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退意

阿強沉默了，平靜地看著老五，終於把他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我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沒來得及和你們說。我們先救老二他們出來，然後一起從這個城市消失，從此隱姓埋名，逍遙自在。即便老大反對，我們都走了，老大一個人沒有辦法再做下去，一定會收手。老五，你覺得這樣做可以嗎？」

老五靜靜地看著阿強，好一會兒才說道：「強哥，你這個想法讓我很是吃驚。老二他們入獄已經一年多了，要是能夠救他們出來，我們又何必等到現在呢？監獄銅牆鐵壁，守衛森嚴，我們兩個人，勢單力薄，根本不可能救出他們來。」

「我自有辦法，只不過需要你的幫助。」阿強笑了一笑：「我會去自首，承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乾的，再加上你的證詞，老二他們就可以洗脫罪名出來了。這是我能夠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安全可靠，還不會拖累別人。」

「不，這個絕對不行的。」老五叫了起來：「我絕對不會讓你入獄的，絕對不會。」

「聽話！」阿強拍拍老五的雙肩：「我不會有事，我有辦法脫身。而且我有這樣做的理由，第一，老二他們是因為救我才入獄的，我應該救他們出來；第二，我沒家沒業，無牽無掛，而老二他們都有家室；第三，我有足夠的本事保證自己在監獄里不受苦，而老二他們不行。最後，如果我想離開監獄，遠比老二他們容易……」

老五拚命地搖著頭：「不……不行，我不讓你這樣做。你要是進去了，我怎麼辦？就算我們洗脫罪名，逍遙自在，我們都還是不會安心的。」

「老七，你和老二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也絕不允許你這樣做。」老大突然出現在房門口，頗有些激動地對阿強說道：「老二他們再過幾年就可以出獄，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補償他們。你不能用極端的手段救他們出來，這樣的話你會被判重罪，說不定要在監獄呆很多年。大家都是兄弟，絕對不能用你換老二他們出來。」

老大似乎早知道老五不是啞巴，對老五會說話這事兒，一點兒都沒覺得奇怪。他居然沒有真的離開，聽到了阿強和老五的對話，看來老大就是老大，知道的遠比阿強想象得多。

阿強見到老大現身，知道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當下默默地點頭，不再開口。此時他再怎麼堅持，老大和老五也不會同意他這樣做，只是浪費口舌而已。

老大看著阿強，嘆了一口氣，隨手從他的皮包中倒出一堆鈔票來：「這是今晚在郭民生小蜜家拿到的，一共一百萬，老規矩，留兩萬塊后，我們七個人平分，每人十四萬。」

老五搖搖頭：「我的那份給老二他們的家人，反正我也用不著這麼多錢，就當是我感謝老二他們以前對我的照顧了。」

老大看了阿強一眼，偏頭和老五說道：「不行。老二他們每個人都分到了十四萬，這足夠他們的家人用一陣子。你們的錢你們自己拿著，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這是規矩，誰都不能破壞了規矩，不然以後還怎麼做事？」

老五也看了阿強一眼，暗自吸了一口氣：「老大，我和強哥商量過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幹了。今晚的這筆錢我們也不要了，你都留著吧，就當是我們散夥之前給老大一點禮物，感謝老大這些年來對我們的照顧。」

老大看著老五，慢慢說道：「老五，你真以為老七和你說的都是實話嗎？你太小看老七了。老七隻是想要救老二他們出獄，所以才說從今往後都不幹了。你以為他是真的洗手不幹了嗎？他比我們更加清楚，進了我們這一行，就沒有誰能夠這麼簡單的退出……一朝是賊，終生是賊。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老七是打算捨己救人，用自己去換老二他們出獄，也用他自己來保護老五你。」

老五皺了皺眉頭：「強哥，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阿強被老大識破了心思，只有苦笑：「老二他們該出來了，老五你一個女孩子，也不能一直跟著我們幾個瞎混。我反正也是個無牽無掛的人，就讓我去替老二他們去坐牢。至於老五你，你以後多加小心，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困難的話就找老大和老二他們，他們會幫你的。」

老五還待說什麼，忽聽門口一人笑道：「老七，你們都在說什麼呢？大老遠的就聽到了你們的聲音。咋咋呼呼的，也不怕被別人聽到嗎？」

阿強聽見這聲音，就知道誰來了，伸手開門，說道：「大嫂，你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老大也有些奇怪：「你來這兒幹什麼？快回去！」

大嫂是老大的妻子，姓劉，單名一個「蘭」字。聽劉蘭說道：「我來給你們送信的，老二他們來信了……」

劉蘭的手裡果然捏著一封信，阿強接過信看時，信封上有收信人及地址，而這個收信人就是和他們這個組織沒什麼關係的劉蘭。信封沒有被拆開，大約劉蘭知道這封信是寫給阿強他們的，她只是傳信的人而已，所以也就沒有拆開看。

阿強熟悉劉蘭，也信任劉蘭，他沒有多想。打開信封，阿強大略看了一遍，已然有些擔心起來。老二在信上述說的儘是獄中的艱辛生活，當真句句是淚，讓阿強情不自禁地紅了雙眼。

疊好信，重又裝回信封，阿強卻笑了：「老二他們過得很好，而且因為表現好，都減刑了。」

老大立馬笑了，大嫂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有老五一臉的憂愁。老五一向心思細密，只怕剛剛阿強的反應已經讓她看出了些什麼。好在老五沒有當著老大的面說穿，也沒有多問，不然阿強就瞞不住了。

「老五，你不開心嗎？」阿強又笑了笑：「老二他們這樣減刑下去，很快就可以出獄了。」

老大點點頭：「是啊，照這樣下去，老二他們肯定能夠提前出獄，老七也就不用著急去救他們出來了。」

劉蘭一旁笑著說道：「你們啊，別光顧著高興，時間也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去監獄看看老二他們，順便給他們帶點錢，之前給他們的錢應該已經用完了。」

阿強和老五點頭不語，老大卻是笑著說道：「是該去看看他們，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們把他們給忘記了。」

劉蘭笑著點頭：「放心，我明天就去看他們。你們也別在這裡打擾老七休息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快回去吧。」

老大點點頭，忽對老五說道：「老五，你明天把老七的錢找家銀行存了，別讓他把這些錢到處亂扔，被人看到了不好。等他以後成家了，要花錢的地方多得是，存起來備用。記得不要用阿強的名字，隨便找個人，給他點前，辦一張銀行卡，小心一些，省得以後出現麻煩。」

老五應了一聲，伸手拎過她的黑色手提包，把阿強床上的那些錢收進包里：「強哥，這些錢我先替你保管，你要花錢的時候就來找我。改天有時間了，我到銀行幫你存起來，到時候給你銀行卡，帶著也方便。」

阿強對這些不置可否，只默默地送老大和劉蘭下樓。他其實一向都不太願意多說話，今天已經是很例外了。他畢竟和老大他們在一起很多年了，他打算金盆洗手，有些事情還是有必要和老大他們說清楚。

老大住的地方離阿強這兒很遠，好在劉蘭是開車來的，他們開車回去，應該很快就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