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公叟之怒 第七章 一怒天下驚
武德五年四月十日夜,金城改土使衙門正堂。
改土正使衛方此刻身著朝服手持聖皇親賜的寶劍端坐在大堂正位上,他身邊全是虎視眈眈手持利刃的定西公府親兵,在如此緊張的情況下衛方卻一點驚惶之色也沒有,他就這樣安靜的坐著,一言不發。
正位下面是一群被羈押到此的改土使衙門一眾官員,他們心驚膽戰的在公堂上站著,他們周圍也布滿了披甲持鋭的定西公府親兵正惡狠狠的死死盯著他們,這些官員中的很多人額頭上汗珠直冒,雙腿都在發著抖,那樣子恰似一群待宰的羔羊。
正堂的右邊側位首座上有一面容儒雅,氣質華貴,身披重甲的武士在優哉游哉的飲著茶,他正是此處定西公府親衛的首領羋途。
時間就在改土使官員們各自惴惴不安、衛方羋途一言不發、定西公府親衛戰士們虎視眈眈這種詭異非常的氣氛中悄悄流逝了。
天明時分,不少戰士都打起了哈欠卻仍是一點都不敢鬆懈的死死看守著改土使衙門眾人;公堂上的改土使官員們也開始顧不得驚惶,身體本能的眼皮打架、腦袋啄米起來;衛方羋途二人保持著清醒各自氣定神閑的閉目養神。
「參見公爺!參見謝統領!」就在這時公堂門口猛然傳來了幾聲打破寂靜的高呼聲。
這高呼聲讓所有定西公府的親兵精神都為之一振,全都精神抖擻了起來;改土使的官員們本來處於高度惶恐緊張和睏倦難忍夾雜交錯的精神折磨之中,這驀然傳來的高呼聲讓不少人都嚇得癱倒在地,他們很快就掙扎著爬起了身,那過程極其滑稽,引起了在場的定西公府親兵們的一片鬨笑。
「哈,什麼事如此其樂融融,讓孤也樂一樂?」一聲大笑後傳來了定西公羋旭和藹可親字字清晰的話語,伴隨著聲音他龍行虎步的邁入了大堂。
話音剛落,眾親兵頓時就止住了鬨笑,紛紛單膝下拜齊聲高呼:「參見公爺!」
羋旭擺擺手,和顏悅色朝眾人道:「免禮!」
言罷,羋旭徑直走向了一臉冷峻之色用非常敵視的目光死盯著他的衛方。
一旁的羋途站起身快步來到羋旭身邊躬身施禮道:「兒臣拜見公父,途謹遵均旨將賊子衛方為首的改土使衙門一眾官員活捉圍困在此處,途未得新令不敢自專處置這些人,現請公父示下!」
羋旭此刻神態漠然的看著死盯著他的衛方,他也不回頭伸手拍了拍羋途肩膀道:「很好,免禮!」
「蒼髯老賊,衛某候你久矣!」這時沉默已久的衛方說話了。
「啪!」此言一出,羋旭身後緊緊跟隨的謝勇瞬間就飛了出去一個大嘴巴抽到衛方臉上,他滿臉憤怒之色,惡狠狠的斥罵道:「惡賊,再敢出言辱我君上,謝某割了你的舌頭!」
衛方被抽得嘴角流血,他面帶惱恨之色,語氣很是嘲諷的道:「呸!爾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只恨衛某無能不能親自手刃爾等,哪怕是割了衛方的舌頭我也要臭罵爾等遺臭萬年之徒,就算一死我也無所懼!」
羋途一聽這話,他面帶戲謔,語氣玩味的道:「哈,正使在此沉默醞釀這麼久,就是為了在此刻口吐惡言么?」
羋旭皺了皺眉,一臉鄙夷的道:「孤素知爾不過沽名釣譽之徒罷了,事到如今不思反省自過,反而在此狂言犬吠,在孤看來如此行為不過是搏一個刀斧加身猶面不改色大罵逆賊慷慨赴義的忠名罷了,呵,這是多好的青史佳話吶!如此大偽似真、大忠實奸之輩也能身負重任行令改土,確如本公所言,羋臨豎子用人無方,長此以往以後必生大亂!」
衛方被道破心思,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時有點語塞,他猶自冷冷的道:「哼,你此話何意?」
羋旭平心靜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道:「在孤看來,改土大事非八面玲瓏善於忍辱負重之人方能成此大事!似爾這等看重自身名譽勝過一切之輩是萬萬不能擔此重任的,孤不是沒給過你機會,是你衛方不識好歹胡作非為才有今日之事。」
衛方哈哈大笑,一臉鄙夷的戲謔道:「哈哈,古往今來無恥之輩甚繁,似你這皓髮老賊這般巧言令色到如此程度的衛某還是第一次見,犯上作亂之輩還在此大言侃侃,衛某領教了!」
羋旭搖搖頭,他表情漠然,語氣中沒一絲情感色彩的道:「病入膏肓之徒,多言也是對牛彈琴,毫無益處,今日孤就成全你,來人將此人拿下割掉舌頭押赴邊城,待本公親至后砍了此人給我軍祭旗!」
衛方周圍的公府親兵們得令后一擁而上將其生生制服住,在被親兵押走的過程中他是叫罵之聲不絕,詛咒之言不止,很有一副英勇赴義的樣子。
武德五年四月二十三日,南州廣省鄴都楚王宮書房。
楚王軍師易謨言興高采烈的來到此處,他欣喜得都忘了行禮,異常振奮的對楚王羋樞急切的道:「王上,大喜啊,真是天賜良機啊!」
正在手持書卷聚精會神研讀的羋樞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略帶不悅的道:「什麼樣的喜事能讓一貫持重的易先生連君臣之禮都忘了?」
易謨言這才醒悟過來他忘了行禮,他趕緊畢恭畢敬的躬身下拜道:「臣易謨言叩見王上,吾王千歲千千歲!」
羋樞這才舒展了眉頭,他面色緩和了下來,語氣中略帶好奇的問:「說吧,究竟是什麼樣的大喜良機讓你易先生如此慌張莽撞?」
易謨言抬起頭面帶欣喜的道:「稟告吾王,定西公羋旭反了!如此一來我楚國亦可大有作為了!」
羋樞聽罷頓時也喜上眉梢,幸福來得太突然,他猶自狐疑的道:「此事當真?」
易謨言面帶肯定之色,斬釘截鐵的道:「千真萬確,據密探報傳定西衛金城部日前已狂飆突進擊破了在涼秦兩地邊境處秦省平城駐紮的朝廷五萬左武衛軍,暫時解除了定西藩國的後顧之憂,該部如今一路北進意欲與已到陝漢要口邊城接掌大軍的定西公羋旭會合。」
一聽這話,羋樞大驚失色的道:「什麼,金城定西衛也不過五萬人吧?這左武衛是紙糊的么,如此輕易就被擊破了,這密報莫非有假?」
易謨言面帶理解之色,耐心解釋道:「臣起初也很是驚訝,故用仙法與密探再三確認了此事,雖不知是什麼緣故讓這左武衛輕易就被擊破,但密探以性命擔保此事屬實,斷無虛假!」
羋樞聽完易謨言的話后欣喜若狂的道:「哈!如此一來秦省豈不是只有拱衛省會墉城的五萬左武衛有一戰之力了?那不是成了孤王的案上肉池中魚了么?」
易謨言也面帶喜色,急切的道:「確如吾王所言,臣建議這就傳下命令點齊兵馬響應定西公吧!」
「且慢!如此大事,容孤王細細斟酌一番!」羋樞先是做了個停住的手勢,接著他站起身低頭搓著手來回踱起了步子,一副糾結不已的模樣。
易謨言一看暗叫不好,他急切的道:「吾王,如此良機您還想什麼?快做決斷啊!」
羋樞仍是一臉糾結的低頭踱著步子,他猛然抬頭似乎下定了決心似的道:「不行,不行,此事重大,孤王要好好思量一番,你暫且退下吧!」
「吾王!!!」易謨言很是不解,他大聲高呼了起來。
本來就糾結不已的羋樞被易謨言這麼一喊頓時惱羞成怒,他厲聲呵斥道:「夠了,你是楚王還是孤是楚王?退下!!!」
此話無異於一盆涼水從頭潑下,易謨言不再言語,悻悻的退出了書房。
武德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天塹關帥府,一名探子正在跟天塹大帥王黎奏報著什麼事。
「什麼!羋旭那老賊反了?」如今貴為天塹伯的王黎聽完密探傳來的奏報后,也不由得騰的站起了身,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氣度,滿臉不相信的大聲高呼。
密探接著道:「不僅如此,金城定西衛日前還擊破了駐防平城的五萬左武衛,該部收納降卒后一路狂飆,如今臨近邊城快要跟羋旭會合了。」
這話一出,王黎更是驚詫萬分,他強自定下了心神,語氣不解的道:「我的天,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平城左武衛是幹什麼吃的?此事重大,你就不要歇息了,趕緊快馬加鞭將此事告知平西都護趙大人,我天塹衛和順天汗國在此滔天劇變中如何行事全靠他拿主意了。」
「是,屬下告辭!」密探也知事情緊急,連忙點頭稱是徑直離去了。
武德五年四月二十六日,陝省省會洛安,街道之上,很多百姓烏泱泱的衝到洛安的各處糧店搶購糧米。
有那消息不靈通的人見此情形就情不自禁的上前探問:「大哥,勞駕一下,請問你們這是幹嘛啊,如此搶購糧米是什麼情況。」
一個排隊的漢子回答道:「你沒聽說嗎,定西公造反了,如今他已到邊城,陝省要打大仗了。」
探問的人一聽就驚詫不已,他急切的道:「此事當真?」
排隊漢子面帶肯定之色,好言相勸道:「騙你做啥,兄弟,老哥勸你也快點備點糧米吧,晚了可能就全部要充歸軍糧了。」
探問的人趕緊點了點頭抱拳施禮表示謝意,然後他扭頭就加入到了搶購糧米的行列之中。
這樣的事情在整個陝省的各個城市裡不斷發生著,真可謂是定西一怒天下驚,風雨襲來萬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