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殺戮現場
「師兄,我想呂顏師姐應該會氣得不得了……」落櫻小臉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為暈車還是因為什麼其他原因。
「呂顏她是個富婆,哪會在乎一輛馬車。」余霜不以為然的模樣。
孫宇也傻眼地看著車子,但他什麼話都沒說,指了指前方,說道:「只要從這裡順著路走,就會到一座廢村,那裡有著封印了荒的祠堂。」
這片有著許多高聳樹木的林子完全看不到盡頭,四人走在羊腸小徑上。即使仰望天空,也有一半被樹木遮住而無法完全看清。地面生長了茂盛的草,難走到了極點。
「師兄,如果要走在這種山路上,至少請你先說一聲。我幾乎什麼都沒準備。」落櫻穿著寬鬆的長袍,行走在荊棘遍布的樹叢里十分困難。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四人還未離開這片樹林,封躍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還有多久到?」
「不用擔心。只要往前再走個兩里路,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孫宇微笑著回答。
於是,眾人加快了步伐,每個人都不再說話,只一心一意向前走,四周的情形也開始慢慢改觀。但那並不是森林變得稀疏或茂密,路也始終一樣難走。
表情最先改變的是封躍,其次是落櫻與孫宇,余霜則始終面不改色地走在前方。
「魑妖好多啊。」封躍皺起眉頭,看向四周。少年看得見樹木間無數形體不定的妖物,形態看起來像是泡沫一般。
落櫻警惕地環顧四周,魑妖只是成不了妖物的低等妖靈,幾乎完全無害,但數量這麼多,還是令人不舒服。
「真可惜,我什麼都看不見啊。」只有餘霜笑得十分悠哉。
「沒想到余兄真的如傳聞一般。」孫宇略微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余霜已經使用法術驅除了前方魑妖,但過不了多久,它們又開始出現、聚集。
三人繃緊了表情,但走在前面的男子卻悠哉地哼著走音的歌,一毀整個嚴肅的氣氛。
行走了一段距離之後,走在孫宇後面的落櫻突然問道:「孫師兄,你跟隨枯木前輩很多年了嗎?」
她話說出口后,才後悔這個問題問得有些不合適。
「二十年了。」孫宇只是簡潔地回答,神色看起來有些悲寂。
「二十年……」這個時間比她和封躍的年紀都要大。
「所以你們修行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幾乎在這裡被團滅?」余霜說著還一邊大笑,孫宇以尖銳的眼神瞪著他,但也不知道余霜是沒注意到還是根本不在意,笑聲始終不停。
「師兄,你這種說法太過分了。枯木前輩他們是為了剷除妖魔而身死,這是很崇高的舉止。」落櫻正色道。
「好啦好啦,是我不禮貌,我道歉。」余霜很敷衍的擺了擺手。
之後他們在山路上走了約小半個時辰,這條路無人行走,一路上都長滿了野草。
再加上路途始終是起伏明顯又消耗體力的陡坡,不知不覺間,一行人分成了兩組。
一組是孫宇與落櫻,他們兩人腳步穩健,姑且不論孫宇,落櫻也展現了出人意料的腳力。另一組則是慢了前一組十來丈左右、拖著腳步爬上山的余霜和封躍。在他們臉上只看得到勞累與疲憊,腳步像是浸在瀝青里一樣沉重,身體也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
他們儘管很疲憊卻勉力支撐,不想輸給落櫻,結果卻適得其反,無謂地消耗了更多體力。他們以蝸牛般緩慢的步伐,從下方怨慰地看著落櫻與孫宇。
「師兄還有封躍,麻煩你們快一點。」落櫻難得有機會看他們的笑話。
她的喊聲似乎讓余霜火大,他不禁咂嘴。
「師姐你都不累嗎?」滿身是汗的封躍問道。
「因為之前在太一門裡,我就習慣每天在山裡修行。」落櫻有些得意。
「我都不知道你原來是山上的猴子。」余霜的咒罵也少了往常的精采。
「師兄你還行不行?要不要我幫你背包裹?」落櫻從剛開始就很納悶余霜背後背著一個一看就很沉重的包裹。
「呵,問一個男人行不行,你到底想侮辱誰?」余霜呼吸粗重地回嘴。
落櫻為了避免在山路上發生危險,放慢腳步。
很快,領頭的孫宇在一個稍高的地方停下腳步,低頭看著眼底的光景,彷彿特意不讓表情顯現在側臉上。
「我們到了。」他沙啞的說話聲終於順著風送到眾人耳里,同時封躍小跑步跑了過去,落櫻看了余霜一眼,也靠近了過去。
無論落櫻或封躍,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得表情僵硬。
「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了嗎?」余霜說著站到三人身旁,望向眼底的光景。
約百米遠的平緩坡道下方,可以看到曾經小鎮的殘跡。縱貫小鎮中心的一條大道,過去多半十分熱鬧,道路兩旁則有好幾間客棧酒館,如今破壞的幾乎倒塌。
視線中的建築物有一半都已經損壞,鎮上隨處可以看到不自然的凹陷,這些凹陷都呈現著磨葯缽或炒菜鍋似的形狀。鎮外有個圓形的大池塘,池塘正中心有著一座毀損的祠堂,渡過橋就可以到達。
小鎮處處是殘垣斷壁。
「這都是荒做的……?」封躍茫然地自言自語。
孫宇站在他身旁說:「你看看那邊。」
孫宇所指的地方,也有著和鎮上同樣的凹陷,直徑約一尺左右。靠近一看,發現凹洞的曲線平滑得驚人。
「沒有想像中那麼凹凸不平啊。」幾人走了過去,封躍用手指摸了摸凹洞內側,還撿起散落在附近的石頭。這些石頭的表面都反射出朦朧的光澤,純黑的顏色更讓人覺得有種不祥的氣息。
「深山幽谷之中,連串凹洞有如足跡。小則二尺,大則十丈,草木人屋盡數崩滅為爛泥……」
落櫻念出《太古紀》當中的一節。
「沒錯,這就是荒肆虐過的痕迹。」孫宇十分難受地略作停頓,「同時也是我的師父和三位師兄被殺害的地方。荒用巨大的身體直接踩扁了他們,所有法術和攻擊對它都起不到作用。」
「被壓扁?」眾人都露出沉痛的表情,唯有餘霜饒有興緻地摸著自己的下巴。
接下來繼續前往小鎮的路上,也看到了許多凹洞。有些凹洞甚至有三丈大,讓落櫻與封躍的表情越來越僵硬。孫宇始終以沉痛的表情看著這個地方,在他腦海中來來去去的,或許是他和師父與師兄們一起度過的日子,也或許是慘劇當天的光景。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人覺得無法隨便和他攀談。
「還是第一次聽說體型這般巨大的妖物。」封躍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
「小鬼,你有沒有辦法對付這樣的怪物?」余霜拍了拍封躍的頭。
「大叔你覺得呢?連枯木道人這樣的強者都飲恨,我們這樣毫無準備的跑過來怎麼對方妖物?」封躍沒好氣的說道。
「沒用就沒用,說的這麼理直氣壯,虧我還對你抱有希望。」余霜不屑的瞥了一眼他。
「我覺得封躍說的對,憑我們幾個人無法對付荒,我認為最好請師門長老出面。」落櫻不安地環顧四周,似乎想到能毀掉一整個小鎮的妖物隨時可能出現,覺得心神不寧。
但落櫻的主張也同樣被余霜湊嗤之以鼻。
「你以為你們太一門會沒讓人過來查探?肯定是沒有收穫才想到我的,哼,呂顏那個婆娘這是那我當苦力使啊。」余霜啐了一口。
這時孫宇向前踏上一步說道:「各位不必逞強,荒並不尋常,這裡太危險,我們還是離開吧。」
「褲子都脫了就給我看這個?沒滿足我之前我才不回去。」余霜立刻回答,不給落櫻和封躍機會答話。
「看了這裡的情形,你總該知道有多危險了吧?」孫宇似乎對余霜這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很不滿。
「危險?哪裡危險了?跟呂顏的怒氣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兒科。」
看樣子他對損壞師姐心愛的法器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落櫻默默的想。
「夠了!」孫宇突然激動了起來,他看起來隨時保持平常心,其實是因為一直壓抑心中澎湃的情緒。孫宇指向一處明顯全新的凹洞,這個凹洞染成紅褐色,顏色越往正中央就變得越濃。
「你看看那裡!我師父就是死在那裡。他被壓扁,整個人四分五裂,成了慘不忍睹的屍體!我的幾位師兄則是在那邊,屍體全都混雜在一起,根本分不出誰是誰了。」
孫宇所指的另外一個地方,也有著全新的凹洞與染成紅褐色的岩石。
「余霜,我是來為師傅和師兄們報仇的,不是陪你做些無聊的遊戲!」孫宇表情激烈的說著。
「我也沒有陪男人玩遊戲的愛好。」余霜說得悠哉,無視於孫宇說他師父師兄遭到荒殺害的坑洞,一路朝位於鎮外巨大池塘中心的祠堂走去。
三人目送他的背影慢慢走遠,只好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