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賴」醫生

大樹參天，山林依舊灰暗，偶爾透過的光線給路途指引方向。荊棘密布在一個個不經意的角落，誰也不知道厚厚灌木叢藏了什麼，也許背後就有頭兇猛的野獸在盯著。進入密林，韓顯爹和其他三個獵手肌肉都開始緊繃，不敢掉以一絲輕心。十二名少男少女也明顯感覺氣氛緊張起來，各自打起精神，環顧四周。

「很多獵手往往因為自大丟了性命，密林藏匿的危險，誰也不知道在哪發生，也許是腳下一隻蟲子，或者是某種野獸一直在跟著你。還有，任何時候，千萬千萬別放下戒備，即便是狩到獵物，也得萬分小心，密林有許多猛獸為了食物，它們耐心比誰都長，一旦被抓住機會，它們毫不猶豫地殺了你。對付他們，只能小心小心在小心，戒備它們的出現。」韓顯爹一邊在前面帶頭開路，一邊教導這批進山的少男少女。這些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依舊有不少人因此丟掉性命。

有個人除外，對此根本不放在心上。算命老道跟在後面弔兒郎當的，絲毫不當回事。看的韓顯爹眉頭緊皺，要是出個意外，算命老道會害死其他人，無奈只能把他帶到隊伍中間。寧澤走到算命老道旁，詢問道：「你跟過來幹什麼，想害死我們啊？」

算命老道絲毫不以為意，理所當然道：「我好歹是這次賭局的莊家，過來看看情況沒什麼問題吧？再說，你們都跑山裡狩獵了，我去哪吃飯，總不得餓死吧？我老人家為了混口飯吃，陪你們這些年輕人跋山涉水，容易嗎！」

周邊的人聽到這些話，臉都扭了過去，心中不知道啐了多少口。寧澤眼神有絲不善，盯的算命老道脊背發涼。惹不起，算命老道能屈能伸，趕緊解釋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這不是看大家太緊張，活躍下氣氛嘛。我其實是個醫生，萬一哪個人受傷了，以我混跡江湖多年的經驗，好歹可以救大家一命。」

算命老道說話時一臉的正經認真，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信了，要不是寧澤知道他的德行，估計都被騙了。其他人聽到他這番解釋，前面心裡的鄙夷讓臉上顯得羞愧，還帶一點感激之情，弄得寧澤都有點凌亂了。

「好了，別說話，注意警戒，我們要天黑前趕到山洞的位置。」

還沒趕到山洞，就有三個少年被密林的荊棘刮傷了，還好不嚴重，只是刮破了皮。算命老道從自己口袋裡翻出來一瓶藥粉，像模像樣的給三人敷上，然後還掏出白布給他們包紮。寧澤看的一愣一愣的，這演的太真了吧，混江湖的有一手啊。算命老道在眾人心中地位上升了好幾個檔次。最後，一群人趕到山洞時，韓顯爹還特意過來感謝算命老道。

這還是寧澤認識的老道嘛？柳綠兒和王胖墩都已經迷糊了，他們在之前看到的都是假象嘛？不，寧澤堅定這是算命老道的偽裝，算命老道究竟是想幹什麼呢？

十二人，除開寧澤、韓顯、柳綠兒、王胖墩。還有一對兄弟——韓大，韓二，韓顯本家兄弟。嵐氏兄妹——嵐楓、嵐月。剩下四個——韓羽、韓山、韓林龍、嵐麟。整個村子都是沾親帶故的，基本都很熟悉。這次狩獵比賽隱約分成四個隊伍，寧澤、柳綠兒、王胖墩一組，韓顯、韓大、韓二一組，嵐楓、嵐月、嵐麟一組，最後韓羽、韓山、韓林龍一組。

在山洞裡，各自吃過乾糧休息好后。韓顯爹總算宣布狩獵開始，規定天黑前一定要趕回山洞，夜晚的密林誰也不能保證安全，白天還相對安全。少男少女們開始熱血沸騰，終於可以大展手腳了，抄起武器，選擇一個方向，一隊隊很快就消失在密林里。王胖墩和柳綠兒先進了林子，寧澤沒有跟出去，反而是留在山洞燒了壺水，優哉游哉地泡茶喝。

韓顯爹和三個獵手每人跟了一隊，也出去了，山洞就剩寧澤和算命老道。

「你怎麼不出去狩獵？還有功夫在這喝茶，要是輸了，我們可是要輸個精光！嘖嘖，這茶不錯，再給我來一杯。」算命老道直接把寧澤的茶搶了去喝，還舔著臉再要一杯。

「著什麼急，狩獵比賽又不是衝上去就能贏，要靠腦子的，再說了，小爺我會輸？」寧澤重新拿出一個杯子，重新給算命老道續了杯，仍舊淡定無比，絲毫不著急其他人先去狩獵。

密林里，韓顯長槍刺出，一隻兔子已經是槍下亡魂了，韓大韓二在旁邊警戒。

「韓大，你剛才說寧澤沒出山洞去狩獵，看清楚了嘛？那他到底想幹嘛？還有王胖墩和柳綠兒兩人又去哪裡了？」

「我留在後面，等了很久都沒看到寧澤出來，不可能眼花。」韓大很肯定道。

「不管他，我們多狩獵一些，只要狩獵到足夠多，他耍什麼陰謀詭計都沒用。你們兩個去設置陷阱，我去前面看看有沒有獵物。」

嵐楓這組，三人正合力狩獵一頭麋鹿。麋鹿的腿被陷阱絆住了，但凶性更大，巨大的角正瘋狂扭動，抵擋著三人的進攻。「快，把它殺了，到時讓他們大吃一驚，一頭麋鹿足夠他們追趕很久了。真是天助我們。」

嵐麟趕緊拿出套繩，轉動幾圈，準確地套在了麋鹿角上，氣沉丹田，蹲下一拉。麋鹿角的行動被限制了。嵐楓不想錯過時機，拖得越久越危險，放下弓提起刀近身搏殺。麋鹿看嵐楓靠近，一急，猛得用力，角一扭動，嵐麟竟然被反拉倒在地上，巨力讓嵐麟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嵐麟依舊沒有鬆開繩子。

「嵐月，快來幫忙，一起拉著繩子！」，嵐月和嵐麟拉住繩子時，局面已經控制住了。最終，以嵐麟受傷的代價，嵐楓用刀砍下了麋鹿的頭。三人沒有之前的興奮感了，獵殺一頭困獸都付出了受傷的代價，小隊難免有種挫敗之感，收拾好獵物，亦沒有狀態再去狩獵，三人只能往回趕了。

韓羽三人在林中忙活了半天，連個兔子影都沒見到，出發時信心滿滿，想拔得頭籌。無奈只能繼續漫無目的地尋找獵物。跟在三人後面的獵手，搖了搖頭，已經看出這三個少年，實在是太缺乏狩獵的素養，連基本耐心都沒有，沒找到獵物就心浮氣躁的，還不知死活的亂跑。

王胖墩和柳綠兒知道後面有個獵手在保護他們，也沒什麼要藏著掖著的，兩人在那鋸木頭，挖土，純粹的布置陷阱。兩人在那忙活半天，後面獵手也沒看出啥名堂。布置完陷阱后，柳綠兒運氣好，回去路上還順便打到一隻山雞。

嵐楓三人組最先回來，看見寧澤在山洞裡泡茶喝，弄得一愣，心裡想：寧澤在弄什麼幺蛾子？算命老道看見嵐麟受傷，立馬放下茶水，清理好傷口，把藥粉敷上，醫生的身份做的盡職盡責。

「感謝，額，這位怎麼稱呼？」嵐楓三人想感謝，發現根本就不知道稱呼，隨即向寧澤詢問。

寧澤自己也不知道他叫什麼，腦子一轉，嬉笑道：「他啊，他姓賴，你們稱呼他為賴醫生就好了。」三人也不覺得有啥疑問，一聲聲賴醫生的道謝。弄得算命老道又氣又尷尬，還得一邊應承，臉都開始發紅了。關鍵三人還以為算命老道不好意思，連連稱讚他醫者仁心。

寧澤在一旁憋著笑，憋得很難受。算命老道心裡不停暗罵：寧小子，一肚子壞水，你等著，道爺遲早讓你吃個大虧。

隨著天逐漸暗下來，在外狩獵的小隊陸續歸來。除了柳綠兒和王胖墩，其他小隊中都有人受傷，忙的算命老道上躥下跳的。一聲聲感謝賴醫生，寧澤笑到快肚子疼，後面連柳綠兒和王胖墩也這麼稱呼，沒人拆穿，當事人還陪著演。打落牙齒往裡吞，算命老道這個「賴醫生「是跑不掉了。

「寧澤，你們小隊今天狩獵到什麼獵物？拿出來瞧瞧，」韓顯明知道寧澤沒去狩獵，故意詢問。

寧澤也明白韓顯想奚落自己，索性大方承認：「我沒出去狩獵，今天我們好像就打了只山雞，嗯，烤山雞挺好吃，我喜歡。」看著寧澤風輕雲淡的喝茶，這時候大傢伙才明白寧澤根本就沒出去狩獵。

「你是不是害怕了，躲在山洞不敢出去，要是想認輸早說，不用被揭穿丟了面子。」韓顯把今天打到的獵物擺在面前，一隻兔子三隻羚羊。他早就看了，韓羽小隊就逮了只兔子，嵐楓小隊麋鹿是個威脅，可惜受傷沒打其他獵物，基本沒啥威脅。韓顯搞不懂寧澤弄什麼鬼主意，刺激刺激看能不能探點口風。

「勝負還不知道，別這麼早下結論，明天我們自會見分曉。話說，要是我不出門都能狩獵比你多，你豈不是很丟人？為了照顧你的面子，看來我決定明天要出去一下。」寧澤端起茶邊喝邊道，還不忘反刺激一下。

「好！好！好！我看你明天能弄出什麼來。」韓顯被氣的不輕，心裡被懟的慌：寧澤素來鬼點子多，難道他有什麼打算？實在不行就去那地方，明天一定要狩獵到大獵物，一舉壓死，看他還能不能這麼鎮定。

韓顯爹知道一些事，他也好奇寧澤在幹什麼，狩獵比賽中良性競爭他樂得見到，從小比到大，才沒功夫去阻止他們兩斗。

篝火顫動，享受著狩獵一天帶來得收穫，寧澤親自上手烤肉，王胖墩的「鍋」沒有派上用場。寧澤確實有一手，調料準備足夠，撒上一種莫名的草籽，濃烈的香味誰聞到都會感覺餓。口水下咽的聲音不停的發出，油脂的噴香簡直讓人犯罪，要不是在危險的山林，還以為在外野炊呢。

要是再有幾壺小酒，那才是美妙呢。其他人上手吃肉時，算命老道很難得沒有去搶烤肉吃，寧澤還以為他要裝矜持，直接切了一大塊遞給他。

算命老道眼神暗淡了幾分，聲音低沉道：「第一次。」莫名感到一絲悲涼和凄苦。

寧澤詫異地看著算命老道，似乎沒必要算這麼清楚吧，疑問道：「老道，你還記著要吃多少次烤肉？你不是巴不得蹭個沒完嘛？突然變性了？」

算命老道感覺自己被小瞧了，人格受到了侮辱，奮起反駁道：「哼，寧小子，你懂個屁，我老道豈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那好，我天天弄烤肉，看看你吃了十頓後會不會走？」寧澤一臉惡作劇的喃喃自語。

「寧小爺，別啊，我開玩笑的，烤肉吃多了會膩的，要注意口味合理啊，對吧？」算命老道像是被抓住了七寸，不敢在囂張了。

嬉鬧中，夜來的漫長，顯得歡笑總是短暫，少男少女的熱情和樂觀在篝火處定格。韓顯爹他們穩重的眼神看到後輩成長，內心的愉悅讓眼神都柔化了。未來怎麼樣不清楚，起碼現在很美好。

背蒼村，村子里村民對狩獵的人祈禱過後，逐漸入睡，希望明天能看到好的結果。村外，黑暗中一雙瞳目一直盯著村子，不知道想看到什麼，黑夜遮蓋了他的身形，明天等待背蒼村的是什麼樣的命運。

夏禹城，城門大開，騎兵首領率領著黑騎向背蒼村的方向奔襲而去。城主府內，夏禹城城主看著黑騎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