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蟋蟀的陰謀 下
張守義第一次偷入王府的後花園很是擔心,不過陳宇榭則大大咧咧的,陳宇榭早在幾年前就買通了這個園子的管事,園子的外圍平時不經常被使用,在這裡捉蟋蟀根本不用擔心撞倒王室成員,至於一般的僕役那自有管事的去約束。
但是如果再進一步深入情況就可能會有一些變化,因為從這裡可以直通九江王平時休息的區域,所以陳宇榭是從來不到那邊去的。不過帶上張守義之後就會有些例外,出塵已經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只等張守義一頭撞進去了。
第一次入園探險張守義收穫頗豐,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已經可以算是土地神的親戚,所以當張守義伏地潛伏的時候隱蔽性相當強,他們一旦發現目標張守義往往比陳宇榭先得手,最後他以兩隻梅花翅的成績交出了一份相當優秀的答卷。
回來以後悉心餵養,不過第二天就讓林靈給發現了,不過他對蟋蟀似乎沒有什麼好感,「你弄這麼多蟲子幹什麼?」
「這可不是一般的蟲子,這叫蟋蟀,能叫能斗,可有意思了。」
「能斗?你斗給我看看。」
張守義也是現學的本事,正想找人炫耀一番,就把前天他捉來的那些一個一個拿出來試他這兩隻大將軍,結果上品就是上品,就連那隻身價不菲的紅麻也敗在這兩個後起之秀手上。
「還真得挺有意思,這兩隻要是鬥起來誰能贏?」
「那就不知道了。」
「讓他們斗一斗不就知道了。」
「那可不成,我還指望著他們兩個到外面為我出戰呢,要是現在自己窩裡斗壞了那就糟了,剛才這兩邊實力相差太大,斗不了兩三個回合就結束了,根本算不上精彩,等到再過一段時間秋興大賽,大家都會把自己最好的蟋蟀拿出來比斗,到時候才叫好看呢?」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還不如讓他們先在自己家裡磨磨牙,我也看看究竟有多精彩。」
張守義要做一個資深的蟋蟀愛好者,當然不會遷就這種孩子氣的要求。林靈一再懇求之下看到沒有效果就哼了一聲,「好稀罕么,」然後就跑去和鐵川他們用張守義捉來的那些劣等蛐蛐比拼了起來,以弱對弱的激烈搏鬥反而比剛才一邊倒的戰事更加有趣,張守義看著這些不求上進的傢伙暗自搖頭。
在經過幾次夜探之後陳宇榭覺得張守義的戒心基本上已經被解除,可以按照計劃進行下一步了,在陳宇榭眼裡張守義是個好人,不過這只是讓他心中略感不安而已,畢竟他雖然拜在出塵門下,可是基本工作就是打雜,以他的出身想要得到師傅的青睞傳授道法那是相當的困難,這次主意是自己出的,事情是自己乾的,把師傅的這個眼中釘一舉除掉后相信自己在師傅心中的地位能夠提升不少。
張守義隨著陳宇榭在各種奇花異草間傳來繞去,突然在前面不遠處一陣洪亮的叫聲傳來,張守義和陳宇榭精神都是一振,兩人都墊起腳尖向著那個聲音輕輕的摸了過去,這隻蟋蟀似乎十分警覺,當他們覺得已經快到的時候鳴叫聲一下子就停了,張守義和陳宇榭只好把燈籠放低仔細尋找。過了一會卻聽見這叫聲又在右側響起,距離卻被拉遠了不少。
張守義和陳宇榭對望了一眼,張守義輕聲說道:「我來。」
說完也不帶燈籠就拿起銅絲罩向著聲音的方向摸去,這一天的月色朦朧,園子里黑乎乎的,張守義全憑著聽覺追尋著這個蟋蟀的行蹤,幸好他是土地神的親戚,雖然光線很弱,不過地形卻難不倒他。
就這樣一個躲一個找很花了一些時間才把蛐蛐一下子罩住,得手之後的張守義高興得差一點就大喊了起來,幸好及時醒悟過來這是在王府的後花園,因為沒有燈籠張守義急忙低聲呼喊陳宇榭,等到就著光兩人仔細一看都是喜不自禁,這隻「方青」頭大腿長、深青紫頭,黑面門,兩隻大牙形如板斧,一看就是殺氣騰騰。
「恭喜張兄了,有了這隻將軍秋興會上你我就可以好好的鬥上一場了。」
「這隻我一定要好好養,到時候必然一雪前恥。」
看到張守義把蟋蟀收入竹筒陳宇榭突然意識到剛才花了不少時間,但願不要耽誤了正事,「是不是真的,那我還真要擔驚害怕一番了,好了,既然你捉到了上品,那我也不能放鬆,這一帶恐怕沒有什麼好蛐蛐了,我們到那一邊去看看吧。」
這天晚上出塵就在大總管的住處,兩人坐在那裡品茶聊天,不過心裡卻急切的渴望聽到東臨園的消息,今天園子里由大總管的一個心腹巡邏,張守義只要進了圈套就休想再逃出來。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突然在預想的那個方向上傳來了一陣騷亂,出塵和大總管帶著一臉喜色地對望一眼,「好像出了什麼事。」
「是啊,我們到王爺那邊去看看吧。」
當他們兩個趕到九江王的寢宮之後只看到那位王爺如同一頭髮怒的雄師在殿中來回地走動,嘴巴里還在喃喃自語。
「王爺請息怒,氣壞了身子可不得了。」
「這個孽畜,」九江王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次我絕不輕饒了他。」
出塵覺得九江王用詞不是很準確,不過想來王爺這是已經氣昏了頭,他心中暗自高興,「輕慢王妃實在是罪不容誅,我看王爺最好趁事情還沒有張揚開來把那個肇事的悄悄處死為好。」在陳宇榭的計劃里張守義會來到九江王最喜愛的妃子洗澡的地方,然後被巡邏的兵丁一舉拿下。這位王妃是南方的蠻族前不久才獻與九江王的,雖然出身不怎麼樣,不過容貌卻世所罕有,九江王對其寵愛異常,不過這位王妃有一個怪毛病,就是喜歡在池塘里洗澡,所以她的寢宮周圍都被畫成了禁區,當然這裡不會掛上「王妃洗澡,閑人免進」的牌子,所以張守義是不會知道這個禁區的。
聽了這話九江王臉色變得十分古怪,愣愣地望著出塵,「可他畢竟是我的兒子,虎毒還不食兒,這個…」
出塵和大總管全都大吃一驚,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張守義會是九江王的兒子,尤其是大總管,他可以說是看著這一代九江王長大的,這位王爺還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作為小廝跟隨在左右了,在他看來如果九江王在外面有私生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現在王爺親口承認又讓人不得不信。
「王爺品貌方良,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還請王爺仔細調查才好,莫要隨便聽信陌生人的話。」出塵還不死心,打算趁這個機會再離間一下。
九江王的眼中顯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這是從何說起,難道神仙聽說了什麼風言風語嗎?」
「這倒沒有,我不過是以常理推之而已。」
這一下九江王可動怒了,「豈有此理,為什麼以常理推之能推出我的兒子不是我親生的,神仙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這一下出塵和大總管有些傻眼,他們都沒有想到張守義在九江王的心目中有這麼重,看來當年的這場婚外戀對九江王來說很可能是刻骨銘心,兩個人都後悔沒有好好調查就胡亂行動,現在反而激怒了九江王。
「我也只是隨口這麼一說,王爺千萬不要當真。」事到如今出塵只好認錯,希望大事化小,至於張守義自然是等到以後再說。
「混帳,」九江王陷入了狂怒,他本來心情就糟糕無比,再被這兩人一攪可以說火冒三丈,「這種事也可以隨便說的嗎?難道你平時都是這樣隨便挑唆、離間別人父子、夫妻的感情嗎?」
這一下兩個人都不敢再開口了,他們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否則出塵說的話不會越描越糟。
就在這時大總管安排負責抓人的那個心腹走了進來,一路走來他的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望這屋中的任何一個人,「啟稟王爺,十二王子帶到了。」
九江王一聲怒罵:「把那個小畜生給我押進來,」然後又轉身對這出塵氣哼哼的說道:「這是孤王的家務事,就不勞神仙幫忙了。」
出塵在王府多年,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輕慢,看著那位十二王子跌跌撞撞的走進來,剛一進門就哭喊著:「爹,你要為孩兒做主啊。」九江王則是氣的渾身發抖,出塵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向九江王拱了拱手就快步走出了寢宮。一直走出去好遠,出塵的怒火慢慢平復他才開始琢磨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來想去都想不通,最後除塵又折返了回來,看到寢宮外面有一群軍丁三三兩兩的談論今天發生的事情,出塵咳嗽一聲緩步走了過去,軍丁們見到他都恭身行禮。
「你們今晚上是不是抓到了偷看王妃洗澡的罪犯?」
「是啊,您說倒霉不倒霉,偷看的人居然是十二王子,要說我們也是盡忠職守,王爺如果降罪下來還請老神仙為我們說兩句公道話。」感覺前途未保的軍丁急忙回話。
「什麼?」出塵驚叫道:「你們抓到的是十二王子?」
「對啊,是隊長親手抓的。」
剛才和九江王的談話就像一段膠片一樣在出塵的腦子裡回放,所有的疑問都有了解答,十二王子是王后的小兒子,因為是正妻所生所以在王子當中地位還是比較高的,平時也很得九江王的喜愛,自己一上來就質疑他不是九江王的親生骨肉只要是個男人都會發火,至於後面的那些輕描淡寫地辯解更是可以被視為對九江王極大的不尊重。想到這裡出塵不停地跺腳,這次他丟臉可算丟大了,那些軍丁看到老神仙如此反應心裡頭都涼了半截,立刻跪下來拉住出塵的衣角苦苦哀求神仙搭救他們的性命。
出塵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思跟他們羅嗦,隨便**了一句咒語掀起一陣狂風把這些軍丁掀翻在地,然後略一思索他決定立刻把陳宇榭給找到,大總管和他的人既然被九江王留了下來那最交接情況的應該就是陳宇榭了。
當前方發出吵鬧聲的時候張守義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看熱鬧,然後他才想到自己身在險地,立刻就準備折回去,可是陳宇榭卻要過去看看,他不明白獵物還沒有進入陷阱怎麼機關就已經發動,張守義當然不肯,兩人一番爭執最後陳宇榭理屈詞窮,而且前面傳來的聲音隱隱聽見已經抓到了偷看王妃洗澡的賊人,這時陳宇榭知道計劃已經失敗,只好帶著張守義悄悄出了東臨園。
這一路上陳宇榭怎麼都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等到出塵瞪著通紅的眼睛出現在他面前陳宇榭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出塵看著這個徒弟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將其斃於掌底的想法,既然陳宇榭也不知道看來就只好等著大總管從九江王那裡出來以後幾方對質。
實際的情況並不複雜,張守義他們因為捉蟋蟀耽誤了一會,負責抓人的就有些沉不住氣了,本來應該是陳宇榭將張守義騙到娘娘洗澡的那一片樹林之後就立刻出來叫他進去,不過因為帶著兵丁因此獵手也不能老是站在一個地方等,所以到後來他就懷疑是不是和陳宇榭走岔了,於是為了保險就帶著人向伏擊圈靠近,一叢灌木的不正常晃動引起了獵手的注意,等他看到有一個屁股拱在外面不禁心花怒放,本來他們只是打算在這附近將張守義抓住,到時候不管有沒有偷看都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沒想到真的抓了現行,這麼多軍丁都是證人,他們都知道灌木叢的那一邊就是王妃沐浴的池塘。
一聲大喝之後這群人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按倒在地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混蛋,你們敢打我,回頭我誅你們九族。」
聽到獵物還敢反抗獵手當然很不高興,立刻又是幾腳上去,這一下可把地上的人踹得不輕,只好討饒:「不要打,我是十二王子。」
這一喊還真有人就把挨打的人給認了出來,「真的是十二王子啊。」
接下來一切都已註定,經歷了這件事情的所有人中只有張守義抱著他捉到的那隻「方青」興高采烈,至於其他人或者在哀嘆命運多揣,或者在憤恨子孫不孝,當然還有一些在為自己的腦袋擔心,在張守義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場圍繞著他而產生的風波就這樣慢慢地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