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八章 金光
要做的事,只管去做,沒有必要逢人便言語。
楚雲辭的體內,血煞之氣已經開始如被吸收的真氣一般快速運轉起來。
「納一切氣,運萬般法……」
《天帝訣》中記載的那句話再次在楚雲辭的心間記起。
原來不止是天地靈氣,不止是佛道儒武四宗真氣,甚至連這被陣法轉化而出的血煞之氣都能納入體內煉化運轉……
楚雲辭再次對《天帝訣》有了新的認知,可他又不禁起念,這麼強的功法,姚老頭兒究竟是在哪尋到的……
血煞之氣在楚雲辭的體內匯聚的越來越多,也好在他的經脈較之常人更加寬廣堅韌,才能容納下這麼多的血煞之氣在體內運轉,否則哪怕空有《天帝訣》的轉化,這些磅礴的血煞之氣也只能在他體內淤堵,最後爆體而亡。
除了那最開始的一點真氣早已化為真元落在華池正中央,其餘的地方包括所有經脈內,都已成猩紅一片,好似一條血色長河依著河道奔騰入海。
而這也是楚雲辭體內的經脈第一次被徹底充填。
華池內滴滴血雨落下,猩紅的煞氣凝實和真元一般無二,只是顏色卻同血煞之氣一樣猩紅。
當那一點純粹真元被這些猩紅的類似真元的東西包裹,似乎也要漸漸被同化,如大海中浮沉的小舟,被層層包裹,隨時會傾覆其中。
楚雲辭的中庭和靈府也早已被那些狂躁的殺意怨念包圍,他甚至已經能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模糊了起來……
「我好像快堅持不住了……」楚雲辭自己心裡嘀咕著。
「應該快沒有了吧……再堅持堅持!不能讓曹師兄和江鈴他們替我!可以的!可以全部承受下來的!」
楚雲辭的心神中自己同自己打著氣。
可就算如此,意識的模糊卻是無法阻攔,中庭里更是傳來陣陣狂性,試圖向外同那些血煞之氣對接。
「給我守住!」
楚雲辭的心神怒喝!
靈府之中,虛靈已經開始飄搖;中庭里,虛神更是早已沉寂,就連那道神念都不得不全力應對煞氣的侵蝕;華池深處,那點純粹真元,更是隨時會被浸染為猩紅的煞元。
「道非道,亦是道,眾生皆屬道,眾生可成道……證真我之道,守成道之心……證真我之道……守成道之心……證吾道……守吾心……」
楚雲辭的心頭仍在默念著《聖心訣》,體內的《天帝訣》亦在不停運轉。
「轟!」
悶雷聲在他的體內響起。
從上而下,靈府、中庭和華池三處,在即將失守的最後關頭,猛然發出一股震動。
點點金光自三處顯現,雖然並非光芒萬丈,但卻能在那血煞之氣掀起的萬丈波瀾中巋然不動,甚至透出一股威嚴之勢!
華池深處,那點金芒較之靈府和中庭更加璀璨耀眼。
不管血煞之氣凝成的煞元如何對它衝擊,一點金芒都絲毫不見衰敗的氣象,鎮守在華池中央,好似定海神針!
不同於華池,靈府和中庭雖然亦有金光顯現,但卻更像是無根之萍,只能保住楚雲辭的虛靈和虛神暫時不被攻破侵蝕。兩處金芒,更多的則像是在虛靈和虛神上披上一層金色外衣,而非自身由內向外散發。
不過哪怕如此,這樣也已經足夠了。
中庭內的神念,一同被這金光包裹在內,這讓他終於也能緩過來一些,同楚雲辭絮叨道:「怎麼攤上你這麼個轉生之人,好好的整個魂魄硬是被人拆開,搞得一個身體兩三個人,現在又惹這等麻煩,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痛快了?」
當金光在靈府、中庭和華池三處顯現之後,楚雲辭的意識也暫時恢復了清明,心頭繼續默念《聖心訣》心法,幫助虛識抵禦那股狂躁的煞念。
「你怎麼話也這麼多呢?那曹師兄話多是平時沒事的時候話多,你怎麼偏偏就挑著人家手忙腳亂的時候叨叨,你是想我心神失守,大家同歸於盡?」楚雲辭沒好氣的同神念傳念道。
「別別別,我還盼著咱們一決高下,融合歸一的那一天呢,說不定到時候虛識魂魄一完整,我的記憶就能理順了。」神念繼續道。
「在那之前你還是先盼著我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吧!」楚雲辭念叨了一句後接著又全身心的投入到抵禦後續的煞念侵襲上。
「我跟你說個事。」沉寂了片刻的神念復又出聲道。
楚雲辭無奈傳念道:「希望你能說點好事……最好是能幫我活下去的事……」
在這關頭,神念竟然還能傳出「嘿嘿」一道笑聲,接著道:「你小子直覺還挺准,剛才你的虛神爆發出那股莫名的威嚴之力時,我的記憶也有一點點變得清晰了起來,大概記起在東邊有處名叫『玄都』的地方,有一種名為『清心訣』的術法,可以維持虛靈虛神明澈。」
「玄都?清心訣?怎麼聽上去和聖心訣差不多……」楚雲辭心道。
「說不定聖心訣就是自清心訣中演化而出……反正我在世的時候沒聽說過什麼聖心訣,只有清心訣。」神念繼續道。
「唉,先挺過眼前再說吧。」楚雲辭無奈道。
猩紅的漩渦依舊以楚雲辭為中心環繞,城尹卜問溪已經在武巡尉的護衛下又退出一段距離,如果靠的太近,沒人能保證他作為一個普通人會不會瞬間便被裹帶的失去神志。
「楚少俠是不是快堅持不住了……」卜問溪擔憂道。
他此時的距離,已經無法看清楚雲辭,大概只能看到他的身影依舊盤坐。
靈符觀的弟子們此時也都聚集在了花螢的身旁,他們或多或少都參與過血煞之氣的清除,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都心頭掀起駭浪。
別說這麼多的血煞之氣灌入體內,就是以往清除煞氣時不小心被絲絲縷縷浸入,都令他們如臨大敵,借住陣法良久方能將那如附骨之疽的煞氣清理乾淨。
「師姐……這人怕是活不成了吧……」蔣姍姍微張著小嘴木訥的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花螢同樣心裡沒底,畢竟這種情況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上鳴城十幾裡外,一道身影御風懸停,血光匯聚形成的漩渦在他的眼中如黑夜的燈火一般通明,此人長須飄飄,渾身衣著簡樸,若非懸停於空,只怕常人見了也只會當作一位尋常村頭老人。
「嚯?有點兒意思啊!」老人一邊撫須一邊訝異道,「竟然還能將這血煞之氣化為己用,有趣有趣!」
老人勾起一抹笑容,像是想到了某個同樣有趣的故人。
「咦?怎麼……」
老人又是疑惑的發出一道聲音,此時正值楚雲辭體內顯現出那三點金光,哪怕是近在身前的曹沐陽和江鈴兩人都沒察覺到他的異樣,但這位老人隔著十數里的距離卻似乎感覺到了某種太久太久沒有察覺過的氣息……
隨著老人的身形又近前些許,他不禁撫著鬍鬚笑了起來。
「這小子,怎得盡讓老夫驚奇!」
老人說完也不再感應那股熟悉的氣息,反而伸手一招,頓時楚雲辭袖中的那柄土黃色飛刀竟直接化作一抹流光向著他而來。
隨著流光從楚雲辭的袖間向老人掠去,所有人的視線也都隨著這柄飛刀看到了遠處懸停空中的老人。
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所有人也都能察覺到他的不凡!劉廣更是直接擋在了卜問溪的身前,生怕來者不善,對城尹大人造成什麼威脅。
土黃色飛刀被老人握在手中,「哈,竟然是五黃廉貞!」老人再次伸手撫須笑道。
隨手拎著飛刀,老人再度將目光投向楚雲辭。
血煞之氣形成的漩渦此刻已開始漸漸弱了下來,而城頭之上已經擠滿了人頭,甚至城門也已打開,在楚雲辭吸納血煞之氣時,出城清理妖獸屍體的士兵都不由得停下了動作,緊緊盯著這位盤膝而坐的年輕人。
不知何時,血煞之氣的恐怖早已在人群中傳播了起來,伴隨著稚童的發狂,百姓也都極其恐慌,可隨著道道血色煞氣向城東匯聚,稚童的狂性漸漸平復,百姓們也都難以壓抑心頭的好奇,一些膽大的已經靠近城門口向外張望。
隨著最後一縷血煞之氣被楚雲辭引入體內,鎮尺的傳音也略顯疲憊。
「地脈之力已經恢復了流轉,這侵蝕之力太強了,是我小覷了它的力量,短時間內我可能也要沉寂休養了。」
楚雲辭向鎮尺傳念,示意自己知曉,讓它好好休息。他也知道哪怕鎮尺只是起牽引和傳導的作用,也同樣並不輕鬆。
艱難的壓下心頭的那股狂躁之意,時刻不敢停的運轉著《聖心訣》,楚雲辭長出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小命依託那三點莫名爆發的金光暫時是保住了,虛識虛觀體內,一片血紅,不論是經脈還是華池,除了那三點金光,就再沒有其它顏色。
確定了自己暫時不會暴斃,楚雲辭保持著心神時刻緊繃同煞念對抗,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