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進山

三天轉眼而逝，寧澤古怪地看著算命老道，這幾天老道一到飯點就出現，吃完飯人就不見，寧澤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神出鬼沒的。村子沒聽到什麼東西被偷，也沒哪家寡婦被騷擾，寧澤也就沒多管了。可今天一大早，算命老道就出現在寧澤面前，還一臉賤兮兮地看著寧澤。

得了，這貨出現肯定不是好事，猜測多半是想去看熱鬧的。寧澤不願搭理算命老道，他跟著就跟著吧，腿長他身上，臉皮又厚，人還賤，寧澤完全拿他沒辦法。老頭子還沒回來，這都過去九天了，寧澤不禁擔心起來。

院子里，寧澤在磨刀，刀法寧澤依舊沒有摸透，眉目稍微有一點，一直沒抓住。現在用笨辦法試試，不停的練刀法，親近刀具，看看能不能水到渠成領悟第一刀。老頭子不在，沒人指導他，寧澤埋怨走得真不是時候，好歹把東西教完，真是不靠譜的老頭。

算命老道見寧澤不搭理他，也不惱，笑嘻嘻道：「寧小子，你今天不是要狩獵比賽嘛，不準備準備嘛？上次可是被撞傷了，要是這次輸了，你怎麼辦？」

「輸，不存在的，你存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別在這瞎湊熱鬧。話說，你什麼時候離開，在我家吃了快十頓飯了吧，你是不是該趕路了。」

算命老道尾指摳了摳耳朵，囂張的彈到地上，神情很不屑地道：「寧小子，你欠我的是十頓烤肉，我什麼時候吃了你的烤肉，這幾天我有吃到烤肉嘛，沒有吧。既然都沒吃到十頓烤肉，我為什麼要走？年輕人，不要整天對老人家有意見嘛。」

寧澤聽著這麼不要臉的話，氣極而笑：「好好好，你等著，以後別來我家蹭飯，來一次趕一次，十頓烤肉我會給你好好烤。」這個「烤」字咬的特別重。

算命老道聽出了寧澤的怒氣，愣了會，當即明白自己太過得瑟了，人太得瑟就會倒霉，現在寧澤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得罪了他，上哪去找冤大頭蹭飯吃。

算命老道混江湖多年，能伸能曲，立馬語氣軟的跟個受氣的怨婦似的：「寧小哥，不，寧小爺，別啊，有話好好說，這不是我嘴欠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再說，本來就是答應我十頓烤肉的啊！」最後一句話細微的讓寧澤都以為沒聽到，還委屈上了。

寧澤也摳了摳耳朵，彈了彈手指，神情和剛才算命老道一模一樣，「什麼？你再說一次，別廢話，你整天賴在我這，想幹什麼？再說了，吃喝拉撒不要錢啊，整日在我家白吃白喝的，你還有理是不？算一次命還想賴著不走，大不了我哪天專門給你做十頓烤肉。」

「別啊，寧小爺，我今天這不就是來跟你商量件發財的事嘛。對吧，我這人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你看，要是把發財計劃告訴你，是不是先考慮不趕我走。」算命老道一臉可憐的諂媚，差點讓寧子忍不住給他老臉一拳。

「你能有什麼發財的事，別啰嗦，趕緊給我說，要是發財了，再考慮你的事。」寧澤才不受老道脅迫。

算命老道在寧澤耳邊細語，神情有點猥瑣更有點激動。寧澤聽后也眼前一亮，沒想到算命老道打聽這麼個消息，隨即比劃了個九和一的手勢。算命老道搖頭，顯然不肯，回了個五和五的手勢。

「別廢話，就九一分，不答應就拉倒。不趕你走，你要給我交伙食費、住宿費吧，這些都是花銷，再一個，你有本錢發這筆財嘛？你要是有，還會來找我？」說完，寧澤就提著刀和弓不管不顧的走了。

「哇，寧小子，你這比扒皮還狠，不就吃了幾頓飯嘛？至於敲詐我一個老人家嘛？好歹是我辛苦想出來的主意，六四分怎麼樣？別走啊，不行就七三分，啊，寧小爺，我叫你大爺行嘛，最後的底線二八，二八分……」

算命老道不甘地追了出去，一路上都能聽到他的哀嚎。

村口進山路早已經聚滿了人，村子就那麼大，加上韓顯有意傳出消息，這些人都是一群看熱鬧的。王胖墩和柳綠兒早就到了，其實仔細看看，基本都來齊了，就差寧澤和韓顯了。王胖墩帶的武器有點難以言喻，說它是個盾牌有點說不過去，要說它是口鍋倒是挺符合。柳綠兒則正常的多，帶了弓箭和匕首，畢竟美才重要的。

「胖墩，你背這個幹什麼，怎麼弄得像個王八似的？」寧澤正覺得沒臉看胖墩，扶額問道，好巧不巧，韓顯趕來了。

「哈哈哈，王胖墩你要笑死我，大老遠就看到了，還以為是哪個王八成精了。難道你想不戰而勝，笑到我沒力氣嘛。」韓顯身著皮甲，拿了根長槍，還帶了把大弓，正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時，算命老道也趕來了，人未到聲先來：「哪裡有王八精，哪裡，快，寧小子去宰了吃，這可是大補啊……」話沒說完，看到了王胖墩的樣子，毫無顧忌地大笑起來，這兩個可以湊一起了，欠揍二人組。

一巴掌拍在韓顯後腦袋，終於把這兩人打斷了。「兔崽子，笑什麼笑，進山狩獵你以為是去玩，別人可能保命的武器是給你在這笑的？你給我老實點，學學別人寧澤，一點都不穩重，滾過去。」

韓顯被拍的有點暈乎，回頭一看是他爹，嚇得趕緊住嘴，剛才笑得有多開心，現在跑開就有多快。中年男子，雙目發出黑色精光，身材高大，渾身腱子肉，看到他只能感覺兩個字——強壯。韓顯他爹，村子的狩獵首領，經常帶領村子的人進山狩獵，村子可以缺少老頭子這種人，但絕對離不開韓顯他爹，靠山吃飯，首領才是決定村子生存的靈魂之人。

「就是，我娘說了，進山打獵，別管打到什麼獵物，保命最重要。這東西又能擋住傷害，餓了還能煮食物吃，多好用啊。」王胖墩又憨又認真的述說。村民全都鬨笑起來，前面的話讓大家都心有體會，聽到王胖墩一臉認真說煮食物吃時，實在忍不住了。

胖嬸在周邊本來聽著要抹眼淚，現在哭笑不得，悲傷的氣氛沖淡了很多。「傻孩子，就知道吃。」眾人都在笑，只有王胖墩在認真。

韓顯爹輕笑地走到寧澤旁邊，一巴掌拍在肩上：「感覺怎麼樣，傷好了嘛？」

寧澤對於這個男人還是很敬重，拍了拍胸口回應道：「謝謝韓叔關心，傷早就好了，你看，挺壯實的吧！」

韓顯爹輕晃了下腦袋，手掌更用力拍了拍寧澤肩上，「你小子，性子還是這麼跳脫。這次狩獵比賽不單單是你和韓顯比。我們打算借這次機會，打算決出下一任村子狩獵首領，你在家裡養傷，就沒去通知打擾你，其他人都知道了，你別介意。」

「沒事的，本來就是我和韓顯瞎鬧騰，讓大家看笑話。韓叔，你還這麼年輕，為什麼村子就開始選下任狩獵首領啦？」

「韓叔早就老了，進山狩獵都是提著腦袋的，保不準哪次就回不來了，這次選出來，有備無患嘛，早點培養早點成為村子另一根支柱。韓叔跟你說實話，對比韓顯這小兔崽子，我更看好你。韓顯太衝動了，能力雖然還行，但首領位置更需要個冷靜的人，你小子夠機靈也夠冷靜，你要是成為下任首領，我放心。」

寧澤還想反駁幾句，還沒張嘴就被韓顯爹示手直接打斷。寧澤好想告訴他：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不想和小孩子計較罷了。算命老道看時機差不多了，在外邊瘋狂給寧澤使眼色，雙手舉高吸引寧澤注意，然後嘴唇變換出兩個字的唇語：發財。寧澤真是服氣這傢伙，給了個白眼和安心得眼神給他。

「韓叔，等等，我還有些事想說一下。這麼熱鬧的事我覺得應該讓大家都參與進來，那樣才有意思嘛……」寧澤和韓顯爹在悄悄商議，在經過一番你爭我奪「利益」交換，兩人達成協議。

「記住，賺到的上交一半給村裡，嗯，剛才那叫啥，對，作為公共儲備。」韓顯爹很滿意，還是寧澤這小子機靈，隨便想點主意就能讓大家乖乖送出來。

「大家過來看一看，瞧一瞧，想支持你心中未來的狩獵首領嘛，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吧。快來下注，押的多賠的多，押的少沒得搞。童叟無欺，還有你們進山狩獵也能參與，但只能押自己，贏得那個獲得其他所有人的一件獵物。」

寧澤的話引爆了村民的熱情，紛紛圍了上來，算命老道笑得咧開了嘴，掏出紙筆登記趕忙準備記錄。

「我押我家兔崽子。」

「寧小子，我看好你。」

「哼，我家小子也不錯，我支持他。」

「韓顯，給你舅爭口氣，我押的你，要是讓我輸了，你回來就等著。」

弄得跟菜市場一樣，看情況，大家普遍看好寧澤和韓顯，王胖墩竟然也有不少，其他的，押的人只有零星幾個。寧澤看到哭笑不得，要是自己輸了，褲襠都得輸沒。

「我先說好，你們押這麼多給我和韓顯，到時每個人賠點就賠的不多了。」

大家紛紛說沒事，主要圖熱鬧開心。這場賭局鬧劇總算搞完了，算命老道嘴上得笑就沒停過，他已經幻想到自己發大財意氣風發的模樣了。

「鄉親們，大家都知道了吧。今天，村子按照規矩，準備再次決出狩獵首領。勇敢的獵手，要進大山證明自己，但首領是要帶領大家活著回來，希望你們都能活著回來。廢話不多說，祭祀山神！」韓顯爹看賭局弄完了，站出來主持進山儀式。

一共十二人，兩女十男，每個人刺破手指，滴一滴鮮血放入碗中，混合酒水放上祭台，四個壯漢共同抬上一頭烤豬。韓顯爹拿出開山刀，把烤豬肉分開，每個村民分食一口，剩下大部分放上祭台。

「祈禱山神能賜一口吃，我們村子會回饋更多給大山。」

隨後，韓顯爹手指沾入血酒，在十二人眉心點了點，最後，血酒灑向大山。

「祈禱山神記住勇士氣息，護佑進山的勇士平安歸來。」

「出發，進山！」

圍觀的村民，不少人暗自流淚，看著這次進山的十二人，不知多少人能歸來。一代代的人為了生存進入大山，逝者已逝，生者仍悲。寧澤明白這是多麼的無奈，通過祭祀山神這種虛無縹緲的方式，來祈禱活下來。他內心在瘋狂質問：這個世界的仙神呢？為什麼有那麼多強大力量，凡人還得為了生存苦苦掙扎，寧澤不明白為什麼。寧澤低著頭，攥緊拳頭，濃濃的不甘湧上心頭。

「怎麼啦？寧澤，哪裡不舒服嘛？」

韓顯爹明顯看出寧澤狀態不對。

「嗯？沒事啊。」

寧澤被打斷了思緒，疑惑韓顯爹為何如此之問，愣了下，抬頭看了下四周。這次狩獵是韓顯爹帶人進山，狩獵首領作為選拔的評判，同時也是這次狩獵比賽的保護，儘可能讓比賽中不損失人命。除了他還有四人，三個村裡的獵手，還有一個則是算命老道。畢竟不是村子里的人，算命老道執意跟著進山，也沒人好說什麼。不是不想多安排獵手保護，在山林里，人多不一定有用，反而目標多了，損失更大，祖祖輩輩的血淚教訓啊。

原來除了寧澤之外，其他十一人經過祭祀后，精氣神更加昂揚了，眼神中對大山的恐懼消散了很多，像是注入一股力量。等等，力量？寧澤心頭劃過一道東西，彷彿要抓住什麼重要的東西。韓顯爹一巴掌拍到寧澤肩上，打斷寧澤思考。

「你小子，狀態很不對啊，一直在走神，是不是傷沒好？要不你下山，這次選拔你別參加了。」

寧澤搖了搖頭，不再執著了，有時候太刻意去想，只會讓自己陷入魔怔。心態調整好，寧澤再次恢復那種冷靜的感覺。

「隨你吧，你自己拿意見，進山多注意安全，走神可是要丟命的。」韓顯爹看寧澤這麼快恢復精神，也不多啰嗦，只是不由地多提醒一句。

密林中，兩個黑騎兵互相交流著探查出來的情報。

「我這邊的村子全探完了，沒有發現目標，也沒發現可疑跡象，你呢？」

「我也探查完了，也沒有發現餘孽，但這個村子有可疑跡象。你回去稟報大人，我繼續在這盯著。」地圖上的位置指著背蒼村。黑騎兵直接騎上蛟馬，很快消失在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