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人,屬下檢查過那馬腿……的確是有人出手傷馬。」
書房之中,一名暗衛面色肅然的立於階下:「那傷口極小,若不細細查驗,根本看不出來,是有人有銀針直接穿透了馬兒腿上關節處的肌腱,針直接刺透馬腿而出,也找不到兇器,下手的人,武功恐怕同您不相上下。」
紀晏清垂眸摩挲著扳指,無意識的扯了扯唇:「知道了。」
那暗衛顯然愣了愣,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大人的反應會這般平淡,斟酌一陣才開口:「看那傷口的角度,出手的人恐怕真有可能是夫人,要不要屬下晚上……」
「南安那邊事情未了,操這般後院瑣事的閑心做什麼?」
紀晏清涼涼開口:「夫人一個弱質女流,怎能傷馬?許是你判斷有誤。」
這……也實在有些太睜眼說瞎話了吧?
暗衛心中腹誹,面上卻不敢多說,趕忙行了禮,恭敬退了出去。
紀晏清看著暗衛離開,目光落在昨日被他扔在案上那和離書上,唇角掀起一個意味莫名的弧度。
他家溫柔嫻淑,堪為貴婦楷模的夫人,忽然變得讓他看不透了……
不過入夜,宮中便送來帖子,說是太后得知鎮北王夫婦回京,要為兩人接風洗塵,邀群臣攜家眷同樂。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紀晏清勾了勾唇,隨意將那點著金粉,松煙入墨寫就的帖子扔在案上,轉頭望一眼細心為他按摩肩膀的洛漪:「你總說這宴會無趣,不如我推脫有事,不去了罷?」
洛漪的確不喜歡那般場合,也心知太后一向疼寵明珠郡主,接風洗塵是假,想將寧相思放出來,才是真。
「憑夫君安排便是了。」
她唇角漾起溫婉的笑,正在想如何讓紀晏清同意和離,卻忽得想起那宮宴之上,恐怕少不得家世才貌拔尖的貴女。
紀晏清不喜歡寧相思,怕是因著那女人跋扈,這些年相處下來,她也知道男人喜歡溫柔小意的妻子,不如在宴會上幫他物色一個……
思即至此,洛漪話鋒一轉,一邊輕輕為他揉肩一邊輕聲道:「只是這些日子妾身待在府中,倒也有點無聊……陪夫君入宮同女眷們聊聊,倒也甚好。」
紀晏清蹙眉,狹長的眸子落在洛漪黑白分明的眸子上,審視的精光轉瞬即逝。
「那便依你吧。」
洛漪原本被他看得有些心悸,正想說些什麼圓過去,男人卻並未追究,只是淡淡丟下一句話,起身去了書房。
翌日一早,夫婦二人便一道上了馬車。
才行到宮門前,便有許多貴女朝著她看來,眼神複雜莫名,或是嫉妒,或是嘲諷,還有些盯著紀晏清,躍躍欲試。
洛漪稍想了想,便知道這些貴女恐怕都得到了消息,惦記起了她夫君。
那可真是合她心意。
紀晏清淡淡掃他們一眼,也不多話,牽著洛漪走向舉宴的重華宮。
兩人一同落座,一道香風便湧進鼻尖,一名妝容濃艷的貴女福了一福,沖紀晏清笑意晏晏道:「紀大人,許久不見了。」
紀晏清看她一眼,微微蹙了蹙眉:「小姐是?」
那貴女的表情驟然有些崩壞,咬了咬牙才笑道:「小女是御史台章懷之女章倩,先前……」
紀晏清淡道:「我同御史大人並不相熟。小姐乃未嫁之女,同我這有婦之夫閑聊,似乎有些不妥。」
洛漪眉心驚跳。
這不問風月的木頭!
章倩的臉色又難看了些,卻還是沒走,將目光轉向洛漪,語氣帶刺:「紀大人和夫人真是感情甚篤,聽聞尊夫人出身低微,一個寒門之女,如何能得到紀大人的青眼呢?」
洛漪眉心微蹙。
這般夾槍帶棒,恐怕紀晏清娶她,后宅會有些不寧。
她正想著如何回應,手忽然被紀晏清溫熱的手掌包裹。
「我夫人的門第,自有我撐著,再大的權勢富貴,有我來為她掙。」
除開章倩,許多人也靜靜聽著這邊的動靜,聽出紀晏清濃濃的回護,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這般說辭,實在有些打他們這些正經貴女的臉。
洛漪垂眸看著他修長的手,莫名覺得心裡有些發堵。
「大家都到齊了,也算讓哀家難得熱鬧一會。」
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皆抬起頭,便看見鎮北王妃攙扶著太後走出來。
太后環顧一圈四周,表情看似詫異,卻有些明知故問般掃了一眼紀晏清:「相思那孩子呢?平日她最是活潑,今日怎麼不見人?」
鎮北王妃看一眼紀晏清,作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同太后一唱一和:「相思那孩子頑皮,久在邊關呆著,有些失了規矩……昨日衝撞了紀大人,被關到了大理寺。」
洛漪在心裡低低笑了笑。
紀晏清還真是厲害,堂堂太后,要救寧相思,都只能拐彎抹角。
眼看著紀晏清不為所動,她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掙脫了他的手。
紀晏清看她一眼,表情不快。
洛漪垂眸,抬手幫他斟上一杯酒,又細細剝好了蝦放進盤子,將面前的湯盛好吹了吹遞到他面前:「小心燙。」
紀晏清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卻仍舊沒搭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