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預言
「人頭牛身？預言？開什麼玩笑？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生物？」余霜扯了扯嘴，不知道是覺得呂顏這話太過荒誕，還是真的心中害怕。
「說的也是，難怪你沒辦法相信。你不相信也沒關係，不，是不應該相信。你不可以牽扯進來，最好把今天在這裡看見和聽見的事情全都忘掉這是為了你好。」呂顏對余霜認真地說道，同時拿起平台上的布遮住念首的遺體。
她擔任外面執事雖然只有兩年，可已經見識到很多因為對妖物的無知而貿然接觸最後慘死的案件。雖然只是和這個少年接觸過短短數面，可呂顏心中卻萬分不願見到他陷入類似的麻煩中，於是開口勸道。
「你剛剛說過隱蔽這種……妖物的存在吧？」余霜絲毫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對。」
「所以前不久官府發布通告，獻哥被說是自殺身亡，並讓停止偵辦，都是為了隱蔽妖物的存在嗎？」余霜一拳打在石台上。
「我並不知道那個案件真相到底如何，之前定性為兇殺案是因為我們無法大張旗鼓的宣布念首的存在，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調動官府的人幫我們尋找遺失的頭顱，現在我們要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呂顏不為所動地說道。
「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的使命就是討伐與隱蔽妖物，儘可能減少它們對世俗造成的傷害和影響。」「我上次說過吧？如果你敢包庇兇手，我絕不會放過你。」余霜惡狠狠地瞪著呂顏，但對方始終鎮定地回答：「這就是我的使命，我不打算也不能再跟你說更多。」
呂顏以不容分說的口氣拒絕對話。
余霜瞪著呂顏好一會兒，似乎看出她的意志不會動搖，於是朝門口走出去。
「你說得好像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明明殺害獻哥的傢伙和把念首砍頭的傢伙都沒找到，你卻無所謂？」余霜只丟下這句話就走出了房間。
呂顏站在原地，儘管她不想承認，可內心深處依舊明白，余霜最後那句話刺進了她心裡，戳到她的痛處。
她此番下山，宗門交給她的任務就是帶回念首，如今念首已經死了，她只要帶回它的頭和身體就好。但她心裡還是不能釋懷，念首的頭為什麼被砍下來？它做了什麼預言？是誰殺死李獻？是誰為了什麼目的做出這種事？兇手並未找到，謎題仍未解開。
……
余霜向李獻的母親仔細說明來意后，就走進李獻的房間。屋子裡書架上放著排列整齊的書，余霜看了一會兒發現都是講述神鬼怪力類型的民間讀物。
余霜抽出其中一本，那是一本有關世俗妖物傳說的書籍。
書頁自然而然翻開，書背有明確的摺痕，所以很好翻開，書頁角落微微泛黃，多半是因為以前的主人經常翻閱這一頁。
余霜看到翻開的那一頁上所寫的內容，不由得低聲驚呼。
「念首……」書上搭配簡易古怪的繪畫，針對念首寫了說明。
念首，人頭牛身的妖怪。這種妖怪誕生於上古但壽命很短，只有短短几年壽命，可每隔數十年就會出現一次，念首在活著時會做出預言，大多與可怕和不幸聯繫在一起。
余霜闔上書本，閉上眼睛。
「做出預言的妖物，預言……」余霜覺得事有蹊蹺，但特意硬壓下去，當作沒有發現。他預感到自己會揭開不能見光的秘密，讓他退縮了。余霜走出李獻的房間，回到廳前準備離開時，他見到餐桌上準備了兩人份的飯菜。
李獻過世之後，他們家的成員就只剩母親與一個年紀小很多的妹妹。妹妹在案子的風波平息下來之前，應該都待在親戚家，不可能會和母親一起吃飯。另外，余霜來得很突然，飯菜不可能是為他準備的。
多出來的飯菜是為誰準備的，其實一看就明白。那是一名母親無法接受兒子死亡，而準備的。
李獻的母親既不動飯菜，也不說話，只是一直盯著空無一物的椅子。
「啊，有找到要找的書了嗎？獻兒屋子裡有些亂，我還沒有收拾過。」李獻的母親注意到余霜，趕緊說話掩飾，「如果你不介意，要不要拿些那孩子的東西回去當紀念呢？」
「這個，我可以帶走嗎？」余霜舉起先前翻閱的書給她看。
「你只要這書就好？」余霜一點頭，李獻的母親又說：「要不要吃個晚飯再走？我煮太多了。」「不，這就不用了。」她對面的座位已經有人。即使沒有任何人坐在那裡，可余霜覺得獻哥應該是坐在了那裡。
余霜心情有些沉重，朝李獻的母親彎腰行禮，準備離開，忽然眼角瞥見桌上一張單子，上面有紅色的印章痕迹，余霜知道那是一份官府出具的文書。
余霜帶著好奇地目光掃了一眼上面的字，大致內容是海安城不少地方出現了牛瘟，但凡養牛的人家都需要上報官府由專人來檢驗。
李獻的母親注意到余霜的視線，輕聲說道：「我們家不要緊的，昨天才有人來檢疫，說都沒問題。畢竟是那孩子留下的牛，我們得好好把它們養大才行。」她對余霜露出明顯是強顏歡笑的笑容。
書從余霜的手中掉落，他卻沒注意到，只顧著上前拿起那份文書仔細看了起來。
「你怎麼了？」李獻的母親擔心地問道，但余霜沒聽見。
「原來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余霜重重吐了一口氣。先前他因為害怕而硬壓下去的東西，現在顯露出真面目。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余霜全都猜到了，但他的表情仍然僵住。眉頭的皺紋訴說著他的煩惱是多麼深沉。
書掉落在地上掀開的那一頁，正是念首的圖案。
大清早，院子外就傳來重而急促的敲門聲，呂顏對此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打開了門。
「果然又是你……」呂顏感覺到一陣無奈，「你還在纏著這件案子不放嗎？我告訴過你，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了的。」
「你想知道為什麼念首的頭會被砍掉嗎？」
對方連招呼都不打，劈頭就說出這一句話。
「你說什麼？」呂顏感覺自己似乎沒聽清楚。
「你想知道獻哥死亡的真相嗎？」余霜繼續說道。
「余霜，你……」
不等呂顏開口說完，余霜打斷她的話再次問道：「你想知道念首做出了什麼樣的預言嗎？」
呂顏在嘆息聲中放棄發問，認命地說：「好，好好好。我想知道，這樣可以嗎？」
「我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余霜說完，就抬腿走進了院子。
呂顏沒想到朱壽也會在場，她很氣憤地看了一眼余霜，似乎對他把自己的住處隨便告知別人而生氣。
余霜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鎮定地說道：「我把念首的事情全都告訴他了，畢竟獻哥的案子需要經過官府的手續才能了結。」
朱壽臉上微微露出苦笑，雖然他明白既然有山上的仙師，那麼傳說中的妖怪也是存在的，可驟然聽到自己負責的案子和妖怪有關聯，換作是誰都會難以接受吧。
房間中，當朱壽檢查完念首的身軀和頭顱，表情僵硬的嘆了口氣：「怎麼說呢……能親眼見到這樣的事……我應該要覺得榮幸吧？可是，就算看了遺體的傷口，我還是沒辦法相信。」朱壽也只能露出乾澀的笑容。他至今仍然對念首的存在半信半疑，但既然眼前這名少年說會對呂顏解釋一切，他就確信值得一聽。
「如果念首這種妖怪實際存在，這個奇妙的案子就全都說得通。不管是牛被砍頭、預言的內容，還是獻哥的死，都可以解釋。」余霜說道。「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聽聽看吧。念首做出了什麼預言？」呂顏看著余霜詢問道。
「就是這個。」余霜拿給他們看的是先前在李獻家中看見的那份官府文書。
「最近城內外好些地方出現了牛瘟的跡象，不但對牛有影響，連吃了病牛的人也會感染病症而死。這種牛瘟在百前也出現過一次，在當時鬧出不小的動靜，海安城的官方檔案里應該可以找到這樣的記載。」余霜對二人繼續說道：「獻哥，就是聽到念首做出了這樣的預言。」
「李獻家養殖牛羊，也就是說……」朱壽感覺自己把握到了關鍵。
「牛瘟只要出現就沒法立刻制止，一旦擴散開來，獻哥家也會遭受到極大的影響。」
「這只是你的猜測。」呂顏搖了搖頭，「就算出現了不少生病的牛，那也不能說一定是念首做了不好的預言，而且，這和李獻的死又有什麼聯繫呢。」
「如果原因是牛瘟，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不管是念首的頭被砍下藏起來的理由、母牛被殺的理由，以及獻哥死掉的理由，全都解釋得通。連事情是誰幹的都有辦法解釋。」余霜嘴角露出苦笑。
「洗耳恭聽。」朱壽和呂顏臉上都露出嚴肅的表情。
（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