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蟋蟀的陰謀 上

第三十三章 蟋蟀的陰謀 上

溫恭執友賢,

蟋蟀吟堂前。

美人望不見,

賤子泣玉年。

不久之後王府之中有兩位實權派的人物都受到了九江王的訓斥,對於一般的徇私舞弊九江王並不怎麼看重,不過夥同騙子欺騙主子這個罪名就有點重了,好在王爺還是一個寬宏大度的人,教訓了一番之後倒沒有什麼進一步的懲罰,不過這兩個人回來一想相信肯定是有人在背後進了讒言,同時王府之中權位最重的一共有五位,他們倆自成一夥與另外三個分庭抗禮,現在被人陷害自然不能善罷甘休。王府之中這些權臣一般都與某一位最高級的供奉互為奧援,他們兩人一向與出塵道長交好,這次在王爺那裡吃了鱉就來找出塵商量。

聽了他們的講述出塵有些不解,「那麼小的細節居然都能被挖出來,洪堂那個老雜毛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本事了?」洪堂道長是另一派倚重的靠山,他和出塵暗中比過幾次,結果是互有勝負,不過刺探情報應該不是他的所長。

「這就不知道了,」大總管也想不通九江王怎麼能把他們暗中做的那些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這事還需要仔細探查,看看是不是有內奸,」成立群負責情報工作,他理所當然地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不錯,在搞清楚對方是用什麼方法摸到我們的底細之前我勸兩位最好收斂一些,其實每月的例銀那麼多,又何必非要去招王爺不高興。」

大總管嘆了一口氣,「其實這也是為了迎合王爺,他只要是聽說又網羅了什麼有本事的供奉就會興高采烈,若是過了一段時間沒有新人就會對我們發脾氣,我們找些冒牌貨頂上去也是沒有辦法,至於從中收那麼一點錢也只不過是順便而已,要不然以我們的身家哪裡會在乎那幾個錢?」

「這倒也是,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從究竟是誰走漏了消息查起吧,另外洪堂告狀的時候究竟都說了些什麼也值得仔細調查一下,說不定王爺未必把知道的都罵了出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調查的目標就從洪堂轉到了林靈身上,聽到被收買的內監講述當時的情景出塵立刻皺起了眉頭,「他攙和進來幹什麼?我記得他一向不喜歡管這些閑事的,你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得罪他了?」

這話一問大總管的臉色立刻變得尷尬起來,「可能是有那麼一點。」

看到同伴責怪的眼神大總管急忙替自己辯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人有多難纏,要想事事都讓他滿意只怕只有玉皇大帝能做到。」

「看來你們只好自認倒霉了,不過我還是想不通他究竟從哪裡得來的那些情報。」

「莫不是新來的那個小神仙?」成立群對於王府中重要人物的行蹤都有所掌握,林靈最近經常和張守義呆在一起他當然十分清楚。

「那個小子,」出塵皺起了眉頭,他早就對張守義有些看不慣了,只不過一直沒有碰上什麼好機會對付他,現在聽說他和林靈又扯上了關係不覺感到心煩易躁。

「很有可能,最近王府進來的人除了他之外都算得上是我們的人,而且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什麼真有本事的人。」大總管也覺得成立群說得有道理。

「我們和洪堂老道之間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邊,這個小子初來乍到就敢騎到我們頭上拉屎,要是不解決他我們以後也不用混了。」出塵沉聲說道。

「不過有那一位牽扯在裡面這事情不太好辦啊。」大總管對林靈仍然十分忌憚。

出塵和成立群都沉默不語,最後除塵說道:「我看這事還是要多找幾個人來商量商量。」

「恐怕不妥,如果走漏了消息反而讓洪堂那邊以為我們有什麼大動作。」成立群反對道。

「我們只是商量如何對付那個小子,和洪堂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此最好。」

張守義這邊並不知道有人在處心積慮地對付他,包括潘十信也一無所知,他們請神之後很少會去探聽那些大人物的**,雖然土地很喜歡窺視這些東西,但是潘十信明白如果一個人知道得太多命就不會長,至於由此造成無法獲悉來自上層的威脅在他看來實在不算什麼,畢竟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非常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出塵召集了弟子之後關起門來一番商議到真給他們想出了一個好主意,於是張守義他們一群人中很快又出現了一個年輕人,他和張守義的碰面看似偶然,有一次在酸菜魚館里兩人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地坐著,這時張守義正坐著等鐵川他們,陳宇榭顯然也在等人,兩人互相對坐又都有些無聊,過了一會陳宇榭就坐了過來兩人就此攀談了起來,等到鐵川他們來到的時候張守義和陳宇榭已經相當熟絡了,看到陳宇榭等的人一直沒來張守義就乾脆拉他在一起吃了這頓飯,大家都是年輕人,各方面興趣愛好相似,很快就能玩在了一起。

陳宇榭有一個愛好很快就引起了張守義和鐵川的注意,那就是鬥蟋蟀,這個玩藝張守義小時候也很喜歡玩,不過長大之後漸漸地就丟到了一邊,現在看到陳宇榭狂熱的愛好此道難免就會出言嘲笑兩句,沒想到陳宇榭聽了之後立刻兩眼圓睜,「斗蛐蛐是小孩子的玩藝?真是笑死人了,你可知這裡面的學問有多大?」

「能有什麼學問,不就是抓回來挑個大的拿出來斗嗎?」張守義看到對方認真不禁有些心虛,不過嘴上仍然不肯服輸。

「好,你去找一些個大的蟋蟀,我每次都挑一隻小的和它斗,要是你能贏我我一次輸你五十貫錢。」

既然對方畫下了道張守義自然不肯服輸,當天晚上就帶著鐵川出去捉蟋蟀,第二天當他拿出戰果的時候還真的把陳宇榭嚇了一跳,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張守義捉蛐蛐的效率實在是不低,因為根本沒有準備蛐蛐盆所以張守義只好把蟋蟀都養在碗里,同時在上面加蓋一個小碟子防止它們逃走,看到大桌上整整齊齊的排放著幾十個碗陳宇榭心中不禁好笑。雖然那些碗里沒有什麼品相出眾的蟋蟀,陳宇榭一眼看過去大多都是些生長在浮草上的軟腳貨,但是半宿能抓這麼多仍然讓人吃驚。

賭賽的結果是完全的一邊倒,賽了十場張守義居然全都輸了,每一次他選的蟋蟀個頭都大過陳宇榭的,用蛐蛐草一撩也是各個昂首挺胸、鬥志昂揚,可是一鬥起來根本就不是對手,一般走上一兩個回合就躲到一邊不敢再戰了。雖說他現在月銀豐厚,不過一下子輸掉了五百貫還是讓張守義頭上見了汗,「這怎麼可能?」張守義開始懷疑這個小子是不是暗中做了什麼手腳。

「服了沒有?」

張守義搖了搖頭,「邪了門了,再來,我就不信一直輸給你,這裡面肯定有鬼。」

陳宇榭擺了擺手,「算了,我看單是我說你也不信,這樣吧,我這裡有八盆蛐蛐,你這裡則有幾十盆,你隨便從我這裡選出一盆,然後再把自己的那些帶上,咱們把這些蛐蛐拿到鳥市去問問價錢,孰優孰劣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陳宇榭的這個建議立刻得到了鐵川他們的附和,說實話剛才那樣大把的往外輸錢可把鐵川嚇得不輕,能夠用別的方法來解決爭端是最好不過了。

上午的鳥市熙熙攘攘,這裡有一塊區域專門的被划作了蛐蛐愛好者的地盤,張守義和鐵川捧著十幾個茶碗相當的辛苦,而市場中的人們也都用一種詫異的眼光看著他們。張守義四面看了看,這裡一共有六家經營蟋蟀的鋪子,從幌子上看他們都收蛐蛐,選了門臉最大的一家張守義當先走了進去。

掌柜的看著這奇怪的三個人,雖然看不出這些人的意圖可是他仍然笑臉相迎,張守義也急忙說明了來意,「我捉了一些蟋蟀,想拿給老闆看看,開個價。」

「哦?」掌柜的看了一眼那些摞在一起的碗,「都在這些碗里嗎?」

「是啊,」張守義一邊說一邊和鐵川把這些碗排在了桌子上。

掌柜的知道張守義不懂怎麼養蛐蛐,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能抓到好蟋蟀,所以還是一個一個的看了過去,與他預想的一樣,除了一隻紅麻其他的都屬於最平庸的品種,掌柜的敲了敲他唯一看中的那碗,「這隻大概能賣兩貫錢。」

「那其他的呢?」張守義急切地問道。

「其他的就不好說了,你看到那些推著一車蛐蛐盆走街串巷的小販沒有,他們應該會收你這些蛐蛐,至於他們肯出幾文的價錢那我就不好說了。」

「幾文?」張守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不再用文作為計量金錢的單位了。

「您覺得太低是不是?實際上您要是這樣一算就明白了,您的這些蟋蟀都是隨處可見的東西,鄉下的小孩子每天都能捉到幾隻,那些小販下鄉去收,一隻給他個五六文已經是很高了。」

「這麼說所有的蟋蟀也就能賣個兩貫多?」張守義感到有些沮喪。

「不對,」陳宇榭突然插話道:「這隻蛐蛐最低也能值八貫。」

老闆聞言一驚,稍稍打量了陳宇榭一下之後趕忙陪出了笑臉,「這位是行家,您說得不假,可使您這位朋友把蟋蟀養在瓷碗里,蛐蛐都已經蔫了。」

「所以才只要你八貫,要不然起碼是十貫,只不過養了一晚上而已,花個兩天就調理回來了。」

看到對方不為所動老闆也只好讓步,「好吧,八貫就八貫。」

張守義不了解蟋蟀的行情,不過看到陳宇榭自信滿滿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是輸定了,果然當看到陳宇榭拿出的蛐蛐罐之後店老闆立刻收起了剛才輕鬆的表情,輕輕地將蓋子打開一條縫向裡面瞄了一眼然後就急切地向陳宇榭說道:「請您開個價吧?」

「要讓我開價那可就大了。」

「沒關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做生意就是這樣的。」

「不過我倒是想先聽聽老闆你願意出多少錢來買。」

老闆想了一下,「一千五百貫。」

陳宇榭不再說話,站起身來就準備走,老闆急忙把他拉住,「我知道這價錢實在是低了一些,不過有事好商量嘛。」

陳宇榭本來就不準備賣掉他的寶貝,一千五百貫的出價雖然低了一些,可是已經足以把張守義壓的無話可說,既然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用在這裡再浪費時間了,不再理睬那個老闆陳宇榭向張守義問道:「你那個蟋蟀八貫賣不賣?」

張守義急忙搖頭,他辛苦了一晚上就得到了這麼點勞動果實又怎麼捨得把它賣掉。

「那就走吧,」說罷不再理睬還在持續往上加價的老闆,抱著他的蛐蛐罐徑直走了出去,張守義他們急急忙忙地收拾碗碟弄了個手忙腳亂,不過因為知道其他的蟋蟀都屬於廢品張守義乾脆將他們都放了生,看到自己騰出了手來他又從這件鋪子里挑了幾個蛐蛐盆帶回去,經過今天早上的較量他已經開始對鬥蟋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開始準備認真地玩一玩了。

張守義他們抱著一大堆罈罈罐罐自然沒有陳宇榭走得快,所以一路上緊趕慢趕也沒有追上,回到王府之後張守義趕忙去拜訪陳宇榭,他的心中很有一些疑惑需要這位蛐蛐專家來解釋。

張守義最奇怪的就是一隻蛐蛐為什麼能值那麼多錢,這個問題當然立刻引來了陳宇榭的恥笑:「今天一上午他就幫我贏了五百貫,要是你會不會一千五就把它賣了。」

「我是被你整了個冤大頭,你總不能天天碰上象我這樣的吧?」

「怎麼不能,你是不是以為五十貫一局已經賭的很大了?」

「五十貫還不大,有句詩叫什麼一支什麼花,幾家什麼賦,那還是說花本身的價錢太高,現在你這一場輸贏就能抵得上幾戶人家的賦稅,這樣的賭注難道還小嗎?」

「若是在一般的庶民之中,這麼多錢當然是太過巨大,不過如果是士族五十貫打個底都不一定夠。」陳宇榭淡淡的說道,他是庶民,不過對士族的奢華生活那時一直心嚮往之,跟隨出塵這麼多年也沒有學到什麼本事,倒是憑著這手養蟋蟀、鬥蟋蟀的特長混跡於士族之中讓他著實滿足了一把。

一聽陳宇榭提到士族張守義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對於那個階層里發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會感到奇怪。不想再繼續討論賭博的話題張守義轉而向陳宇榭請教在哪裡才能捉到上品的蟋蟀,這個問題讓陳宇榭哭笑不得,「你根本就不認得上品又如何能捉到?」

「認當然也要認,不過我猜還是我沒找對地方,要不然我捉了那麼多隻,怎麼回一隻上品都沒有。」

陳宇榭啞然失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們見到蛐蛐就逮,回來以後在選取其中的良品?」

「難道不是這樣嗎?」張守義奇怪地問道。

「當然不是,我哪有工夫去和那些普通的蟋蟀糾纏。」

「可是你怎麼知道它的品種究竟好不好,晚上黑燈瞎火的,就一個小燈籠,也就只能照個大概。」

「那當然是靠耳朵了,根據聽蟋蟀鳴聲長短、大小、快慢,就可判斷其形體的大小、優劣、凶善了,哪裡會象你那樣見一隻捉一隻。」

這番話說的張守義有些發矇,「聽聲音就能辨別出蛐蛐的好壞?我怎麼聽它們的叫聲都差不多?」

「那是因為你不懂,這裡面學問大著呢。」

既然如此張守義只好虛心學習,幸好這段時間他請神的功課進展神速,雖然還不能自問自答,但是請神上身的成功率已經逼近潘十信,所以潘十信也不逼著他苦練,只是把如何行法告訴張守義讓他自己去領悟,在潘十信看來這樣修鍊對於張守義這種天才或許更適合。

等到真的跟隨陳宇榭去捉蟋蟀的時候張守義才知道自己最初的判斷也不能說完全錯誤,陳宇榭依靠聽聲辨蟀是不假,但是他也有一定的狩獵範圍,按照陳宇榭所說江寧這個地方所產的蟋蟀品相一般,所以這裡真正的玩家都喜歡到其他地方去收購,不過有一個地方是例外,那就是九江王府的東臨園,不知是不是地氣或者風水的緣故,這裡總是有別處難得一見的異品。九江王不好鬥蛐蛐,其他人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家的園子里有好蟋蟀,陳宇榭視蛐蛐如命,有一次得到機會進入這座花園,因為是白天差一點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多虧了當時出塵和九江王下棋入了迷,讓陳宇榭聽到了他這一生所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直到今天陳宇榭如果在夜間進入東臨園,還會迷醉在那些蟋蟀合奏的交響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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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仙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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