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先吃小菜后拔劍

沙海綠洲中的顯雲部落里有一家顯雲客棧，顯雲客棧將客棧開遍了顯雲部落。

沙海的部落中，顯雲部落並非是最強大的，但卻是名氣最大的。自大漠深處歸來的冒險者，很多都曾在顯雲客棧中暫作休整，對其稱讚不絕。

蘇白闊步前行，沐沐習慣地跟在後面，二人跨過一間顯雲客棧的門檻，客棧內人數不多不少，安安靜靜當食客的有之，喝酒之後高談闊論的有之，風氣看上去不差，人來人往還算熱鬧。

蘇白找了個中間的座位，沐沐坐在他對面，蘇白挑眉，用手拍了拍桌子，便有小二滿面笑容上前，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蘇白不說話，沐沐脆生生地答道：「來一些你這兒的招牌菜就可以了，嗯，再來一壺酒，夠烈的。」

小二望向蘇白，見其同意，便高聲吆喝，叫了幾道菜名，廚房自有人應，接著陪笑道：「客官稍等片刻。」

然後便是片刻的等待，蘇白閉目養神，看上去悠哉悠哉的。

片刻后，蘇白望著在沙蔥豆腐酸梅湯等菜品中間的爆炒赤元蠍，罕見的沉默充斥在他的心頭。

確實是特色。

「看上去很不錯啊。」沐沐率先打破了沉默。

在天池清心寡欲地吃辟穀丹吃了兩年，此時看見桌上飯菜，那便是人間至味。當然，除了那所謂招牌的爆炒赤元蠍。

「修行之人，豈可貪戀口腹之慾，沐沐，你修行至今，現在仍是一境，該上點心了。」蘇白皺著眉頭，正色相勸。

「點心？」

「是上心。」蘇白溫聲解釋。

「哦。」

約一炷香的時間后。

「真香啊。」

蘇白面無表情地打了個嗝，點頭贊同沐沐的說法。桌上連同爆炒赤元蠍在內的所有菜品都被混著白飯吃得一乾二淨，讓二人大飽口福。

不過雖是如此，該踢場還是要踢場。

「小二。」

「這位客官有何吩咐？」

蘇白左看右看，心平氣和地說道：「我是帶著誠意來吃飯的。」

小二看著風捲殘雲般的餐桌，心想這還不夠明顯？

「但是，我沒錢。」蘇白補充說道。

小二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他隨手將肩上的抹布往桌上一扔，嗓音低沉：「你在消遣我們？」

「是這個理。」蘇白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眼神冰冷，同樣壓低了聲音，「況且，我不信一個將一境修行者當跑堂小廝的客棧會需要凡人間的銀兩。」

那小二一驚，再沒有一開始的和顏悅色，一雙眸子充滿著煞氣，定定地盯著蘇白，但顧忌到客棧里其他的客人並未有所動作。

不一會兒，只聽那小二攤開雙手，高聲向著四周說道：「各位客官舟車勞頓，途徑咱們顯雲，在小店稍作歇息，咱們也是童叟無欺的。但現在這個小子想吃白食，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他是妄想，管他誰先打一頓，這事兒告到中原都是咱們有理！」

「趕他出去！」

周圍一群人憤憤不平，彷彿吃虧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蘇白依舊淡定，如果真的只是找茬他自然不會吃白食，只是，他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沐沐。」蘇白將目光移向桌子對面。

「在呢。」

沐沐看懂了蘇白的眼神，將青珺劍捧出，劍未出鞘，劍柄朝著蘇白的方向。

蘇白放緩呼吸，氣機感應之下青珺微微出鞘，只露了三寸劍身，但一股無形的鋒銳之氣已擴散至四面八方，所有人都有一種刺痛之感，一時竟鴉雀無聲。

「我只是個耍劍的，自然不會過多動口，誰想試試這柄劍的，自行上前。」

眾人不是傻子，看蘇白的模樣顯然是個高手，高手找事，他們可不敢找事。除了少數想要看戲的二境修行者，其他人作鳥獸散，迅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助勢自然可以，動手卻是膽怯。

小二整個臉上陰雲密布，強行抑住發作，驀然轉身，尖聲喝道：「來人，將這個惹事的狂徒給我打出去！」

客棧掌柜的瞥了一眼，沒再多看，其他的小二依舊忙他們的，彷彿這根本不算事兒。

頃刻間便大漢大步向前，趕來方向不同，但陣容絲毫不亂，神色沉穩而有煞氣，紛紛重重出拳，拳勁掀起風聲，連帶著蘇白面前的桌子彷彿都不堪重負，發出吱吱的聲響。

二境巔峰？」蘇白的眼神更加冷了，輕哼一聲，「需要一定修行資質才可能抵達的二境，怎會如此不值錢？」

平日里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冒險者們並不是傻子，稍稍思考便同樣有此疑慮。

顯雲客棧用修行者的力量，來獲取凡人間的銀兩，想想就覺得十分不智，那它為何能開遍整個顯雲部落？而且，這一點不算隱晦，為何多年來沒有任何人將其說破？

很多問題並不是人們想不到，而是不願去想。在冒險者的眼裡，客棧便是茫茫大漠難得的安逸之處。

蘇白面無懼色，右手虛握，青珺劍瞬息而至，劍鞘尚留在沐沐手中。

玄妙，沖磐。蘇白兩年看了不少劍經，同樣通曉那些劍經中前人留下的玄妙。

青珺劍仿若無序晃動，卻偏偏攔住了所有的攻擊。劍身絞動如磐石，形成的防線堅不可摧。蘇白變招很快，手中的劍就像是旋轉的磐石，可卸力，可抵禦，同樣可反衝。

蓬勃法力徐徐盤旋，青珺劍將攻擊禁錮在小範圍內，周圍的桌椅竟完好無損，蘇白守而有餘。

蘇白詫異，「竟是疊力的玄妙？」

食客們膽戰心驚，被這打鬥的氣機嚇的不輕，就連一旁觀戰的二境冒險者們都不想繼續深入此事，索性在桌上留下銀兩，馬上離開。

眾人面面相覷，實在不敢驚擾這場神仙打架，遂有樣學樣，話都沒說便走了。

蘇白以劍挽了個劍花，轉守為攻，「沖磐」，以磐而沖，不留退路。蘇白似乎仍在留手，依舊劍脊向前，從側面拍過去。

那名小二在開打時便蹲到了一個角落，細細觀察戰鬥局勢。此時在他的眼中，方臉大漢的拳仿若化作巒嶂，而蘇白的劍只是一塊磐石，以石擊嶂，怎麼看都是蘇白的輸面大。

然而，當兩方的法力相碰時，結局卻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為首的方臉大漢渾身一震，失聲道：「你絕不是一般的三境！」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說明蘇白是三境，並且是不弱的三境。

不遠的小二不由為自己捏了把汗，想著方才自己的態度是否惡劣了些。

蘇白的劍平穩地橫著，但他卻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定定地盯著對，不得不嚴陣以待。

幾息的時間過去了。

忽然，只聽見「砰砰砰」的聲音不斷響起大漢竟同時中招，全部應聲而倒。

小二這才發現，跟在蘇白身邊的那位小姑娘，不知何時繞到的身後，她雖僅僅一境，但速度卻是極快，舉著劍鞘就頭上砸。

青珺劍鞘本就是一件與劍本身同層次的玄兵，可藏鋒，砸人當然也可。

三境前沒有本命玄妙，但第一境便可參悟他人玄妙的「疊嶂」，蘇白的「沖磐」，皆是此理。

沐沐自然也學有玄妙，分別是弱化的咫尺天涯「閃靈」，還有……專敲悶棍的玄妙「盪魂」。

沐沐趁勢一記「閃靈」由於疊力互相緊貼，被沐沐近身後一人吃了一劍鞘，面對蘇白的氣勢壓迫及「盪魂」的攻擊，便齊齊暈了過去。

「幹得漂亮！」蘇白給沐沐一個鼓勵的眼神。

沐沐不客氣地笑了，舉著劍鞘很是得意。

「那麼，該你了。」

蘇白的目光放在了小二的身上。

客棧里的許多小二，迅速遠離了蘇白的視線，只留下角落裡的一個。

看著無比害怕驚慌失措的小二，蘇白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小人物可以狐假虎威，但心裡沒有一份骨氣，終究做不了大人物。

蘇白因而提著劍緩緩走向了櫃檯。

掌柜的終於開始仔細打量蘇白，放下了手中的算盤，平靜地說道：「今日之事，客官是想得罪我們顯雲嗎？」

「顯雲？怎麼，客棧二字都省了么？」

「你是聰明人，不必我多說。」

「何意？」

「我們可以當此事為一個誤會。」

「我並不這樣認為，」蘇白搖搖頭，「你們這裡的客人都是虧大了，因此我需要補償。」

「低頭於你這樣的年輕俊傑，不算丟人……你想要什麼補償？」

蘇白低笑，並未多言，而是轉身離去。

沐沐緊跟其後，蘇白挽袖甩劍，青珺劍入鞘，風波暫平。

客棧里一群小二心有餘悸，掌柜的若有所思。

他們一群人看著蘇白和沐沐跨過客棧門檻，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