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血門（~）

希娜睜開了眼睛。

血王正站在她的對面，臉上沒有任何的喜怒。

希娜記得父親這種模樣的意義——他生氣了。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戰慄起來，牙齒也開始打顫，想要將腦袋埋進胸口，眼神也不敢直視對面的血族。

在多數的時候，血王都是位仁慈的父親。

「你弄丟了瑪莉亞？」他的語氣還是像往常那樣溫和。

「不，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希娜結結巴巴地說道，「他用了什麼辦法，把我趕出了軀體。

「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帶著絕望看著血王。

自己要死了。

希娜很清楚自己會有什麼結果，她搞砸了父親交給自己的工作，還弄丟了「瑪莉亞」，死亡都是最仁慈的結局。

她閉上眼睛迎接即將到來的，並暗自祈禱父親不會再懲罰她。

「跟我來。」血王說道。

希娜震驚地睜開眼睛，望著自己父親轉身的背影，接著懷揣這驚喜和忐忑跟了上去。

血王帶著她來到了向下的樓梯前，一言不發地向下走去。

一層，兩層，三層，不知不覺中，希娜忽然注意到自己已經來到平常絕不被允許踏入的禁地，而她心底又重現浮出了恐懼。

他要帶自己去拿。

血王在地下第六層的位置停了下來，並且走進昏暗無光的走廊，連希娜這種吸血鬼，都沒法清晰地看見周圍到底有什麼東西。

她走出台階，感覺自己的踩在了什麼濕漉漉的東西。

希娜沒敢詢問父親，也沒有嘗試看清那到底是什麼，只是踩在它們上面穿過了整段廊道，跟著血王走進了朦朧的長方形輪廓中。

房間里要比外面亮上不少，她依稀能看見正前方的地面上佇立著個高約三米的圓環石「門」，而這扇圓環全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油燈被點燃了。

那是一張血色的薄膜，它在微微地起伏，就像是正在呼吸一般，看到它的第一眼，希娜就能確定它是活的。

「你犯了個錯誤。」血王聲音低沉地說道，「瑪莉亞的損失是必然的，這是場漫長的戰爭，它註定會死去，被其他更好的傀儡取代。

「但是你輸太早了，我對此很失望。」

她不敢說話。

血王轉過身看向她：

「而且你還弄丟了瑪莉亞，雖然它算不上重要，可損失和被敵人俘虜是兩個概念，後者的損失更大。

「你需要彌補這個錯誤，出於對一位長輩的尊重，我打算給你兩個選擇。

「一，我會把你製作成新的血肉傀儡，這樣就能填補瑪莉亞的位置了。

「二，你可以去把它搶回來，而且我會給你幫助，但如果失敗了，將要面對的命運會遠糟糕於第一種。

「你要怎麼選？」

希娜毫不猶豫地說道：

「第二種。」

她根本沒法想象有什麼事情會比第一種選擇還有可怕。

血王笑了笑：

「那麼就跨過這扇門吧，它能給予你戰勝對手的力量。」

希娜鬆了口氣。

活下來了。

而且她還將帶著更加強大的力量回去，羅恩，伊麗莎白，都等著吧，這次她會親自過去，讓他們知道跟血王之女作對的結局。

希娜抬起了手掌，輕輕地摸了摸血肉薄膜。

不能拿開了。

她的表情僵住了：

「父親，這是什麼？」

血王平靜地說道：

「力量。」

無數肉眼不可見的細小血絲鑽出了肉膜，並且扎入了希娜的手掌，將她向著門內拉扯。

她強忍住恐懼向前走了兩步。

整個手掌都沒入了血膜中，而且沒從另一側伸出來。

「我的手！」希娜驚恐地扭過頭，「它吃了我的手掌……」

血王眼神冰冷地看著她，像是在詢問是否還要改變主意。

她被嚇著立刻轉過身，咽了咽口水，接著繼續向著裡面走去，而隨著她的前進，已經伸入血門的整段手臂都被細小的血絲分解和融化了。

而且除了視覺外，她沒有收到任何的反饋，就像是血膜本身麻痹了痛覺，讓她能夠安下心來走進去。

希娜驚慌地喘著氣，胸口不斷地起伏。

不，不可能，如果父親要殺自己，根本沒必要如此大費周折，這肯定是某種自己還不能理解的力量。

她會得到活下去的！

希娜鼓起勇氣向著血門猛地踏了一大步。

小部分的身軀都沒入了門中，而血膜「呼吸」的速度也快了起來，就像是在消化這自己消失的身軀。

「不！」她驚恐地喊叫出聲，但卻發覺伸出的血絲已經滲透了自己的整個身軀，根本沒法抵抗血門的拉扯。

希娜開始自己向著門內走去。

血肉消融，思維渙散，意識崩裂。

靈魂就此湮滅。

她，死了。

血王站在門前，耐心地等待著，大約過了半分鐘，血膜開始不再起伏，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啪。

濕潤的重物落在了地上。

女孩睜開了眼睛，拉開自己身上的血色絲狀物，后怕地說道：

「父親，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血王溫和地說道：

「孩子，起來吧。」

希娜慢慢地站了起來，忽然感覺自己看到的世界跟過往似乎完全不同，但卻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變了。

「等等，我的血能，它們不見了。」希娜慌張地看向血王，想要得到父親的幫助，「父親，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僅僅是望著他，希娜就感覺到了安心，恐懼也不見蹤影，畢竟他是自己的父親……

不朽的，不容置疑的，不能抵觸的，不該否定的父親。

「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血王對她說道，「我的孩子，你已經有了比靈能更強大的力量，擅用它們，用心感受它的存在。」

她像是聽話的兒童般閉上了眼睛，靜下心來感受著體內嶄新的力量——血肉攀附在骨骼上，隨著起伏傳出了美妙動聽的演奏，整具身軀都在應和著某位偉大的存在。

「我能聽到血肉在唱歌。」她驚喜地說道。

血王微笑著說道：

「用你的新力量去復仇吧，我會照看你的，就像是我當時看著瑪莉亞一樣，不需要在意以前的過錯，讓他們看看你嶄新的模樣。」

沒錯，全新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