上是污點了。

「還好有自知之明。」

「但是我已經和之前的狀態不一樣了。」

梅老師還是沒給他多少好臉色，「你演著，我看著。」

說罷，他端起保溫杯，慢慢的呲溜起茶水。

陳之行僵硬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梅老師吐出嘴裡的茶葉沫，臉再次沉了下來，「趕緊去演戲，在這杵著幹什麼？」

陳之行連忙落荒而逃。

說實話，這老師的氣場不是一般的強，有點他在人藝時領隊馮遠錚那個味了。

「老王，這老登...瞪著銅鈴般的眼珠子的老師是什麼來路？」

王龍證在圈裡混的時間長，認識的人也多，陳之行此刻也只能求助於他。

「哦，梅舟海，梅老師，中戲的教授，教了不少的好演員。」

陳之行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沒劉海，還真是人如其名。」

王龍證一看梅舟海那反光的腦門，差點也沒憋住笑，趕緊咳嗽兩聲，順帶著捅了捅陳之行：「是梅舟海，不是沒劉海，你對人家態度好點，給他哄高興了說不定能給你介紹介紹資源呢。」

他有些不滿陳之行管人家叫老壁燈的行徑。

「不是，他一副我欠他千八百萬似的，我這熱臉貼冷屁股不太好啊。」

王龍證安慰道：「梅老師性格平日里就是板著臉的，對誰都這樣。」

陳之行偷瞄一眼，那老燈正向著前來遞椅墊的工作人員道著謝。

滿是褶子的臉擁擠在一起，彷彿一朵盛開的菊花。長輩對於晚輩的愛護和關切全然不似作偽，一副有德長者的模樣讓他演繹的淋漓盡致。

感受到陳之行的視線，他視線一撞，頓時整張臉瞬間拉了下來。

「你看這老燈，他分明是看我不順眼，就給我甩臉色。」

王龍證撓撓頭，「這老一輩都有這種頑固的心態，你忍一忍，他也不是針對你。」

陳之行有些將信將疑，低頭思索著，他總覺著這老頭看他的眼神里都帶刺。

我是招惹他了？應該沒有啊。

猛地一抬頭，卻突然發現那老燈正微笑向王龍證點頭示意，隱隱有著欣賞之色。

看到陳之行一抬頭，他立馬又來了一波變臉。

臉長的好像能犁地...

陳之行掐著手臂，眼睛灼灼的望著王龍證，期待著他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王龍證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額...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幾率很小，就算是也不太關鍵的那種。」

「趕緊說，別吞吞吐吐的。」

王龍證清了清嗓，試探著說道：「你猜...有沒有可能他是杜婕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