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劍與志氣不可辜負
七妙境，確有等同於逍遙的力量，但那只是最弱的逍遙。
陳護法雖也是此類人物，但畢竟活了幾百年，法力也更加高深，更進一步不大可能，但自然也不會是最弱的逍遙境。
在他看來，蘇白怎能是他的對手？
大不了，將蘇白打成重傷，留他一命，反正聖者只要心不廢，人還活著，再重的傷都影響不到未來的道途。
不過……要是收不住手，那就怪不得他了。
「這裡施展不開，去天上吧。」蘇白平靜地說道。
七妙境的法力，已經與小乘觀妙有了本質的區別，四境在凡人的眼裡已經算是神仙。
蘇白腳踏虛空，化作銀白色流光飛向天際，所過之處，白雲自然而然地讓道，讓他的身影在太陽之下格外耀眼。
不用太高，蘇白在離地十里之處便停了下來，絲絲縷縷白雲匯聚腳下，給了他一個立足之地。
凌霄神劍在手，長發隨風飄散。
《凌霄玉冊》畢竟源於白雲，天空將是他的主場。
當陳護法風風火火地上來時，見到的便是等待著他的蘇白。
他與蘇白站在了同一高度，他的腳下有著陣陣波紋流動。
嘩嘩——
那是一片海，紅色的，火海。
當這片海出現時，陳護法那處於下風的氣勢瞬間便攀升到了極點，他負手而立，傲然自信。
逍遙者，負滄海。
逍遙境自然算是強者，在這人間也能活得肆意自在一點，陳護法當然有資格這樣自信。
然而，蘇白一句話便讓他臉色極為難看。
「連異象都沒有的逍遙海，也能讓你沾沾自喜？你這輩子便是這樣了。」
這句話戳到了陳護法的痛處，他冷哼一聲，「如你這等背靠大勢力的公子，又怎能理會我等的酸楚？如若接觸到焱王宮的核心之法，我又何至於修不出逍遙異象？」
不過，這句話說完，他便意識到了不對。
這是什麼鬼話？
蘇白一臉嘲諷，「先前還欺負人家平民，現在又來賣慘了？別給自己廢物找理由。」
陳護法是焱王宮的不錯，但地位卻並非很高。
一個靠著時間磨出來的一輩子都難以更進一步的逍遙境，能有多高的地位？
陳護法顯然忍不住了，立刻掐訣，滔天火焰滾滾而來，「那便讓你看看，你口中的『廢物"到底有多強，你又是否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接拳！」
觀妙盛會的劍師不懂劍一點兒也不奇怪。
這一拳勢大，力沉，火焰熊熊燃燒。
鐺鐺！
蘇白自然是用劍擋了，手中劍連著鞘旋轉了幾周，在虛空中挽出了花。
火花散開了。
沖磐真意。
沖磐不是一道高深的玄妙，但在蘇白手裡，如同腐朽化為神奇，竟然接住了這一拳。
「滾！」
蘇白單手前推，手中的凌霄也跟著前進。
然後，是無法無天的凌霄劍氣徹底迸發。
《凌霄玉冊》那種境界上的禁忌，終究連陳護法也要退避。
去接凌霄劍氣，傻了吧？
雖然蘇白的劍氣還沒通萬法，還沒那麼無敵，但區區四境逍遙又如何能輕易接住？
所以，陳護法一個側身，閃了。
「該死！」
陳護法又驚又羨，認為這個姓蘇的小子實在好運，竟然能得到他們仙道的至高法。
見了鬼，雲海道門都不追究的么？
當然，他也沒有因此分心，一邊側身，一邊又順勢狠狠地劈了一掌。
如秋風刮過，掃遍落葉。在高空之上，白雲如浪潮般被他推開。
焱王宮的火焰，就該爆裂。
這一掌還未落實，蘇白便能感覺到其中那火山般的力量。
「給我鎮！」
陳護法沒想到蘇白竟然沒有跟他硬碰硬，而是用了本命承天。
劍之大勢沾了些《凌霄玉冊》的玄妙，收攬漫天白雲，化作一柄柄純白的鋒銳雲劍，瞬間便將陳護法鎮住了。
轟！
陳護法的那一掌在他自己的手裡轟然炸開，讓他灰頭土臉，一身狼狽。
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那漫天雲劍已經如痛打落水狗一般追過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逍遙海終於爆發。
逍遙境與觀妙境最大的不同，便在於逍遙海。
本命有所交匯，連同法力一起形成的逍遙海，是四境逍遙的根本所在。
這樣龐大的力量即便是蘇白也很難正面招架。
「離煥焱陽！」
陳護法雙手虛划，回推抱圓，最終抱住了他的火焰，火焰凝聚成了一個小型的太陽。
熱，很熱，火與光灑滿了這片天空。
蘇白的雲劍一柄柄破碎。
蘇白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髮絲都快被引燃了，不禁感嘆焱王宮的法確實有點意思。
但蘇白依舊平靜，「天空，是我的主場。」
「一劍，天下白。」
這一禁忌的本質是萬物為劍，蘇白雖能用，但一來他的劍道境界還沒有那樣高，二來這也不是他的禁忌，用起來終究是有一些隔閡。
但，這裡是高空。
白雲是凌霄劍氣的最初形態，在高空使出這一式，會有奇效。
一瞬間，銀白劍氣耀世間，陳護法被刺目的光芒逼得閉上了眼。
他立刻便放出了靈識，將手中的火焰太陽推了出去。
嘭！
劍氣橫掃依舊是劍氣，太陽炸開散落成火星，劍影與火海之間，二人依舊在大戰。
虛空動蕩，火海飄搖，白雲不知墜了多少朵，打鬥的餘波甚至連十里之下的人們都隱隱能感受到。
譚青目光投向高空，嘆了一句，「了不得啊，想要將他遏制在西方大漠，玄門恐怕要費不少力了。」
度南與槐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蘇聖子，你當真要緊緊相逼？」
「那你呢？」
「為了一個平民向我等出手，你遲早會被那些人阻擊掉！」
「……說好了，不死不休。」
「啊！」
陳護法暴怒，雙掌重重一推，火海化作一頭頭兇猛的神龍，探爪而去。
「龍？」
蘇白立刻換招，凌霄劍連著望仙鞘顯現威能，一道道金色紋路環繞左右。
他是軒轅後人，凌霄是軒轅劍魂。
「皇極天下。」
如今看來，這一式或許是聖皇的禁忌，畢竟，相當於變化多端的本命而言，這一式更像是一種術。
禁忌之術。
吼！
皇道龍氣同樣化作神龍，飛天相擊。
「你不可理喻！」
陳護法已經開始瘋魔了，他本以為打贏一個憑藉外力才勉強提升到七妙境的小子實在再簡單不過了。
但他竟然打不過。
蘇白的本命超過了他本身的層次，跟陳護法本就有得一拼，他又有禁忌凌霄在身，偏偏戰場又是在高空，漫天白雲都是助力，陳護法能打過才是怪事。
打不過，那便只能拚命。
陳護法如入魔了一般，手舞足蹈，嘴裡念念有詞。
一瞬間，他的氣息驟然暴增。
蘇白遲疑，不清楚他要幹什麼。
只見陳護法的神情已經格外猙獰，仰天長嘯。
噌！噌！噌！噌！噌！
在蘇白身旁熾熱火柱驟然降臨，沒有一絲徵兆。
「竟然……出不去了？」
火柱之間一道道複雜難明的玄妙符文交相飛舞，組成了一道封印大陣。
無論從哪個方向突圍，都會遭到這兇猛火焰的灼燒與攻擊。
蘇白愕然地發覺，他竟然火柱給困住了。
好在，在他的感知之中，火柱應當不強，最終他肯定是能打碎它們的。
不過，陳護法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態度的，自然不會給蘇白時間。
蘇白正準備揮劍，卻發現陳護法紅著眼沖了過來，身下的逍遙海波濤洶湧，法力狂涌。
「我以仙根受損為代價打出這一擊，死也不會讓你好受！」
陳護法雙手合攏，掐訣。
一道更加熾熱的力量在他掌心之中積蓄，周圍壓力暴增！
蘇白毫不懷疑，一旦這一擊打出，他恐怕真得重創，到時在這危機重重的照陰城中還真不好辦。
他一直記得，照陰城中有邪教。
凌霄劍至今未出鞘，便是在積蓄一道劍意，一道至強的劍意。
他的第四命，是攻伐的極致，劍意的極致。這道本命同時糅合了凌霄本命引與皇極天下的奧義，以他純粹的劍意為主導，合而為一，成就本命。
他認為，這一式該叫斬天。
斬天劍意，無物不斬。
蘇白在遲疑，要不要對陳護法斬出這一劍。
斬了，自然會避免受創，但再想斬出同樣的一劍，不知要過多久。
這一道劍意，自他開始參悟第四命時便開始積蓄，經歷了貧民窟的悵然、照陰劍場的感嘆、觀妙盛會的激戰、少女自盡的憤慨，到了如今，威力已經足夠駭人。
「算了，」蘇白微微搖頭，「斬了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隨後的一幕，讓陳護法目瞪口呆。
蘇白握住了凌霄，橫劍向前。
他現在才發覺，凌霄劍竟然還未出鞘！
這都能壓著他打？
還未等他從驚怒中緩過神來，蘇白便已經拔劍。
斬天，拔劍術，至強劍意，一朝斬出。
噗！
一劍過，血液灑滿天際，好大一顆人頭飛過！
由於四境的靈識已經夠強，陳護法沒有立刻死去。..
他還想臨死掙扎一下。
不過……
「凌霄劍氣殺不死的，只有不朽境界的先天神魔啊……」
凌霄劍氣，破滅萬法，除了那幾乎堪稱不死不滅的不朽神魔，便是連不朽的仙人都會隕落於凌霄劍下。
陳護法的生命力能有多強？能跟同境神魔比？
「你們這些人永遠都不願意去相信年輕人的潛力，永遠不願意給年輕人一條出路。」
「即便逼死天才也要對那些大人物巴結討好，我實在不清楚，當狗到底有什麼好……」
「在我眼中，世間至少有兩種東西不能辜負。」
「一種是手中的劍，一種是心中的志氣。」
「再見。」
「帶上你的遺言，回歸九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