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屍毒
西堯並沒有跑得太遠,他翻過兩個山頂,在一個山溝中將蘇瑤放在了略顯平坦之處。
每個屍王都有勢力範圍,除非是性命攸關,否則它是不會離開自己領地的。西堯聽到鐵骨屍王的咆哮聲音漸漸消失,知道它是躲進土中修養生息,畢竟施離的引雷訣和邪僧的佛光都給他帶來不小的傷害,雖然沒有觸及屍王的本源,但是那種疼痛也夠它疼上十天半月的。[.]
正因為這樣,西堯才敢只逃出一里多遠的距離就放心大膽地要給蘇瑤祛除屍毒。
大概是旁邊的山谷中儘是乾屍枯骨,周圍山丘樹林里才沒有飛鳥小獸,連蚊蟲鼠蟻都不見蹤影。
西堯把周圍的荊棘一一拔出,只留下柔軟的青草,讓蘇瑤側躺在草上,盡量不碰觸到她那條受傷的腿。
蘇瑤面色潮紅,額邊碎發被汗水緊緊貼在臉上,朱唇微微張著,發出夢囈般的呻吟。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屍毒已經讓蘇瑤發起了高燒,大滴大滴的汗水已經浸透了她的衣襟。
西堯運起清心訣,將右手按在蘇瑤的頭上,淡淡的白芒源源不斷地輸入她漫卷的秀髮之中。
一陣輕風拂過,微涼的寒意讓蘇瑤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蘭草般輕輕抖動,上面掛著不知是淚水還是汗珠,晶瑩如琥珀,將一雙翦水雙瞳映襯得分外清明。
第一眼,蘇瑤就看到了西堯那雙緊閉的雙眼和頭上低垂下來的馬尾。
「呯」!
蘇瑤那顆芳心劇烈地涌動一下,瞬間臉頰就緋上了血一般的霞紅。這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啊!在女子會所黯然離去之後,蘇瑤苦修的道心就碎裂了,重新鮮活起來。
回到素心門中,朝聽晨鐘晚聞暮鼓,卻砸不斷對腦海中那個少年的思念。
十多年固守的清靜無為,竟然敵不過西堯一個瘦弱的背影。蘇瑤越是想忘卻,心中的**就越發洶湧澎湃,將她捲入漩渦中,無法脫身。
同武道會遇到瓶頸一樣,道法也有相似的難題,修道中人把它叫做劫數。劫分很多種,有心劫、情劫、道劫等等,素心門女子眾多,行走江湖時難免與少年俊彥暗生情愫,墜入情網。有成為神仙眷侶的,也有因為各種原因天各一方的。
幾百年流傳下來,素心門便把情劫稱作情關。
兩情相悅結下白頭婚約的弟子也就不存在情關一說,而那些為情所傷孤獨落寞的女子則要回到門中勘破自己命中的劫數。很多人都沒有逃出情感的桎梏,終其一生沉浸在自己勾畫的傷心之中。
蘇瑤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情感會如決堤的洪水般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也許是與她修鍊的功法有關,素心門中所有道術都是以陰屬性為基礎,練得略有小成之後,門下弟子都是艷若桃李,冷如冰霜。
情緒被壓製得久了,那層保護膜突然間被西堯戳破,瞬間全部宣洩出來。
借著月光,蘇瑤凝神望著西堯的臉,美目中蒙著一層薄霧,朱唇張合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西堯眼角下黑色的陰陽魚似乎在慢慢地旋轉,兩片薄薄嘴唇勾畫著和煦的笑,「你心脈受損,腿上又中了屍王的屍毒,身體不能有過大的動作,以免屍毒侵入心脈經絡。」
柔和的聲音讓蘇瑤如沐春風,痴痴地看著西堯頭頂擺動的馬尾,心也隨著搖曳起來。
「你身上有沒有帶著祛除陰毒的丹藥?」西堯提高聲調問道。
蘇瑤恍若從夢中驚醒,將眼神閃躲開,素手急忙向懷中探去,誰知胳臂一動便牽引經絡傷處,「呃……」一聲嬌呼,無力地倒在西堯胸膛。
「不要亂動!我來……」西堯將手伸向蘇瑤的斗篷,忽然又停在半空,沉吟一下,慢慢說道:「嗯……,蘇瑤姑娘,你我皆是修道之人,行事洒脫隨性清靜無為,不必拘於世俗陳腐,一會兒有得罪的地方,希望……不過,我卻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呵呵……」
蘇瑤明白西堯說的是什麼意思,臉上愈發緋紅,將眼帘闔上,睫毛顫抖不止。
西堯似乎又想起來些什麼,淡淡地說道:「蘇瑤,至於你道心被破,等傷好之後,我會想辦法幫你度過情……劫數的。」
渡過情關!
似乎只有兩種方法,一是兩情相悅成為婚眷,自然就談不上什麼劫數了;二是借蘇瑤一把慧劍,為她斬斷情絲,斷絕想念。
蘇瑤心中劇跳,不明白西堯所指的方法是什麼,但是少女懷春,總是會憧憬美好的未來。
感覺到蘇瑤激動的情緒,西堯不再說話,慢慢地把手探入她寬大的斗篷之中。
薄薄的衣衫上傳來西堯手指的顫動,蘇瑤甚至能感受到西堯的心跳。
原來他和我一樣,也是這般地膽小靦腆,表面上若無其事,內心裡卻緊張得要命!蘇瑤想到這裡,心中竟然泛起一陣竊喜,就像小時候睡覺時偷偷將師姐的娃娃藏在被窩裡一樣,充滿著愉悅。
西堯在她的腰間悉悉索索地摸索了一陣,才抓起一隻綉著蘭花的大號荷包,荷包上還帶著淡淡馨香和蘇瑤的體溫。
打開荷包,裡面儘是一些女兒家的小玩意兒,西堯翻了好一會兒才捏出一隻白玉瓶,問道:「是這個吧?」
「嗯?什麼?哦,那個白色的玉瓶中裝的就是生肌丸,外敷用的。」蘇瑤的心思明顯不在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才羞澀地回答道。
西堯伸手在蘇瑤的裙裾上一扯,「哧喇」一聲,蘇瑤的斗篷和裙子被西堯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大腿連同腰胯都暴露在外面。
「啊——」蘇瑤驚叫道,身體本能地一縮,馬上就將受損的經脈和腿上的傷口牽引得劇痛無比,小腿肌肉緊張得都痙攣起來。
西堯扯住她的腿彎向外一扭,輕聲道:「別緊張,放鬆,放鬆……」
一條淡黃色的小褻褲包裹在蘇瑤的臀胯間,象牙般細膩白皙的肌膚上帶著三道紫黑的傷痕,周圍皮膚也變得像墨染得一般。
西堯兩隻手輕輕按在傷口的兩側,蘇瑤身體當時就是一激靈,差點從西堯腿上翻到地下,「會有一點點的疼,你能忍住么?如果受不了的話,就抓住我的胳臂。別那麼緊張,我們也不是沒……」
西堯把後面的話咽回肚子里,其實他想說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肌膚相親,上次在溫泉里那才叫火星撞地球呢!和阿丑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西堯發現自己也變得有點輕浮了,說話總想占點便宜。
蘇瑤聽到西堯說的最後那句話,險些暈過去,兩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忽然又鬆開,然後再抓住,再鬆開,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倒底該怎麼做。
熟女溫泉那個夜晚,是蘇瑤的噩夢。這個噩夢沒有讓她恐懼和心悸,反而使她隱隱有些興奮和嚮往,總是不自覺地回想起那晚的纏綿。當然,這裡所謂的纏綿只不過是一場誤會。
蘇瑤只想將這誤會繼續錯誤下去。
西堯手上暈出淡淡白芒,手指抵住蘇瑤的大腿,猛地一用力,屍王抓撓的傷口又重新迸裂,污黑的血水噴涌而出。
蘇瑤連哼都沒哼一聲,脖頸一軟,昏了過去。
「哎……」西堯長出一口氣,抹抹額頭上的汗水,笑道:「這下倒好,省得麻煩……」
誰知蘇瑤立刻睜開了眼睛,柳眉倒豎,怒道:「你說誰麻煩?說我嗎?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用你替我治傷,我不用!讓我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得給你添麻煩!」
西堯沒想到蘇瑤會醒的那麼快,知道自己失言,便一聲不吭地給蘇瑤向外擠著血污。
「你放開我!我不是很麻煩么?我是一個累贅,是一個可憐蟲!你不用這般對我,你那晚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已經兩不相欠,從此各走各的!我蘇瑤不是那樣下賤的女子,不會死纏著你不放!」蘇瑤大聲說道。
西堯的嘴唇和眼睛一樣,都是緊緊閉著,眼角下兩隻陰陽魚慢慢旋轉,似乎在聆聽蘇瑤的話語。
「你放手!我即便道心不復,又能怎麼樣?放心吧,我不會去尋短見的,大不了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做一個自梳女,落得自在輕鬆,少了許多的煩憂。」
蘇瑤居然連自梳女這種話都說出來,她的語氣和表情就像是一個賭氣的小女人,滿是怨念地朝情人發脾氣。越是憤憤不平,就越將內心表露的更加徹底。
西堯淡然地微笑著,手上漸漸加力。
「哎……你輕點!啊……嗯……疼!」蘇瑤呻吟出這幾個語氣詞之後,忽然用手捂住了嘴,不敢再看向西堯。
西堯甩甩馬尾,笑道:「我什麼都看不見的,你不用躲……」這句話還不如不說,分明是告訴蘇瑤:你的一舉一動,我全部瞭然在胸。
傷口處慢慢流出了殷紅的血液,不再烏黑。
西堯用鋒利的指甲將幾處屍毒創口仔細地一下一下刮除爛肉,這種鑽心地疼痛蘇瑤居然挺住了,而且僅僅是眼皮略微跳動幾下。她不想再發出那令人浮想聯翩的呻吟聲,讓自己無地自容,讓西堯想入非非。
傷口清理完之後,西堯說道:「傷口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屍毒已經混入你的血液中,很難祛除,這裡沒有良藥,只能等回到奉京城之後再做處理了。」
蘇瑤幾下濃重地呼吸之後,說道:「我聽別人說糯米能解屍毒……」
「你要想變成一個大粽子的話,我也不反對。但是你應該不想讓自己腿上留下傷疤吧?」西堯道。
蘇瑤美目急眨,連忙搖頭道:「那你有什麼好辦法么?」
「鐵骨屍王的屍毒雖然厲害,但是你身上的真氣已經抵禦住了不少,加上你中毒的時間很短,只有不到十分鐘,所以沒什麼大礙。不過還是要小心點,屍毒這東西很容易讓人頭腦混亂髮狂,做出一些瘋癲的事情。」西堯說道。
「你說了這麼多,那倒底有什麼辦法?想急死我嗎?」蘇瑤嗔道。
西堯一笑,「師傅給我幾顆丹藥,有續脈丹、化血丸,說來也巧,正好對你的病症,只是都在旅店裡,還要回去拿。」
「你師傅?邪僧那臭和尚說過你師傅是慈半仙,難道就是慈世平慈真人?」蘇瑤問道。
西堯點點頭,「什麼真人假人的!我家老頭子最喜歡別人叫他王八蛋,他很怕自己活不長……」
「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師傅的?小心治你忤逆之罪!」蘇瑤斥道,但是言語中又帶著深深的關切之意。
「好吧,我只跟你說過,如果別人知道的話,就一定是你告的密!來,要給你上藥了,此處又沒有水看來得嚼碎了再敷,你自己能嚼嗎?」西堯捏著玉瓶,對蘇瑤說道。
蘇瑤看著西堯清瘦的面頰,不禁有些出神,沒有聽清他說的話。
西堯抽抽鼻子,「看來還得是由我嚼。」說著拔掉瓶塞,將藥丸全部倒在口中大嚼起來。那藥丸不知道是什麼煉製的,居然像是橡膠一般堅韌,西堯用力咀嚼半天也才弄碎很少。
蘇瑤格格嬌笑,喘息著說道:「生肌丸里有許多驢膠魚皮和很多種動物的皮,我們使用時都是先用水化開,再往傷口上敷的,你這樣吞在口中,別說是化開了,誰還敢用藥啊,噁心都噁心死了……」
西堯瞪著笑個不停的蘇瑤,自己鼓著腮幫子,凝神運氣半天才把嘴裡的生肌丸全部化開,猛然俯下身子,嘴唇緊緊貼在蘇瑤大腿上。
蘇瑤的笑聲登時戛然而止,身子僵直,脖頸像天鵝般高高揚起一道美妙的弧線,好一會兒才帶著哭腔地說道:「你……你這是幹什麼?」
西堯將嘴裡的生肌丸藥液均勻地塗抹在蘇瑤細嫩的腿上,舌尖還仔細地舔著。
蘇瑤只覺得兩片溫熱的唇將一股熱流直傳到心間,渾身的肌肉都不能動彈,小腹和大腿上都升起一團炙熱的火焰,焚燒著她的身體,她的意志,她的神經。
終於,西堯將嘴唇離開了蘇瑤的腿,用手背擦擦嘴角,淡淡地說道:「本來我是想用手來給你上藥的,不過一想到還得把葯吐在手心裡,那樣一來實在是太噁心了,我就直接用嘴了。既不用把手弄髒,又不浪費葯,兩全其美,你說是不是呢?」
蘇瑤狠狠地甩過去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