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最後一塊拼圖

「熔岩？」這個陌生的答案讓封躍和落櫻只能逐字復誦一遍。

「熔岩就是火山噴發時落下的石頭。」余霜緩緩說道：「而且那並不是普通熔岩，我記得那塊石頭上表面有龜裂，這是一種叫做枕狀熔岩的石頭。」

「你在說些什麼？」金逸飛皺起眉頭，什麼熔岩，什麼枕狀，他完全不懂。不僅是他，落櫻和余霜也是一頭霧水。

「一群文盲。」余霜繼續科普，「枕狀熔岩這種東西，是在特殊的環境下塑造出來的。當表面受水冷卻的熔岩慢慢堆積，就會形成米桶或枕頭似的形狀，這是海底的火山製造出來的熔岩。」

「海底……為什麼這樣的石頭會出現在封印荒的地方？我記得那一帶並沒有海呀？」落櫻表示不能理解。

「深海中火山爆發的威力有時候會非常誇張，巨大的衝擊，把這種小石頭甩出百十裡外很正常。」

「大叔，太古紀中有記載，百多年前，瀚海國東側臨近無望海之地出現過地震，動靜極大，在當時造成上萬人傷亡，是不是就是因為地震導致的火山爆發？」封躍仔細回憶看過的信息說道。

「小鬼好樣的，關鍵時刻你腦子還是很好使的。」余霜表揚道。他吐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魑魅鈴製造的並不是幻象，而是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落櫻和余霜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怎麼啦？連海市蜃樓都不知道嗎？」

「我曾在一本上古典籍中看到過這四個字。」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金逸飛忽然開口說話，「古籍有云：海旁蜃氣象樓台。蜃即大蛤也。吐氣於海上，成樓閣都市。名之日蜃樓，又日海市。這意味著海市蜃樓這個詞來自一種叫做蜃的妖物，這種妖物會吐氣，形成樓閣景象。」金逸飛以莊嚴肅穆的口氣這麼說。

「不虧是掌星使，你們兩個多學學人家。」

「原來海市蜃樓這個詞來自妖物？」落櫻佩服地點點頭。

「大叔，你捧他還捧得真酸。」封躍一臉不屑的表情看著余霜。

「那荒的真實面目就是這個蜃？」落櫻又問道。

「原來如此！」這時封躍驚呼一聲，「蜃因為海底的火山爆發，被噴到山裡，所以才會有那枕什麼岩的石頭一起出現在那兒。」

「是枕狀熔岩。」

「所以原來待在海里的蜃才會在山上肆虐啊！然後蜃就引發爆炸，作祟……殺人……？」封躍說到一半就開始缺乏自信，越說越小聲。

「蜃連這種事都做得到嗎？」落櫻也表示疑惑。

「大叔，我看這個推測果然還是不對吧？」封躍自己就先敗下陣來。

「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不管如何尋找，都發現不了荒的蹤跡，明明它就藏在那片區域，可即便太一門派出兩位大天師依舊沒能發現。」余霜緩緩說道。

「因為……海市蜃樓！」封躍立刻關聯起來。

「沒錯。」余霜鼓掌，「因為那片區域早就被蜃同化成幻境，從你們進入的那一刻便是身處幻象之中，蜃的氣息被隱藏的死死的，光憑靈識根本發現不了。」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金逸飛一邊鼓掌，一邊心滿意足地連連點頭，走向余霜說：「沒想到你真的能解開荒的謎團。」

「這樣一來，師兄受到的誤解應該也就可以解開了，請趕快放師兄出來。」落櫻提醒道。

「為什麼？」金逸飛問這話時還故意裝出覺得不可思議的模樣。

「哪有為什麼？大叔的嫌疑不是已經洗刷乾淨了嗎？」

「呵呵，他只是揭穿了妖物的真相，故意放出荒的嫌疑並沒有洗刷。而且如果荒的封印是他解開的，他當然會知道荒的真相。沒有人可以保證他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落櫻與封躍啞口無言，只有餘霜站在他們身後覺得十分好笑似地抖著肩膀。「你還真是個極品人渣啊。」余霜感嘆道。

「接下來就不需要你了，荒一定是躲在了蜃的幻境里，所以我們一直找不出它，既然知道了那片地域是幻象，只要破開幻象便能找到荒了。」金逸飛自信滿滿。

「真的是這樣嗎？」余霜只覺得好笑的發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覺得荒和蜃是兩種妖物。」

「莫非你想說只會製造幻象的蜃有能力殺害修為高深的天師？」金逸飛冷笑一聲，「余霜，你雖然聰明，可是卻對修行一竅不通，幻象和之前的爆炸顯然是兩種不同能力屬性，蜃作為妖獸是絕對不可能同時擁有兩種不同能量的。」他對余霜嗤之以鼻，投以輕蔑的眼神。

「那祝你馬到功成？」余霜也不在多說，重新懶洋洋地躺回床上。

金逸飛得意地瞥了他一眼，離開了地牢。

「大叔，就這麼給他走了？」封躍指著出口說道：「要是荒就這麼被他解決掉，大叔可能真的不會被放出來，剛剛那一頓就可能真的變成最後的晚餐了。」

「我從一開始就不覺得他會老實放我出來。」余霜顯得一點也不在意，心思只放在其他的事情上。他看著魑魅鈴和那些畫作，至今仍然一臉煩惱。

「海市蜃樓、荒、蜃、爆炸……這些真的沒有關聯嗎？」余霜不斷喃喃自語。

「大叔金逸飛說是蜃藏住了荒，我倒覺得這個說法八九不離十。」落櫻也在身後點點頭表示贊同封躍。

「不可能。」但余霜卻否定得很乾脆。

「為什麼？」封躍疑惑道。

「假如有兇惡的妖物帶著殺人的惡念潛伏在四周，哪怕有幻象做掩護，可真當它有所行動，你覺得你們太一門的大天師會發現不了？」

余霜和落櫻陷入沉思。

「可如果對方只是單純的製造幻象呢？要知道，那片區域很可能已經被幻象同化，所以即使身在其中，也覺得察覺不出什麼異樣。」余霜的回答出乎封躍意料之外，讓他啞口無言。

落櫻看看封躍，又看看余霜，但還是無法信服。

「如果妖物只是在製造海市蜃樓，的確連大天師也有可能忽略。因為我們感受得到的妖氣，多半都充滿了邪念。可是憑海市蜃樓，沒辦法用那種方法殺人。」落櫻提出異議。

「對啊，而且大叔你之前不也說了嗎，地面那些凹洞是很小的石頭在超高速情況下被打出來的，單單靠幻象可做不到這一點。」

「不，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余霜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師兄已經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了？」落櫻以滿懷期待與信賴的眼神這麼問。她心中有種念頭，深信余霜一定已經知道真相。

「真相只有一個……」余霜舉起手，就這麼定住。

「真相是？」落櫻和封躍緊盯著他。

「……不知道。」余霜攤開手。

看到余霜很乾脆地投降，兩人都失望得全身虛脫。

「那你為什麼敢那樣斷定啊！」

「請師兄不要用那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說法！」

余霜無視兩人的話，自顧自說道：「蜃是怎麼讓人看到海市蜃樓的？」

「怎麼讓人看到？是蜃吐氣讓人看見樓閣，所以才叫海市蜃樓，剛剛師兄不就說過嗎？」

「那是金逸飛說的。」

「就算是他說的，可他也是根據古籍上記載講的吧。」

「文獻頂多只能當參考，說穿了還不就是人用書寫或口耳相傳傳下來的知識嗎？你知不知道這世上的文獻幾乎都是垃圾？就拿你們太一門的太古紀來說，裡面有多少不靠譜的內容在？而且說蜃吐出妖氣製造出海市蜃樓，可他根本不知道海市蜃樓的原理嗎？我不是說妖物，是說自然現象的海市蜃樓。」

「自然現象？」落櫻瞪大眼睛，「有可能嗎？」

余霜說道：「因為溫度不同的空氣層相互重疊，造成光線折射，就是把幾百里幾千里意外的場景搬到附近，這就是海市蜃樓的原理。你們不用表現得那麼驚訝，生活在海邊的人大部分都見到過海市蜃樓。」

「可就算如此，又能說明什麼？」封躍問道。

「你們看這些繪畫。」余霜展開一副畫作，說道：「這些繪畫中每一處場景細節都描繪很異常清晰，就像這些建築出現在眼前一樣。」

「師兄，你怎麼了嗎？」

「這畫有什麼奇怪的嗎？」落櫻和封躍一臉疑惑。

「這麼簡單的事情，我為什麼一直沒發現……」余霜以沙啞的聲音喃喃自語。

「簡單的事情？」

「這些畫為什麼連細節都這麼清楚？」

「畫得清楚有什麼不好嗎？」

「非常不好，這樣很不合理。」余霜重重一砸拳頭，「我說的是畫的細節，這可是從無比遙遠的地方投射過來的影子呀，他是怎麼畫出來的？」

「大叔自己不是說了么，海市蜃樓就是把遠處地方的東西以幻象的方式搬到眼前。」封躍用手比劃弧度說道。

「沒錯，但是只靠這樣還不夠，只讓光線迂迴繞行解釋不了這種情形。如此遠的距離不可能送來這麼清晰的海市蜃樓，中間有很大的障礙阻隔著。」

「師兄的意思，是說會有山脈阻擋之類的嗎？」

余霜搖搖頭回答問得沒有自信的落櫻。

「不僅如此，幻象投射過程中氣溫也會不斷變化，所以幻象絕對不會是清晰的，甚至很模糊。可是這些畫卻連細節都畫得非常仔細，難不成是畫畫的人憑自己想象補充上去的？不，不會的，否則畫這些幻象又有什麼意義。」

封躍與落櫻面面相覷。

突然，余霜欣喜地說道：「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樣一來也就可以解釋那件事了。」他猛然站起，對兩人說：「好了，我們要出門了。」

但落櫻與封躍看著牢房柵欄，異口同聲地反駁說：「要怎麼出去？」

余霜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根鐵絲，短短几十秒后聽到喀啦一聲，他用力一拉，門就很乾脆地打開了。

「不只是牢房，連門鎖都老掉牙。」

落櫻和封躍不禁看得傻眼。

「原、原來你早就出得來了？」

「師兄其實很喜歡住在這種地方是嗎？」

「喂，不要講得好像我有什麼奇怪的興趣。別說那些廢話了，跟我來，我們要去拼上最後一塊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