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 宴席和古瓦爾（上）

凱獅迪公爵今晚邀請了海神教廷、議會和軍閣，並沒有邀請王室宗親。

原因是什麼？——是因為大西國的王室宗親驕奢淫逸、貪婪跋扈。這些不單單在整個大西國傳遍，連拉蒙特斯大佬所有的上層管理者的耳朵里，都有所耳聞。畢竟大西國已經傳國五百多年了，開國的艱難都已經是書籍上泛黃的文字，早就丟在國家圖書館的灰塵里沒有人去看。

安逸帶來懶惰，權力之下皆是罪惡，耶特羅斯家族已經在波賽多尼亞這座王城裡呆的太久，已經很多年沒有派子嗣出去留學和遊歷過。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口碑，可以說是沒什麼好口碑。不過相比於其他耶特羅斯家族的子嗣來說，耶特羅斯·鬼爵已經算是比較拿得出手的人物。

大西國的國王是耶特羅斯·歐米伽，而國王的親叔叔就是如今的王室宗伯耶特羅斯·笛卡默司，鬼爵公爵正是笛卡默司親王最小的兒子。據傳聞鬼爵公爵從小博聞強識，其他公爵伯爵需要很久才能記住的知識他一天就能默記下來，甚至有些還能背誦。不過從成年開始，鬼爵公爵似乎就跟其他耶特羅斯家族的年輕人一般，開始縱馬娛樂，四處挑釁滋事，墮落成了一個標準的花花公子，彷彿之前的天賦和輝煌都不是他的。

這不，今天本沒邀請，可他卻不知道從何得了這個消息，所以不請自來了。

畢竟鬼爵和凱獅迪的關係，並不算太友好。

他們一個是根紅苗正的王室公爵，一個是憑藉家族榮耀晉陞上來的草根公爵，天然就形成了兩個陣營。這「不請自來」加上本來就「互相看不慣」，所以鬼爵公爵這來者不善的意味確實太濃烈了。

那下人正要去按門鈴時，側門一開，西彌爾的小腦袋就從裡頭探了出來。她在昏暗的路燈下掃了院外的眾人一眼，一下就找到位置居中穿著華麗身材高挺的鬼爵，冷聲問：「你們是誰？」

鬼爵見是一個小姑娘探出出來，也就沒準備自降身份去問，給了身旁侍從一個眼神，侍從便點點頭乖乖上前對著西彌爾問道：「請問裡頭是在舉行凱獅迪公爵的拜師宴會么？」侍從倒有些涵養，補充道：「我身後這位是大西國國王陛下的表弟，王族宗伯之子，公爵鬼爵大人。請你速速去稟報你家老闆，讓你老闆親自打開大門前來迎接。」

「鬼爵……公爵？」西彌爾確認好名字，就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剛才的那份名單，就著院子里的燈光又細細看了一遍，然後疑惑的說：「你們沒有在名單上啊？」

侍從臉色一愣，頓生尷尬。因為確實今晚沒有邀請自己的主人，可鬼爵大人都已經在自己身後了，他還能退縮不成，當然要表現的忠心一點，便立馬聲音抬高了三倍，呵斥道：「大膽！鬼爵大人蒞臨就是給你們極大的榮耀。你這小婢女！竟然還拿一份小小的名單來阻攔我們鬼爵大人！反了你了，諒你無知，快去告訴你家老闆，不然就要大禍臨頭了！」

這一通話說下來，把侍從弄得吹鬍子瞪眼睛，也累得半死。不過他身後的鬼爵大人聽著很滿意，如果今晚順利按鬼爵的想法進行下去，回去之後這位侍從的獎勵肯定不少。可惜他這一頓說辭對王城裡任何一家店都好使，就面前這家註定要吃癟了。

果然我們的西彌爾小公舉從小就不吃這套，白了面前的侍從一眼，冷聲道：「我們這裡頭不是凱獅迪公爵的什麼拜師宴會，你們找錯了。」

「啪」的一聲，側門又給無情的關上了。

弄得那侍從呆立當場，心想難得我們真找錯了？

……

穆兀家斜對面的街角陰影里，站著老格爾贊、梅爾巴和立特瑪魯斯三位老闆。或許鬼爵公爵能知曉凱獅迪公爵在穆兀院子里辦宴席有他們仨的功勞，又或許並不是他們仨傳的消息，可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鬼爵公爵來挑事，他們仨是樂見其成的。

老格爾贊把自己隱藏在陰影里，他嘴裡叼著煙斗卻沒有點燃，顯然只是想讓嘴裡咬著點什麼。梅爾巴縮在老格爾贊的身後，就透過他的胳膊下的空間向外瞧去——瞧見穆兀的院門開了又給關上，梅爾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門怎麼又給關上了？我咋瞧著情況不對，那院子里的好像有點不吃鬼爵公爵的面子？」

「對對對。」立特瑪魯斯是三人中最沉不住氣的，見梅爾巴開口了他立刻跟著說道：「你們說如果凱獅迪公爵事後知道是我們把哈達姆借給鬼爵公爵去對付他，那他會不會對我們下手報復。人家畢竟是公爵，只要他勾一勾手指頭我們這些做小生意的就可能萬劫不復。」他越說越怕，不由的臉上都冒出一些冷汗。

老格爾贊倒是一點也不見慌張。他慢慢將煙斗從嘴裡拿下，淡淡道：「沉住氣。他們打的再凶都是公爵級別的人，不可能對我們這些小人物動手。何況我們統一口徑就說鬼爵公爵從我們這硬『借』走哈達姆的。就像我們無法反抗凱獅迪公爵一樣，我們也無法反抗鬼爵公爵。」

老格爾贊的眼神中莫名出現一絲落寞，「我倒是希望哈達姆能贏。哪怕前兩位廚師都輸了我也希望哈達姆能贏。——因為他要是輸了，我們就真留不住他了。」

梅爾巴和立特瑪魯斯聞言，臉色也是一垮。立特瑪魯斯佯笑道：「不會的，我們是見過哈達姆手藝的人，他的實力，是我平生所見的廚師里最厲害的。」

老格爾贊像是回憶般說道：「兩年前哈達姆剛來王城的時候，一個月內挑戰了南北城區二十多家餐館，無一不是勝利。最終也是我們三家一起拿出壓箱底的絕技才跟他斗個半斤八兩。他為了學我們三家的絕技，從此變成我們后廚的一個廚師，也幫我們三家店吸引了不少顧客。」

梅爾巴也是感慨道：「其實就算他這次能贏，我們也留不住他多久了。我從未見過一個廚藝天賦那麼厲害的人，我學了好幾年的手藝，他只是幾個月就已經不下於我。這樣天賦的人，我們是不可能留住他的。」

老格爾贊點點頭，說道：「至少這次先贏下，不然同樣處於亞蒂斯河街道，我們三家店很有可能會被他壓一頭。」

立特瑪魯斯小聲反駁道：「我看他店裡邀請的都是一些貴族和軍方，應該之後是要走高檔餐廳的，不像是要跟我們這些平民餐廳搶飯吃。」

老格爾贊默了默，淡淡道：「畢竟是在一條街道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得不防。」

「也是。」立特瑪魯斯頓時沒了話頭。

「哎！」梅爾巴忽然打斷兩人的對話，「那側門又開了！」

……

西彌爾關上側門，就直直朝徐同意跑來，引得院里眾人注目。畢竟之前那無理的敲門聲他們都可聽見了，如果是被邀請的賓客那這樣行為可太丟份了，所以他們也好奇來的是誰？

而且海神教廷、軍閣和議會的人都到齊了，難得來的是跟希爾巴貢一樣的著名美食家？

西彌爾在徐同意耳畔一陣竊竊私語，正好葛西尼格、伊斯坦布爾和凱獅迪三人換好短袖短褲出來，瞧出院里氣氛不對勁，便來到徐同意身邊問道：「同意師侄准媳婦，怎麼了？」

徐同意笑道：「師伯們直接喊我同意就可以，剛有沒在受邀名單上的賓客上門，是一位公爵，名喚『鬼爵』，三位師長有印象嘛。」

「鬼爵？他來幹什麼？」兩位長者還未發言，凱獅迪便露出一副詫異的表情。

伊斯坦布爾當然知曉鬼爵是誰，於是他瞥了一眼凱獅迪，玩味道：「怎麼，他是因為你來的？」

凱獅迪苦笑一下，「之前弟子年輕不懂事，砸過他的場子，看來今天他也是抱著這個目的來的。只是抱歉兩位師長受了牽連，也抱歉要壞了師弟餐館開業大吉的時候。」

「沒事。」

穆兀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身後，將對話都聽進耳里。他慢慢走到徐同意的身後，笑著說道：「都是師兄弟，而且師兄還為我新店開業拉來了那麼多的貴客，我感謝還來不及呢。而且我所知道的餐飲行業都會遇上一些問題，我們只是正好今天遇上了，那就來解決好了。正好兩位師長和師兄都在，我覺得應該沒什麼風浪能掀起來。」而後他轉頭對西彌爾道：「西彌爾，去開門吧。我們做生意的哪有將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至少也要讓客人進來看看我們店是賣什麼的。」

「好。」得到門店老闆的叮囑和身後那麼多大佬的注視，西彌爾這回覺得信心滿滿。

徐同意悄悄繞到穆兀身後，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將腦袋靠在穆兀後背上頂著他，有點虛弱的說道：「得虧你來了，剛才說那麼多話，我都是連蒙帶猜的，生怕一句兩句說錯了。」說完她又伸手掐了一下穆兀腰間肉，聽見穆兀吃痛的小聲「啊」了一聲，她得意道：「你這個任務什麼時候才算完成，趕緊給我也弄個『全語言通曉』，啥啥都連蒙帶猜實在太難受了。」

穆兀瞧著葛西尼格和伊斯坦布爾「過來人」的眼神，多少有點招架不住。趕忙小聲對徐同意用普通話問道：「你剛才對他們說什麼了，我怎麼趕緊他們看我們的眼神特別不對勁？」

徐同意才不會告訴他自己昨晚練了一晚上的話是什麼，趕緊唬弄過去：「長輩看晚輩的眼神不都差不多嘛，有什麼不一樣的。別多想了，趕緊面對接下來的事吧。」

說話間，西彌爾已經將人都迎接了進來。

雖然將大部分侍從都留在院外，但鬼爵依舊帶著身後那三個大漢進來，這不由引起在場所有賓客的好奇。

當然，身為餐館老闆，穆兀瞧著三個大漢每人手中都提著一個食盒模樣的籃子，心中頓生不好的預感。

……

大西國，波賽多尼亞城，西城牆一角。

千山大大方方坐在城牆的邊緣，欣賞著波賽多尼亞城夜晚的美景。他專門挑了一個是巡邏守衛視線死角的地方坐下，身後跟著那片陰影。

「這就是你們大西國的王城么，果然很大啊。」千山一邊感慨，一邊遠眺打量，「你看那一條大河隔絕兩岸，北邊就是北城區，生活著貴族；南邊就是南城區，生活窮人。哪是什麼河？」

陰影淡淡地回答：「亞蒂斯河。」

千山朝北邊嘟嘟嘴：「哪那座黑塔呢？——真高啊看起來。」

陰影淡淡回答：「巨神兵塔。」

千山一下精神了，「那就是『巨神兵塔』啊，傳聞是你們國家最厲害的大魔法師伊斯坦布爾的魔法塔。」

陰影依舊平淡：「是的。」

「好想進去看看。」千山也就說說，然後他的目光隨著巨神兵塔朝南走，「那巨神兵塔下邊的黑乎乎的宮殿，就是你們國王住的『黑曜宮』吧。傳說那『黑曜宮』裡頭都是『黑曜龍石』搭建的——我的乖乖，這得值多少錢啊。」

這次陰影沒有回復，可能他也不知道這句該怎麼回復。

半響后陰影說道：「該回去了。」

千山不滿意道：「我還沒進去逛逛呢，回去幹嘛。」

陰影生硬道：「你不能進去。」

「為啥我不能進去。」千山不服氣了，「不是說不會約束我來看嘛，再說我這武功一上一下的那麼了的，肯定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發現。」

「會。」

「……」千山被陰影這句整得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你說說，誰會發現？」

「我大師兄，古瓦爾。」

「古瓦爾？」千山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在嘴裡咀嚼了兩遍才在心裡記下：「他只是一個人，那麼大的城市，他怎麼能發現的了我。」

「一般人他不管，那是四門首座管的。」陰影出現了今晚第一次卡頓，「可你不一樣。」

千山疑惑道：「我怎麼不一樣了？」

陰影解釋道：「就我知道的，我師兄古瓦爾已經進入了神曜騎士的級別，所以他能感知神曜以下卻無限接近那個級別的高手，你就是一個。」

千山心中一驚，卻又莫名燃起一股戰意。

神曜騎士。這個等級他聽說過，是傳說中劍聖等級以下最高的級別，也是現今拉蒙特斯大陸戰力最高的級別了。果然是大西國的王城，沒想到這就遇上一個。

千山悠然的站起身，伸個懶腰。

就當陰影以為他同意回去的時候，卻猛見千山向前一躍，一下墜入西城牆之內。

陰影有點發愣的看著，一下沒反應過來。

但他清楚的看清千山掉落時候嘴角的笑容。

彷彿是在宣告。

老子找架打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