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要挑戰你
沉默,一片沉默。
如若之前還有人編排蘇白的話,現在則是無一人敢言。
死人了,因為一件看似不重要的事死了一名風華正茂的少女。
生命高於一切,沒有了生命便沒有了一切。所以當宋遠晴以生命為代價控訴她的不公之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勢力的劍師固然強勢無比,但他們也有不敢觸犯的禁忌:
在大唐,人命大於天。
在一年一度的「神聖」「莊嚴」的觀妙盛會上,竟然有試劍人當場自盡?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鬧大,那便相當於徹底撕開那些大人物的遮羞布。
陳護法三人心中暗惱,怒氣衝天,覺得這個姓宋的死的真不是時候。
你要自盡,出了劍場再自盡不行么?非得當著一萬多人的面,這讓他們怎麼下台?
「以往自盡的平民也不是沒有,但如今這一萬人都看見了,不好封口啊……」
「這下該如何是好?」
「怕什麼?」陳護法忽然一臉猙獰,「她自儘是她的事,與我等有什麼關係?道心脆弱,一個輸不起的小輩罷了,因為輸了一場論劍便自盡的人物,又怎能引起朝廷注意?我等無錯,錯的是她!」
陳護法一邊想著,一邊整理起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裝作一副十分可惜又十分痛心的模樣,施施然下了琉璃台,對著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很抱歉,今年的觀妙盛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此事的錯有我們一部分,我們不否認,但……」他目光冷冷掃向全場,「觀妙盛會是個公平的盛會,如果縱容弱者違規戰勝強者,對那些強者來說,便是太過不公。」
「人要知足,也要量力而行,如果每個人輸了便自盡的話,大唐是不是要為了他們的生命,讓他們全都進入修行學院?」
「荒謬至極!」
「我們公平公正,一切以實力說話!」
這下人們反而猶豫了起來,宋遠晴最後那一番解釋雖然看著很動人肺腑,但感覺這陳護法說得也不差啊。
到底是宋遠晴違規,還是陳護法他們幕後耍手段?
他們接觸不到這個層次,也分辨不出真相,只能人云亦云,道聽途說。
陳護法極為聰明地將話題從「徇私舞弊」引到了「輸不起」之上,避開了關鍵的問題。
反正這些觀者什麼也感受不到,還不是隨他們說?
陳護法還極為囂張地對著蘇白傳音,「臭小子,你以為你能改變什麼?這些愚民什麼也不懂,還不是要被我們這些人支配?」
蘇白面無表情。
「哈哈哈哈!規則是我們定的,觀妙盛會的獎勵也是我們給的,我們想要怎麼評判,想要給出怎樣的排位,還需要外人來干涉?要不是因為你背後的天池,你以為你能坐在琉璃台之上對我們指手畫腳?」
「黃口小兒,不自量力!」
蘇白這時抬起了頭,靜靜地問了一句,「你在挑釁我?」
這句話並不是傳音,並且由於蘇白在還未下琉璃台,看上去竟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
眾人都疑惑了起來。
陳護法面色一變,疑惑著問道:「蘇聖子什麼意思?」
嘴上這麼說,靈識傳音卻是依舊囂張跋扈。
「能力不大口氣倒不小,我想怎麼說便怎麼說,你能奈我何?」
其實蘇白知道他的話有一定道理。
觀妙盛會確實並非朝廷舉辦的,獎勵也確實是由大漠的幾大勢力給的。
但陳護法的話同樣是魚目混珠。
觀妙盛會本來是該由他們說了算,畢竟人家投入了資源,想捧幾個「天才」無可厚非。
但這麼多年來,觀妙盛會已經與修行學院穩穩地對接了,在盛會裡的名次,將會直接影響到試劍人的未來。
這是由六大院親自承認的。
這樣,盛會的性質便已經變了,由私向公,這些劍師又怎能以公謀私?
如宋遠晴說的那般,他們其實從接觸到修行的那一刻起,便該知道世間一切本該是不公平的。
他們不是接受不了不公平,而是接受不了那些人一邊說著公平,一邊又內定一切。
造假、偏心、徇私、舞弊……
他們以為大唐給予了他們公平,可卻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平民接觸不到能看到真相的那種層次,那種層次的人又沆瀣一氣。
這是民族的可悲,亦是大唐的可悲。
「什麼時候起,廢物也能爬到天才頭上了?什麼時候起,你們這些斷了脊樑的人也能堂而皇之地指點江山了?」
蘇白不緊不慢地走下琉璃台,踏空而行,一步一步,劍意起。
他不屑於作出任何解釋,也不需要作出任何解釋。
一步踏出。
轟!
無論是幾名劍師還是潛龍天才們都驚訝地發現……蘇白的修為竟然突破了!
或者說,這才是他的真實修為。
四妙境。
陳護法雙手負於身後,無動於衷。
蘇白又往下走了一步。
轟!蘇白識海中的左臂甲發威,雖未外顯,但卻借給了蘇白一部分力量。
陳護法皺起了眉頭。
轟!
再一步,六妙境。右臂甲在識海中光芒大放。
陳護法神情凝重了不少。
最後一步,蘇白跳到了試劍台上。
咻!
琉璃台之上的凌霄回到了他的手中。
陳護法終於如臨大敵。
沒有了凌霄劍的蘇白,等同於讓了一隻手。如今神劍回歸,氣機相連,修為暫時再度暴漲!
七妙境!這已經可以威脅到最弱的逍遙境了!
雖然不知道蘇白如何暫時將修為提升到了這個層次,但這股氣息讓陳護法也暗暗心驚。
他皺著眉頭問道:「蘇聖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白很認真地說道:「我要挑戰你。」
陳護法啞然失笑,隨後又想到如今的蘇白確實有這個資格。
不過,他雖然想教訓蘇白,但直接答應又顯得他過於小氣了。
於是他鄭重地說道:「為什麼?」
蘇白當然沒有回答,他只是伸出了一隻手,隨意地擺了擺,淡淡地說道:「生死戰,你敢不敢?」
生死戰,便意味著即便死了人,殺了人,也不違法。
大唐,殺人違法,但修行者無法無天,是很難全部管理的,所以才有了生死對決一說。
說到底,強者為尊,有仇報仇,私人恩怨大唐也不會管的。
律法,已經不再是保護弱者的法寶了,慢慢地,它已經成為了強者限制弱者的手段。
蘇白無法通過律法制裁這幾個劍師,但暴力絕對可以。
夠強,就可以無視一切。
當年陸直殺了那麼多人朝廷依舊沒通緝他,除了因為陸直在理,更因為天池勢大。
所以蘇白也可以如此囂張,因為一旦有人以大欺小,天池不死不休。
陳護法沉默了,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后才問道:「你認真的?」
「是。」
「非要如此?」
蘇白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放心,我若死了,是自己本事不濟,不會怨任何人,天池也不會找你的麻煩。」
這番話與陳護法之前說宋遠晴輸不起的話聯繫在一起,頗為諷刺。
而陳護法這才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陳某便奉陪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