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獅子、老虎和熊
青鬼半死不活地躺在假山下面,鬼獒像只花痴狗一般拚命追逐著黑薩,這樣的場面讓杜生欲哭無淚。青鬼身上那百十來斤肉摺合成鈔票的話,都能夠換成等量的黃金,何況自己還押下五百萬美金的賭注!
最可惡的是那隻賤賤的鬼獒,它在那裡發什麼春?杜生現在能清晰地感受到羅貫中筆下的周瑜當時有多麼鬱悶,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杜生的心簡直在滴血,他揉揉眼眶唉聲嘆氣地說道:「江湖果真是藏龍卧虎,二位居然能調教出這樣一隻神犬,比之傳說中的哮天犬也相差無幾啊!」
阿丑挺起胸膛,神氣地說道:「不是我吹牛,黑薩就是對上哮天犬也不會落在下風,因為它是一隻正在修道的狗。」
「修道?」杜生和魏相東齊聲訝然。
杜生只是一個屬於在道上混的正經生意人,雖然多多少少地知道一些江湖事,但修道除魔之類的事卻不曾聽說。魏相東則不然,他出身世家所聞甚廣,對於修道修佛修魔也有所了解。
魏相東問道:「不知那黑薩修的是什麼道?」一個星期之前,他收到魏家傳來邪眼已經重現江湖的消息,並告誡魏相東要小心一個穿著道袍的閉眼少年。
從魏相東一見到西堯那刻起,他就開始懷疑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就是邪眼傳人。幾十年前晉家家主歿亡於趙魏韓三姓的反戈之後,三家就無時無刻不在清剿晉家的殘餘,生怕留下一點點血脈而使晉家死灰復燃。
魏相東沒有親身經歷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但是從族中長老的講述中也深深地感覺到晉家家主那雙邪眼的可怕之處。但凡被邪眼直視之人,立刻就會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變成任人宰割的豬羊。
在魏相東的試探之下,西堯微微一笑,「無論天下有多少種修道的法門,萬變不離其宗,殊途同歸,最終的目標都是得求天道。」
「天道是為何物?」魏相東追問道。
西堯捋捋馬尾,「天道,萬物之本也!你我皆為天道所生,一草一木也是天道繁衍,在光怪陸離中的黑白二色也是天道!」
「天道也遵循因果報應嗎?」
「不!確切的說,因果報應是天道輪轉循環而生的,因即是天道,果更是天道!」
「那麼說來,天道就是要報仇了?」
西堯淡然一笑,說道:「你姓魏?關中魏家?」
魏相東正色道:「正是!小子忝為魏家傳人,有一事想請教先生……」
杜生、燕柔等被兩人的話語所吸引,慢慢地凝神傾聽。阿丑則將獸皮上那一堆零錢疊得整整齊齊,揣到口袋裡,然後捏著燕柔那隻蝴蝶結在燈光下仔細地翻看。
西堯擺擺手,打斷了魏相東的話,「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那是晉家與你們三家的恩怨,與我無關。請轉告魏家主事之人,就說我西堯雖然生有邪眼,但絕不會再同你們三家為敵。不過,如果有人想要斬草除根的話,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魏相東看著西堯眼角下那兩隻旋轉不停的陰陽魚,一時間默然無語。
燕柔悄悄拉拉魏相東的衣襟,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認識嗎?」
突然,那個經理模樣的男子從外面急匆匆地跑進來,捂著半邊紅腫的臉說道:「老闆!老闆!不好了,小姐已經把獅虎和棕熊都放進了斗獸場!」
「什麼?!」杜生驚訝地叫道,他環顧一周,杜思思的身影早已不見。杜生一把扯住經理的領子,怒道:「你怎麼不看住小姐?為什麼到現在才來告訴我?」
那經理哭喪著臉,「老闆,我就攔了小姐一下,她就用鐵鏈把我打成這個樣子……」
一個男生眼尖,指著斗獸場里驚恐地大叫道:「快看!快看!獅子,有獅子!」
從斗獸場西邊角落的一個小門裡,三隻獅子相互追咬著跑出來,隨後是兩隻體形巨大的東北虎,隔了大約有二十秒,一隻膘肥體壯的棕熊也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上空擴音器里傳出杜思思抓狂的聲音:「燕柔,如果你那條黑狗能戰勝這幾隻野獸的話,我就向你道歉!」
燕柔面無血色,一下子抓住杜生的胳臂,急切地說道:「你快去把黑薩救出來啊!它只是一條狗,怎麼能……」
「靠!想玩群毆?」阿丑望著斗獸場里的幾隻猛獸,心中忐忑起來。黑薩面對獅虎這樣的百獸之王會有幾成勝算?阿丑也沒了底,回頭問西堯:「黑薩能應付得了嗎?」
西堯笑道:「在這個地方,小黑除了咬不死你之外,連我都不在話下,何況幾隻畜生呢?」
阿丑彷彿吃了一粒定心丸,重新興奮地大叫:「黑薩,把它們都幹掉,以後中華煙隨便你抽,我都包圓了!」他又朝杜生笑道:「五百萬美金,下輩子抽中華都夠了!哈哈哈哈哈……」
杜生無暇顧及阿丑的調笑,臉色青如鍋底。杜思思如此任性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獅虎和棕熊雖沒有那兩隻鬥犬珍貴,但此事要是在奉京城中傳揚出去的話,自己的名聲可就要一落千丈。
杜生可不願意被人說成是輸得狗急跳牆,用三隻獅子、兩隻老虎和一隻棕熊來對付一條名不見經傳的薩摩耶。江湖上沒人會說那條薩摩耶會道法,那並不能成為杜生的遮羞布,只會把他說成是一個不顧道義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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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雄獅用身子擠開另外兩隻雌獅,三角眼中射出貪婪的光芒,猛然朝躺在地上的青鬼撲去。
也許是青鬼身上的血腥味太濃了,那兩隻東北虎隨後也加速朝這邊飛撲過來。只有後面那隻棕熊還在慢悠悠地閑逛,它發現看台上站著一群人,便人立而起,露出胸前奇特的白毛,張開巨嘴咆哮著。
「嗷——」
黑薩正在和那隻鬼獒糾纏不清,突然被棕熊的吼叫聲吸引住,扭頭一看,斗獸場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出六隻野獸,而且那獅虎還撲向青鬼,要把它當作午餐后的開胃點心。
黑薩把身子在空中一夭,後腿踩在鬼獒的大腦袋上,閃電般沖向青鬼卧倒的地方。雄獅的動作不慢,但黑薩的速度更快,一身黑色的毛髮化作一道烏光,直直地撞在雄獅的脖頸邊。
縱然黑薩師出北蒼山,道術精妙,但它畢竟是一條薩摩耶,身形上照比雄獅要差了許多,力量也遜色不少。這一撞之下,只把雄獅撞得一個趔趄,而它卻彈出了幾米遠的距離。
黑薩在地上一滾,用尾巴捲住青鬼,四足發力衝上假山。隨後它騰空躍起,借著一躍之力將青鬼的身體甩到看台之上。
此時的青鬼已經陷入昏迷之中,身子撞在石條上向外一歪,竟然又斜斜地向斗獸場中墜了下去。
眾人一片驚呼,西堯用彎弓在地上一點,雙臂展開似蝙蝠的肉翼,一下滑掠出十米開外,伸手提住青鬼後頸的皮肉,在空中一個漂亮地轉身,又落回在看台之上。
「空中飛人!?」燕柔的同學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傳說中的輕功居然出現在一個瞎子身上,難怪燕柔今天敢找上門來,原來是成竹在胸啊!
西堯把青鬼輕輕地放在石條上,扯過一張獸皮蓋在它身上,「道術沒有高低之分,無論是東瀛忍術還是華夏道法,他們之間的區別僅僅只是因人心不同。狗也一樣,若是因人的一己私慾而讓狗相互殘殺,成為賺錢工具的話,那麼就失去了狗的尊嚴,我們也失去了做人的尊嚴。」
杜生伸手探探青鬼的脈搏,發現果真如西堯所講的那樣,青鬼並沒有被黑薩咬死,還有一點血脈涌動的跡象。
黑薩被那隻雄獅帶領兩隻雌獅逼到假山頂上,身後便是那十米高陡峭的懸崖。兩隻東北虎發現了鬼獒,慢慢地靠近它,形成一左一右的圍攻之勢。鬼獒渾身鬚髮皆張,努力同東北虎的氣勢抗爭。
而那隻棕熊卻很搞笑地跑到水池中,歡快地用肥厚的熊掌拍打起水花,玩得不亦樂乎。
「轟!」一聲類似爆炸的巨響從外面傳過來,燕放和一名老者飛身從門口疾縱進來,身後還跟著數十名燕家的從人。
「杜兄,不好意思,你手下人攔住我,不讓進來,只好用散彈炸開門,一切損失由燕家賠償!」燕放指著手中的槍管,略帶歉意地朝杜生說道。然後他滿面怒色地看著西堯,「西堯,你這個卑鄙小人,居然綁架我妹妹!難道北蒼山都似你這般無恥不成?」
杜生看到燕放一身凌厲的殺氣,便退後一步,說道:「燕兄,此事我就不追究了。不過,刀劍無眼,千萬不要傷及無辜。」
燕放點點頭,舉起長槍對準西堯,「西堯,今天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阿丑用手指一捅西堯腰間的軟肉,問道:「他們是誰?難道是趙康利找來的人?」
燕放身邊的老者突然上前一步,一腳踢向阿丑胸膛。
西堯知道那老者並未用盡全力,這一腳只是試探虛實之用。阿丑現在是不死之身,就算燕放一槍打在他身上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所以西堯便紋絲不動。
那老者的一腳只用了四成力氣,但也力道剛猛,絕非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嘭!」的一聲,阿丑身子像斷線風箏一般,被踢到斗獸場之中,偏偏落在水池裡的棕熊身邊,砸出一蓬水浪淋了棕熊一身。
那棕熊被阿丑擾了興緻,當下狂吼一聲,伸出蒲扇般的巨掌狠狠地打在阿丑的臉上,像拍蒼蠅一樣將阿丑抽落在淤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