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驚雷
趙豐年回到家的時候,趙晟正蹲在花圃裡頭,貌似熱火朝天的也不知在忙碌些什麼。
「剛剛我找人幫忙買了兩盆從南方運過來的肥土,再試一次,看能不能把神仙草給種活!」
見趙豐年渾身酒氣的飄到了自己的身邊,趙晟連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繼而仰起頭來,臉上掛滿了笑容。
「別瞎折騰了,這玩意兒在寧州種不活的!」
「試一試吧,硬是不行,你再吃了它!」
「……」
兩人前後腳走進了客廳,趙晟在重新點燃了屋內的火爐之後,還順手給趙豐年添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新茶,做完這一切,他才坐到了趙豐年的身邊,笑盈盈問道:「曹芳怎麼說?」
「這天庭碎片,我不打算賣了,留著給你用吧!」
「……」
趙豐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捧著茶杯無比慵懶的向著後方一靠,隨即整個人都陷入了圈椅的包裹之中,稍作沉吟,他便把曹芳在酒樓里說的話盡都在趙晟面前複述了一遍。
「也就是說……」趁著趙豐年的話剛落音,趙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插嘴說道:「這天庭碎片比咱們之前從書里看到的還要精貴?」
「可不是嘛!一塊天庭碎片,約等於一個破了五境的超級高手!」
「……」
再次提到了天庭碎片的作用,令趙豐年心中依舊忍不住震撼莫名,雖然他從未踏入過修行者的世界,但這並不妨礙他早先通過各種渠道得知整個東陸的修行體系,打從父神佈道以來,修行者首先鍊氣,而後以氣聚水匯盈丹田,再化水為溪,臻至大河,又大河奔涌,方見滄海!
鍊氣,聚水,化溪,大河,滄海……此為「去凡五境」!
去凡之後,得見自己,知天地,明眾生,遂成大道!
人境,道境,天境……此為「超脫」!
按曹芳的說法,只要將那塊山之心完全煉化,趙晟便有可能突破年齡的桎梏,在極短的時間內成就超脫!
那得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在趙豐年有限的認知里,東陸九州已經有近萬年沒有再出現過一個像天帝和羲皇那樣的天境高手。
至於天境以下,算上八荒之地的那幾位大祭司,整個大陸滿打滿算也不過二十個來個道境高手以傳奇之身份存活於世……
就連那些剛剛跨越五境成就超脫的人境高手,也都是有名有姓,完全數得著的,隨便拉出他們其中的一個,最起碼也是某個中型宗門的長老,甚至掌門!
「你的意思是說,我若有機會鍊氣,憑這天庭碎片……能破五境?」
「只要資質不是太差,應該都是可以的!」
「……」
這下,輪到趙晟開始獨自在風中凌亂了,因為在童年時期他也算得上是貴族子弟,所以他比趙豐年更能清醒的認識到一個破了五境的高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把寧州城在籍的所有潑皮都綁在一起,面對人境高手也只有被單方面屠殺的份!
「那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山之心是肯定不能冒面的,否則可能會引發事端,咱們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籌錢,曹芳已經答應我去找徐大人出面,給你把《搬山訣》搞來!」
「你確定不優先找找《太玄經》?」
「別咯!」趙豐年很是懨懨的擺了擺手,道:「我是真的對修行沒有任何興趣,反正也沒聽誰長生不老,修不修行也就那樣吧……」
「隨你吧!」趙晟點了點頭,見趙豐年決心已定,他也就懶得再勸,順其自然道:「若真能找來《搬山訣》,那我儘力不辜負你的期待吧!」
「好了好了,我有點不舒服,先休息一會兒,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你再叫我吧!」
「怎麼了?」
「剛才在酒樓里磕了點葯,還沒來得及消化呢,又被老曹狠狠的灌了好幾瓶酒……現在有點上頭了,暈得很!」
「那我等下給你燉點羊肉?」趙晟滿含關切的拍了拍趙豐年肩膀,追問道:「你還想吃什麼,我出去買……」
「算了吧,晚飯咱下館子!」
「那羊肉怎麼辦,我今天才買的……」
「帶上唄,讓館子里的師傅給加工一下,可比你做得好吃多了!」
「……」
說著,趙豐年隨手接過了趙晟從旁邊遞來的毛毯,囫圇往身上一蓋,他很快就閉上眼來沉沉的陷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寧州城外突然走來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儒生……
那儒生相貌十分普通,打扮也不出眾,只因面生的緊,守門的衛兵只好例行公事,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路引!」
「路引?」
興許是領頭的衛兵說話太過言簡意賅,儒生並沒有當場反應過來,依舊是滿頭霧水的呆立在原地,頗有些手足無措的狀態。
「最近邊關不太平,進城!需要!路引!」瞅著儒生那痴傻呆楞的模樣,領頭的衛兵頓時氣急,強忍著動手打人的衝動,耐著性子咬牙切齒道:「懂?」
「哦……路引!」
見儒生似乎是聽懂了自己的人話,領頭的衛兵頓時臉色稍霽,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道:「沒錯,路引,你拿出來給某家查驗一番,若無差池,便可以進城了!」
「抱歉!」看著衛兵伸到自己面前一把攤開的手心,那儒生貌似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滿臉無奈道:「我沒有路引……」
「沒有路引?」
聽得儒生這話,士兵頭領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繼而當場拔劍怒斥道:「沒有路引也敢來寧州?活膩歪了?」
「別激動!別激動!刀劍無眼,別激動!」儒生雙手舉過頭頂,面對左右即將合圍的士兵們,他只是稍稍後退了半步,神色絲毫不見慌亂道:「我知道這是寧州,但我也確實沒有隨身攜帶路引的習慣,若不這樣,小哥你派人替我去刺史府上傳個話,就說有故人陳平安應邀前來……放心,你家徐大人會證明我沒有惡意,可否?」
「刺史大人?」衛兵頭領聞言先是一驚,而後氣急反笑道:「我家刺史大人是何等的英雄人物,豈會主動邀請你這樣的窮酸?死書獃子莫不是話本小說看多了,茅坑裡點燈,找屎呢!」
「……」
「要不是看你長得老實,今兒某非得拿你下獄不可!說,你到底是誰!來寧州所為何事!」
「住手!」
就在士兵們接連把刀劍架在了儒生的肩膀上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略顯驚恐的呼喊,這一聲呼喊似乎是不容置疑的,令在場的所有衛兵瞬間就停下了上前逼近的腳步,繼而齊齊打眼望去,便看到一錦帽貂裘的矍鑠老漢正火急火燎的駕駛著一輛裝飾典雅的馬車,仿若山呼海嘯般朝著城門所在的方向飛奔而來……
「吁~!」
待馬車應聲停穩在城門中央的青石板路上,士兵們可算是看清了來人的形狀,頓時各個臉色大變,連忙從儒生的肩膀上收回了兵器,而後接連單膝跪倒在地上,全然不敢再動彈分毫。
見此情形,中年儒生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太多的異樣,依舊是保持著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態,自顧安靜的站在城門中央,著眼細細的打量起迎面而來的矍鑠老人。
「小老兒徐福,奉我家主人之命前來迎接陳大人過府,稍有來遲,還望大人見諒則個!」
「無妨!」
陳平安似乎並沒有將之前士兵們的冒犯給放在心上,反而是擺手制止了徐福想要朝自己拱手作揖的動作,滿含笑意道:「陳某乃是晚輩,當不得徐老先生如此大禮!」
「陳大人言重了!」
徐福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謙卑,聞言立馬讓開了身位,畢恭畢敬道:「煩請大人移步,我家主人已經備好了酒宴,就等您了!」
「那就請帶路吧!」
「請!」
「……」
「這人誰呀,看上去好厲害的樣子!」
「應該是刺史大人的朋友吧!」
「你這不是廢話嘛,徐福都接到城門口來了,我又不瞎!」
「……」
趙豐年補了個午覺,人還沒完全清醒呢便開始帶著趙晟出門四處閑逛,一路鬼使神差逛到了城南,恰好就撞見了城門口剛剛發生的這一幕。
望著那個儒生一臉風輕雲淡的跟在徐福的身後緩步走向了不遠處的馬車,趙豐年不由得皺眉,眼中寫滿了疑惑。
「轟!」
似乎是有感而發,那個儒生在臨上車之前猛地回過頭來,眼神無比敏銳的捕捉到了趙豐年那稍顯好奇的目光,兩相交會之時,遠空突然響起了一道驚雷……
「卧槽!」不到半個呼吸的功夫,趙豐年便在男人的審視中敗下陣來,急忙撇過了頭去,尤帶驚懼道:「這眼神太可怕了,沒殺過千把號人可絕對達不到這樣的水準!」
「正常!」
對於趙豐年的判斷,趙晟表示非常贊同,聞言不斷點頭道:「我感覺他若真想殺我,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方才隔得太遠,我都沒聽清他和徐福說了什麼……」
「徐福叫他千戶大人!」目送著那個儒生彎腰鑽入了車廂,趙晟頓覺壓力大減,不由得鬆了口氣道:「整個東陸,也只有十三個人能被這樣稱呼……」
「你是說……」彷彿是想到了某些十分恐怖的存在,趙豐年瞬間滿頭大汗,心中一陣后怕不已。
「沒錯!」趙晟苦笑搖頭,接過了趙豐年的話道:「蘊塵司,十三太保!」
「……」
「轟!」
伴隨著接踵而至的驚雷再次響徹了天際,人們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一絲凜冬將至的寒意,這天,終究是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