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家的展覽讓櫻束很反感，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便馬不停蹄的離開。鳳凰城已經全面戒嚴了，想要出城必須接受嚴格的檢查。白空山站在城牆上方，看見櫻束正要出城，在過城門關卡的時候，被幾個官兵攔了下來。

「她帶了什麼東西走？」白空山問那個剛剛從關卡跑上來彙報的士兵。

「幾件古玩，一盆花，還有一個小孩。」士兵說：「由於小孩來歷不明，所以給攔下來了。」

「她怎麼說？」白空山問。

「說是買來的…」士兵答：「雖然城裡禁止買賣人口，但周邊有些小村莊貧窮又落後，買兒賣女也是常有的事。」

白空山思索了半刻，看了看櫻束所站的位置，最後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們通行。無論這個女人此行的目的是為何，他都無暇顧及了。安府那邊不停傳來消息，事件的發展越來越不受控制。

按照白空山的預想，第一學院這次一定會揪著安府不放。他們白家跟安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可謂是一損俱損。

安府秘密轉移財產的行動，他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也是為了長遠考慮。這幾天白空山以要處理民怨為借口，沒有踏入安平府。但裡面的情況他一清二楚，這個家族在鳳凰城根深蒂固，在武國也有很大的勢力，所以現在他還不能完全跟安家撇清關係。

對於白空山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坐穩城主的位子。「民怨」是很好的機會，在短短的時間裡，他為安置區的每一個人都安排了工作，還給他們發放了不少補助資金。一時間，民間的輿論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滿城的民眾都在盛傳他大公無私、勤政愛民。

民眾都是很健忘的…

安家的馬車繼續往前走，承前跟兩隻動物擠在一起一天一夜，難受極了。他們都迫切的想下車了。透過車門的縫隙，隱約可以看見外面陽光普照，承前終於忍不住了，把車門上的帘子拉開，首先映入他們眼帘的是鬱鬱蔥蔥的稻田，接著是蔚藍的天空，斑斑從高處俯衝下來，落在馬車上。

兩隻動物在馬車裡不停的折騰，承前一邊制止，一邊恨不得一腳把它們給踹下去。

「承前你怕什麼呀？大不了把他們都迷暈了唄。」小小龜說。

承前說：「我受了傷，法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等你的法力恢復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藍胖子想爬出去找點吃的，無奈身體太圓了，根本爬不動，「我好餓啊…」

承前冷哼了一聲，「你還好意思說，我包里的東西可是被你們兩個吃完的…」

小小龜趕緊說：「不是我，不是我，是它。」轉頭望著藍胖子，藍胖子當然不肯示弱，「不是我！不是我！」兩隻動物說著就動起手來了。

動靜太大導致馬車開始有些搖晃，在馬車停下來之前，承前眼疾手快，一腳踢把小小龜踢下了馬車，然後拖著藍胖子一起跳下了馬車。

索性周圍是一大片麥子田，承前連滾帶爬的躲了進去，藍胖子也被這一片金黃淹沒了，小小龜剛一落地，就把自己的頭，四肢和尾巴縮回了殼裡。不仔細看，它就像是路邊的一塊大石頭。

車夫下車檢查，自言自語道：「這車門怎麼開了？」隨後趕緊檢查了一遍車裡的東西，「還好沒少，不然我可就死定了…」在車夫把馬車門關上的時候，小小龜便開始慢慢的往小麥田裡挪去。

馬車繼續往前走，車輪的聲音漸遠，藍胖子這才『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疼死我了！承前你這一腳，真的是太疼了！」

「都怪你們！那輛馬車周圍可是有法師保護的，要不是我在馬車周圍布下了隱藏法陣，我們早就被抓了！」

藍胖子摸著自己的屁股，斑斑落在她寬大的肩膀上，「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嘛。」承前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巴，一臉的嫌棄。

「我們是朋友嘛，是朋友就要互相幫助。」小小龜縮了縮脖子，說道。

「算了，馬車太擠了。」承前小聲嘀咕著，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餓啊，走不動了…」

「我可以背你啊。」藍胖子跟小小龜幾乎同時說，接著斑斑也叫換了幾聲。

「呦呦說前面有果樹！」藍胖子高興的說，「趕緊走吧。」

小小龜爬到承前腳邊，說：「我背你吧，我跑的可快了。」承前只好勉為其難的盤腿坐在它的龜殼上，的確是比自己走快多了。

放眼望去，這裡都是一望無際農田。遠處還可以看見幾個農民伯伯正在田裡勞作，承前提醒藍胖子盡量不要讓人看見了，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聽說在武國，大部分人是沒有見過異獸的。就算是在繁華的地帶，為了不引起一般民眾的恐慌，國家規定異獸必須在法師的陪同下出現。

一路上，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太招搖。藍胖子配合斑斑偷偷摘了不少野果，承前坐在小小龜背上一邊吃著野果，一邊曬著太陽，相當的愜意。

「走到前面的山腳下，我們就分開吧。」承前說道：「實話實說，跟你們待在一塊兒，目標太明顯了…」

「哦，好吧。」藍胖子明顯有些低落的樣子。

承前低下頭，捧著扇子看，藍胖子無意間看見扇面上出現了一排排的字，但它一個也不認識。

「以後你們幾個要不斷提高自己的能力，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承前也不看它們，繼續說道，「在不主動傷害別人的情況下，你們要知道怎麼反擊。」

藍胖子、小小龜和斑斑顯然不明白承前到底在說什麼，一度以為承前只是在自言自語。斑斑乾脆落在承前身旁上，好像是想湊近一點，聽的更清楚。

「斑斑，就說你吧，你只是飛得快，能辨別方向而已，唯一的攻擊力是翅膀所產生的風力，整體攻擊力不夠。」承前指著斑斑說，「你可以在你的翅膀上下點功夫，我看書上說有一種飛禽利用自己翅膀上的羽毛作為武器，據說還能隱身…」

藍胖子插話道：「你在哪本書上看見的？」

承前非常不耐煩的瞪了它一眼，藍胖子連忙解釋道：「我就是想問問，那書上有沒有寫關於我的？」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承前倒是很認真的回答它，「只是我個人覺得可以在泡泡上面下點功夫，增加它的法強。」

藍胖子顯然沒有聽懂，承前的說法的確是很籠統、很模糊。

承前想了想，說：「打個比方，如果你的泡泡能把人給困住，而被困住的人短時間內又無法打破它。」

「聽上去挺難的。」藍胖子小聲嘀咕，這怎麼可能嘛？

「大概就是那個意思，你自己慢慢體會吧。」承前自主學習的能力還行，但教別人就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更何況藍胖子實在是太蠢了！

承前坐在小小龜的背上繼續一心一意看著手裡的扇子，藍胖子小心翼翼跟在一旁，免得惹這個小魔王不高興。

「小小龜，其實你的潛力最大。上次在河邊的表現還挺不錯的，只可惜你必須在水裡才能布結界，這個要是能克服就完美了。」

小小龜聽到承前誇獎自己非常高興，四肢走得更快了。

承前終於合上了扇子，她盤著腿，總結道：「我剛剛說的意思大致就是，以後你們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法力，只要團結一心，保命應該是沒問題的。」

三隻動物都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承前也不管它們是否聽得明白，繼續自顧自的說著：「不要怨天尤人，所有的不幸，都是自己能力不足造成的。這是天道法師常跟我說的話，他這個人雖然很壞，但他說的一些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完美只能靠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才能有選擇的權利，才不會被人欺負。」

抬頭看看四周，蔚藍的天空飄著幾片雲，群山環繞，到處綠意盎然，風光無限好。

「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承前突然說道，「這裡是兩國邊境，雖然地處武國，但看上去人煙稀少，你們躲進附近的山林里應該不會被人發現。而我呢，要去武國的帝都。」

三隻動物面面相覷，藍胖子弱弱的說：「那好吧，再見了…」

承前點點頭。

隔了一會兒，三隻動物仍然待在原地，藍胖子又開口道：「這條路看上去還挺長的啊，我們就不送你了。」

承前這才發現，前面的馬車已經走遠了，便立馬從小小龜的背上跳了下來。斑斑突然叫喚了幾聲。藍胖子連忙道：「呦呦可以給你帶路，我們就先走了。」說完，跟小小龜一起離開了。

「我要收回我剛才的話，你才是最有潛力的。」承前對著斑斑豎起了大拇指，「就算距離很遠，你也能感應到它們，這種能力真的超級厲害！」

「呦呦…」斑斑領著承前往前走。

「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叫你斑斑嗎？」承前自言自語道，「有個人跟我說，只有朋友之間才起外號吶…」

武國帝都城門口

一隊人馬早已在此列隊等候，隊伍整齊劃一，這些人年紀輕輕，全部穿著合體的軍裝，威風凜凜，時刻準備為國家建功立業。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他們等待的人終於到了！

「恭迎少將軍回國！」將士們齊聲道。

那人一襲白衣，翩翩而來，長途跋涉而來，身上卻未沾染風塵。

他在不遠處下馬，邁著穩重的步伐走向這一隊人，並與他們一一握手。大將軍府的老管家張伯就站在這隊人的最後，彌生上前給了他一個紮實的擁抱。

「終於回來了…」老管家拍著少年的背，眼淚早就止不住了，「走，咱們回家！老夫人、夫人可是天天盼著你回來！」

「她們身體可都還好？」彌生問。

「都好，都好…」張伯一張臉笑開了花，滿臉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這一隊人馬一直護送至大將軍府才解散，彌生站在家門口微微皺了皺眉頭。現在的大將軍府早已沒了昔日的光輝榮耀，只是一座老宅子。他苦澀的笑了笑，當初離家的時候這裡就已經開始敗落了。準確的說，從他父親戰死的那一天起，這裡就已經不復往昔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彌生見過奶奶和母親，一轉眼，她們都老了。特別是母親，十多年沒見，幾乎快認不出來了，她本是富家千金，家中獨女。在最好的年華里做了母親，操持家務。失去丈夫的那一天，她就開始加速衰老。漸白的頭髮、一道道皺紋、還有那本來如水般清澈明亮的雙眼也變得暗淡無光。

還記得小時候最喜歡聽母親講故事，那銀鈴般的聲音，陪他度過了整個的童年。母親略顯低沉的聲音依舊溫柔，帶著無比的喜悅，還有些許無奈，當然還有對他的期望。

唯一不變的，是家人的愛。

自從父親死後，將軍府就只是徒有其表。家裡除了奶奶、母親、管家張伯，就只有一個在廚房幫忙的老阿姨和一個看門的侍衛。如果不是當年他答應去第一學院學習，怕是連這個老宅子都保不住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到很晚，好不容易勸奶奶睡下，彌生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母親仔細收拾過，一切都還是當年的樣子，一點沒有變。

累了一整天，終於清靜了，彌生一隻手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閉目養神。突然一個戴著小丑笑臉面具的人出現在一旁。

「小鬼。」彌生一動不動，緩緩開口，「武國現在是什麼形勢？」表面上看，彌生是一個人回來的，其實他的親信全部藏在暗處。

小丑笑臉面具看上去有些滑稽，「國王病重，兩位王爺蠢蠢欲動，北翼王的勝面較大。」小鬼停頓了一下，見彌生沒有打斷，繼續道：「下面的人，文官大部分支持北翼王，武將大部分支持南禹王，小部分持觀望態度。」

「之前我父親手下的那一批人，現在都高升了吧。」彌生像是在低語，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傳到小鬼耳朵里，「不是位高權重，就是手握重兵。」

「雖然他們曾經是我父親手下的人，但現在今非昔比了，想讓他們聽我的估計沒那麼容易。」彌生抬起手來揉了揉眉毛，這是他思考時的慣性動作。

「這些人不過就是些牆頭草。」小鬼頂著笑臉面具微微拱了拱身，畫面看上去是一副諂媚的模樣。「不過，李達將軍今天派了人來，他本人臨時被召進王宮議事了。」

彌生睜開眼睛，「我說怎麼有個新面孔，是他兒子？」

「親兒子！」小鬼加重語氣，說道：「年紀雖小，但是個好苗子，稍稍培養一下…」彌生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對他很滿意？」

小鬼這個名字是彌生起的，父親從戰場里撿回了一個孤兒，彌生第一次在家裡見到比自己小的孩子，有些得意，插著腰說：「這是哪兒來的小鬼？」這是彌生對小鬼說的第一句話，之後便深深的刻在小鬼心裡，對「小鬼」這兩個字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自此他們一起在將軍府長大，彌生從小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很快，相比之下小鬼就差很多，但小鬼卻很開心，學不會的彌生會親自教他。漸漸的，小鬼發現彌生是個好勝心很強的孩子，他什麼都要做到最好，但最好的極限到底在哪裡？外人口裡的天賦異稟，只是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罷了。

這樣的人是不是會很孤單？小鬼能做的就是在一旁陪伴他。哪怕是在第一學院，小鬼也一直陪在彌生的身邊。這些年小鬼慢慢成長起來，他擅長觀察別人，是最優秀的刺客，也是彌生最好的幫手，暗地裡幫他培養了許多有用之人，就像今天的這一隊人馬，一半是小鬼發掘出來的。

「這個人，你先不要動，他父親可是個老古董。」彌生說。

「明白。」小鬼點了點頭。話音剛落，就消失在黑暗裡，就像重來沒有出現過。

夜漸漸深了，彌生躺在曾經最熟悉的床上，沒有一絲睡意。黑夜裡，那雙深邃的眼睛越發明亮了。

武國現任國王是一位眼光長遠的君王，他認為本國的武術要繼續傳承，發揚光大。但與此同時也要多學習鄰國的文化，不要做井底之蛙。第一帝國是以法術著稱的，非常強勢的國家，第一學院遠近聞名，許多人都想去求學。但第一學院的要求極高，一般人根本沒有入學資格。

武國國王這些年派遣了無數的年輕人前往求學，但絕大部分都被拒之門外。武國的國王對彌生有一個承諾，如果他能進入第一學院學習，且能學成歸來，大將軍府就可以保留下來，大將軍的位置也可以留給他。所以他小小年紀便離開家，孤身來到異國求學。

第一帝國對外宣稱：第一學院所教之法術，沒有潛質的人是根本學不會的。就算是他們國家的人也不一定每一個人都具備其學習法術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