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誰敢有冤!
「砰——!」
冤鼓重重落下,激起一片塵土。
「咚咚咚——!」
許臨站在前方,將手中小刀倒過來,用刀把重重敲擊鼓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哎!」
「幹什麼!幹什麼?」
湯師爺正在前面演講呢,忽然被這一下打斷,臉色難看的跑了過來。
待看清許臨身後的鼓后,他驚呼道:「這…這是冤鼓!」
「你哪兒弄來的?」
「那邊。」
許臨把小刀收回鞘中,指了指後方茂密的爬山虎。
「哎呀!」
「這玩意兒是乾隆那時候設的,老沒人敲,就生了根,長了葉。」
「你把它弄出來幹嘛?」
湯師爺湊到許臨身邊,壓低聲音道。
「有冤鼓,就說明有冤。」
「所以,我要把它弄出來。」
許臨淡然一笑,緩緩道。
這話一出,湯師爺急眼了:「不是!哪兒有冤吶?」
「誰敢有冤啊!」
可許臨卻並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轉過身,望著下方一群看熱鬧的百姓們,大聲道:「各位鄉親們。」
「都往這邊看啊!」
「我呢,叫做許臨,是師爺的義子。」
「這個鼓,相信大家也都認識,這是冤鼓,專門設來給百姓用的。」
「這鼓,似乎荒廢了很多年,在那邊的牆角,都生根長葉了。」
「我也不管這鵝城到底是沒有冤,還是不敢有冤,才荒廢了冤鼓。」
「你們只需要知道,從今往後,無論是誰,只要敲了這鼓,我們官府,就一定會為你洗刷冤屈!」
此話一出,底下的百姓臉色怪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多年前,黃四郎剛來到鵝城的時候,大清都還沒亡,兩年後才爆發了辛亥革命。
一直到現在,粗略算算,也已經過了有上十年了。
這麼多年以來,鵝城一直都是鐵打的黃老爺,流水的縣長。
如果說黃老爺是吸血鬼的話。
那縣長,就是給吸血鬼當奴才的蝙蝠。
許臨剛才那番話,從來沒在鵝城出現過。
或者說,想說這番話的人,墳頭草都應該有三丈高了。
他們不知道,這個自稱師爺義子的年輕人究竟是哪兒來的自信,竟然敢公然挑釁比天還大的黃老爺。
他們也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真的能夠幫助他們洗刷冤屈。
在他們眼裡看來。
黃老爺就是天。
像許臨這樣的人,就是逆天而行,註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喂,小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張牧之皺著眉頭抬腳上前,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湯師爺,握住了許臨的肩膀,厲聲道。
他確實對許臨抱有一定的欣賞,覺得這年輕人挺對自己胃口。
但是,像這種自作主張,打亂自己計劃的行為,他也必須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爹,您別激動,這鼓是我要搬來的!」
一旁的小六子見狀,生怕張牧之發火,急忙出來頂鍋。
他知道,雖然自己對許臨很是推崇。
但在張牧之眼裡,許臨終究是個外人。
自己人犯了錯是一回事。
外人犯了錯…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的是你嗎?」
張牧之嘆了口氣,鬆開了抓住許臨肩膀的手,轉過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著小六子。
好小子,胳膊肘怎麼凈往外拐?
他了解自己的兒子。
沒有自己的吩咐,小六子是絕不敢自作主張的。
一眼就看出來,這小子是在給人頂鍋呢!
「我…我…我…」
小六子從沒在父親面前說過謊,被他一質問,頓時面紅耳赤,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麼好。
「縣長大人,他說謊。」
「這鼓,就是我要搬來的!」
就在這時,許臨清朗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給小六子解了圍。
「您也先別急著生氣。」
「對於這冤鼓的事,先容我與您好好說道說道。」
「考慮清楚了,您要怎麼罰我都行!」
「哦?那你說吧。」
聞言,張牧之心裡也有些好奇,面色不動,緩緩道。
「我先問您一個問題。」
「您來鵝城當縣長,是圖什麼?」
許臨慢步上前,把張牧之拉到一邊,低聲道。
「還能是圖什麼?錢唄!」
「好!那您知道,當縣長,是怎麼一個撈錢法嗎?」
「不知道。」
「我實話告訴您。」
「這縣長上任,得巧立名目,拉攏豪紳,繳稅捐款。」
「他們交了,才能讓百姓跟著交錢。」
「錢到手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
「怎麼才七成啊?」
「哎,那七成是人家的!」
「能得三成,還得看黃四郎的臉色。」
這話一出,張牧之頓時就惱了。
「老子大老遠來一趟。」
「就是為了看他的臉色?」
「那我不成了跪著要飯的嗎!?」
許臨嘆了口氣,接著道:「沒錯,這還真就是跪著要飯的。」
「所以,您跪的下去嗎?」
張牧之搖頭。
「我之所以上山當土匪,就是因為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啪!」
許臨一拍手。
「那不就得了嗎?」
「既然您跪不下去,那咱們就站著,把這錢給掙嘍!」
「那咱們要怎麼樣才能站著掙錢呢?」
「把黃四郎扳倒!」
「這冤鼓,就是扳倒他的第一步!」
聽完許臨這一番話。
張牧之沉默了一會兒。
隨後重重一掌拍在他背上。
「哈哈哈!」
「好小子!」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同樣的年紀,我家小六子比起你,那可真是差的太多了。」
「你呀,肯定不是老湯的義子。」
「不過嘛…這也不重要。」
張牧之像是看穿了一切,笑著對許臨說:「接下來,對於怎麼扳倒黃四郎。」
「你就帶著小六子一起,照著你自己的想法來,出了事兒,我給你兜底!」
此話一出,許臨頓時眼睛一亮,笑著拱手道:「多謝牧之先生支持!」
他知道,對於自己是湯師爺義子這件事,乃至於湯師爺到底是不是「湯師爺」。
張牧之都一直持有懷疑態度。
如今他將疑問擺在了台前,大手一揮,告訴自己他不在乎。
這就意味著,張牧之已經真正認同了他,將他視作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