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將清律司拉下水
借著漫天星光,龐子琪最後深深的看了趙豐年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待到龐七從樹林里鑽出來想要重新駕起馬車,她竟似沒看見一般。
在通向城內的官道上行了十幾丈路,她又突然轉過頭來問道:「你的傷不礙事吧,要不要我陪你走一會兒?」
隨即趙豐年迎了上去,與之並肩而行。
「你喜歡我嗎?」
龐子琪目視著前方,那傾國傾城的臉上,沒有羞怯,也沒有憧憬,有的儘是些無以言表的惆悵,和對未來的迷茫。
「喜歡!」趙豐年偷偷瞥了身邊的少女一眼,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絲窘迫。
「我也喜歡你!」
龐子琪頓時眼笑眉舒,但依舊沒有轉過臉來迎上趙豐年眼中的炙熱。
「我覺得你並不喜歡我!」
到了這個時候,趙豐年總算反應了過來,不由得失笑道:「從羲皇,到先帝,我大周每一位皇帝都可謂是東陸最完美的存在,他們自修行伊始便擯棄了父神留下來的道統,僅憑著一脈相承的聽山奧義,將凡人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從而比肩神明,無敵於天下!」
「……」龐子琪默然,繼續向著棲鳳城所在的方向走去。
「作為他們的皇后,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存在,既為榮耀!」
趙豐年又道:「然而我和你則與他們不同……我不過就是寧州鄉下的一個潑皮,若是沒有投胎到帝王之家,又恰巧被斬虹刀選中,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我喜歡你!」
「……」
「你也一樣!」趙豐年負起手來,眼神愈發清澈道:「若非因為我是趙謹言的兒子,你也不可能會告訴我,你喜歡我……」
「嗯!」龐子琪聞言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或許從你懂事之日起,便在心裡幻想著趙政該是個什麼模樣,他或是風度翩翩,或是才高八斗,或是為人秉正,或是熱血激昂……唯獨,不是個潑皮無賴!」
「我理解你的遭遇!」
龐子琪出聲打斷了趙豐年的話,接著嘆息道:「在那樣的環境里,活著就已經很艱難了……」
「你錯了!」趙豐年搖了搖頭,嗤笑道:「我活著非常容易,不過就是如今天這般,多殺幾個人而已!」
「不論怎樣,我希望你將來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即使做不到像先帝那樣偉大,但也要有足夠的能力,波瀾不驚的將斬虹刀交到我們的孩子手裡!」
「前幾日晚上,我爹也和我說過同樣的話!」
感受到龐子琪突然看向自己的時候,眼中寫滿了疑惑,趙豐年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淡淡道:「你們都是先入為主的覺得……我一個街頭出身的小混混,能坐在聽山宮裡的那張龍椅上,不爭不搶的當個傀儡,便已經功大於過了!」
「……」
「對此,我持保留意見!」
趙豐年加快了腳步,人來到了龐子琪的前方,頭也不回道:「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趙大哥,我……」
「不用解釋!」趙豐年朝身後擺了擺手,隨即追逐著星光開始了拚命的奔跑:「我二叔也曾說過,如果趙毅有能力讓斬虹刀重新認主,他也會樂見其成!」
「……」
「所以,我從來就不是趙政!」
隔著老遠,風中依然傳來了趙豐年的狂笑:「我爹是個羊倌,他死在了凈梵山前,我養父是個私鹽販子,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變成了一頭吊睛白額大虎,無所畏懼的擋在了我的身前……我家在寧州,在東市卧虎巷臨三十七號小院,我哥是趙晟,我是,趙豐年!」
龐子琪頓時停住了腳步,遙望著趙豐年逐漸遠去的背影,她握緊了龍雀刀,忽地……淚如雨下。
……
回到通政坊的時候,清律司和蘊塵司依舊人聲鼎沸。
趙豐年風塵僕僕的衝進了嚴春霖的簽房。
兩衙小旗以上的官差俱都在場,為了趙豐年當眾提出的給所有新進城的修行者備案造冊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州府剛才下達了通函,刺史大人在通函中要求我們立刻停止這種『擾民滋事』的行為,並將君山島的一半控制權轉交到州府手裡,由州府來接手魚化寨的善後事宜!」
「我們不是刑部,對於刺史大人的要求,我們完全可以拒絕!」
「對,衙門裡的那群老爺根本就不知道咱們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全都站著說話不腰疼!」
「咱們打生打死才拿下的魚化寨,憑什麼要交到他們的手裡?」
「刺史大人想要得到君山島,為何不去尋十二連環塢交涉?專挑咱們這些『軟柿子』捏?」
「冷靜,既然刺客都打上門了,想必他們還有后招,我們兩衙之間務必要做到團結,千萬不能內訌!」
「內訌個屁!不管你清律司最終作何抉擇,我蘊塵司定會將趙大人的命令貫徹到底!」
「出了事情,誰來擔責!」甫一見到趙豐年的身影,嚴春霖當即站起身來,快步迎上去道:「你們蘊塵司有上面兜底,清律司怎麼辦?為了一個魚化寨,值得與州府翻臉嗎?」
「清律司只需從旁協助蘊塵司辦案,若朝歌方面追究下來,你們大可將責任通通推到我們身上!」李崇山也離開了座位,來到趙豐年的身邊,稍稍拱手之後,便轉頭看著嚴春霖道:「當街行刺朝廷命官,這群私販已是罪無可恕,如果不給他們來這麼一下狠的,他們只會愈發得寸進尺,待到他日禍起蕭牆,吾等該如何倖免?這難道只是魚化寨的歸屬問題?」
「見過趙大人!」
「參見百戶大人!」
「……」
等到李崇山話剛落音,簽房裡的兩衙官差盡都站起身來,朝著趙豐年抱拳行禮。
「巡防營那邊是什麼意思?」
趙豐年抬手在胸前向下壓了壓,示意眾人噤聲,而後才沖著嚴春霖發問道:「他們可願配合我們在城裡的行動?」
「他們要是願意配合,我們還吵個蛋蛋!」
嚴春霖甩手拂了把衣袖,氣哼哼道:「劉督軍甚至還要求我們就上午的當街火拚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很好!」趙豐年眼神轉冷,頓時面帶陰翳的環顧了一遍在場的眾人,咬牙切齒道:「朱大黃!」
「卑職在!」朱大黃出列,抱拳拱手。
「你帶人去查那個劉的,老子就不信了,他未必就真的手腳乾淨?今兒要是不把他從督軍的位置上給擼下來,咱這百戶所就沒必要存在了,都特馬原地解散!」
「喏!」
朱大黃揚聲唱喏,然後便帶著一群人徑直出了門去。
「七七!」
「卑職在!」
「你去查張崇善!」
想到那個和自己僅有過一面之緣,看上去極為和善的晉州刺史竟也在這件事情上面給自己難堪,趙豐年不禁勃然大怒道:「聽說他上個月又納了一房小妾,馬拉戈壁的老不羞,還敢和小爺我作對,弄他!」
「遵命!」
「……」
「老嚴!」
不多時,簽房內足足少去了一半人,瞅著嚴春霖臉上的陰晴不定,趙豐年決定趁熱打鐵,直接將清律司給拉下水。
遂冷笑道:「我請你明白一點,打從你跟著我一起攻下了魚化寨,事情就已經無法善了了,你此刻只能跟在我的屁股後面一路走到黑,不把這群狗曰的私販給殺乾淨咯,你我結局都得死!」
「趙豐年!」嚴春霖頓時怒火中燒,看似鬚髮皆張般指著趙豐年的鼻子破口大罵道:「我曰你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