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學府大比 第二十章 身世

第一卷 學府大比 第二十章 身世

第二天,天還沒亮,劉知一便出現在長安路北熙街。

苦樂門宅院大門外,劉知一背靠著院牆,低著頭,眼睛出神地看著地面,神色疲憊。

昨夜,是劉知一這一年半來,唯一一次沒有在夜裡修鍊,也是唯一一次沒有施展瞞天大夢訣,整夜沒睡。

陳明安和獨孤耀在昨晚方雲客走後,打了劉知一很久很久,也沒收了方雲客送來的藥盒。

劉知一覺得自己被如何曲解中傷都沒關係,但是方梧桐和方雲客不應該受到那樣的對待,便說就算被打死也不會在這件事上認錯。

被打到最後,劉知一說不想再留在尋常客棧了,想回古希鎮陪著陳明悅。

陳明安卻對劉知一說,你以為你是誰?誰要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她陳明安和獨孤耀,才是劉知一的生身父母。

聽到陳明安的說法,劉知一如遭雷劈。

陳明安說,當初生下他以後,之所以將他抱給劉繼道與陳明悅,也是因為當年有仇家尋仇,不得已而為之。

正好劉繼道與陳明悅成親六年,也沒有一男半女,便說好將劉知一送給夫婦二人撫養長大,等到劉知一滿十八歲,再告訴他身世真相。

可沒有想到,劉繼道對劉知一的養育方式,竟然是一意孤行地讓劉知一背什麼《劉氏祖訓》,甚至還讓劉知一冒險進了祖蔭秘境,這才讓陳明安和獨孤耀不得不和劉繼道撕破臉,將劉知一搶了回來。

劉知一想了一整夜,才想通了許多事情。

想通了劉繼道外出遊歷的真正原因。

也理解了祖蔭秘境里,劉良元讓自己記住的話——「你永遠是我們劉家的好孩子!」

還懂得了陳明悅身上那種悲傷,為什麼她要說,不靠任何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還有為什麼陳明安和獨孤耀,那麼恨劉繼道。

他終於明白,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給這兩家人,帶去了什麼。

在劉家村生活的點點滴滴,都已成為過去,回憶里有好多的溫暖和幸福,也有很多的愧疚和遺憾。

原來,幸福的消失,不僅可以突然,還可以離奇。

劉知一覺得,或許是因為自己,還不夠珍惜。

特別是回憶起自己那次對劉繼道發脾氣,當爹的都不停道歉了,自己卻還得理不饒人,還說給陳明悅聽。

最後才會讓陳明安也知道,還用這件事來怪罪劉繼道。

那一次耍性子,夠自己後悔一輩子吧。

劉知一握緊了拳頭,像是攥得不夠緊,就什麼都會失去。

過了很久,苦樂門院門打開,陸陸續續有人出來,除了推車去採買的夥計,清一色的都是些短髮的人。

看到方梧桐的時候,劉知一擠出了一絲微笑,迎上前去。

他昨晚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悲傷是一種罪,沒有人喜歡戴罪之身。

看到劉知一,方梧桐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平靜地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梧桐,我是來給你道歉的!」劉知一趕緊跟上,走在她的旁邊。

方梧桐眉眼低垂,道:「我沒怪你,你姨母看不起我們苦樂門,不奇怪的。」

「我爹說過,傲慢,是常人難以克服的罪因,會高估自己、輕視他人、會放任自己的控制欲。」劉知一眼神有些獃滯,似乎陷入了回憶,「看不起苦樂門,是我姨母的傲慢和無知,對不起!」

方梧桐搖了搖頭,道:「你不用左右為難,也不用可憐我!」

劉知一有些奇怪,道:「我沒有可憐你啊?」

方梧桐卻突然濕了眼眶,幽幽地說道:「虧我還把你當朋友!」

劉知一最是拿別人的眼淚沒辦法,急忙說道:「我也把你當朋友啊!」

方梧桐兩粒大大的眼淚落了下來,道:「那你姨母能同意你和我做朋友嗎?她看我和我爹的眼神,就跟看兩個隨時會發瘋的瘋子一樣,儘是厭惡!」

劉知一嘆了口氣,道:「你們不是瘋子。」

方梧桐抬起頭來,淚眼模糊,問道:「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變成瘋子了呢?」

劉知一有些愕然,隨後又說道:「別這樣想!修心只是修鍊方式的一種,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其他的修鍊方式,難道就沒有嗎?苦樂門裡出了一些瘋子,那又如何?其他勢力里,為非作歹的惡人又少了嗎?修鍊之道,長路漫漫,哪有一帆風順的?也只有不忘初心,砥礪前行罷了。」

方梧桐眨了眨大眼睛,皺著眉頭說道:「話是這麼說,那你願意修心嗎?」

「我為什麼不願意呢?」劉知一毫不猶豫,「我來就是告訴你,我想學習修心。」

方梧桐停下了腳步,吃驚地看著劉知一,問道:「那你姨母那怎麼辦?」

劉知一平靜地說道:「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跡。孝而不順,也是可以的。做長者的,並不一定什麼都對!」

方梧桐臉上像是盛開了一朵花,露出大大的酒窩,朝著苦樂門宅院跑去,邊跑邊喊:「你等等我!」

不一會兒,方梧桐手裡拿著四本書,跑到了劉知一跟前,說道:「這是四經的手抄本,你拿去學!爹爹昨晚囑咐我的,你修鍊中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來苦樂門問他。」

劉知一雙手接過,這四本書摸起來都很舒服,看了看,書名分別是《十厄經》《殞心經》《宿罪經》和《罹苦經》。

方梧桐看著愣愣的劉知一,拉了下他的袖子,說道:「你先收起來,我們邊走邊說,可別遲到了。」

劉知一點點頭,將四本經書放進儲物戒指之中,快步向前走去。

「這四本只是四經的經義,沒有記載任何心術,但是記載了四經的要義和心力的修鍊方式。」方梧桐耐心地解釋道,「它是天品五階的功法,一直修鍊下去,足以將心道修鍊到第五境。」

劉知一很開心的樣子,揚起頭道:「謝謝你,梧桐!」

「沒心術,你都這麼高興啊?」方梧桐笑著說道,「不是我們吝嗇,是心術確實兇險,等你到了第三境,再修鍊心術,會穩妥一些,我們可不想你變成小瘋子!」

劉知一哈哈一笑,道:「變成小瘋子,也不一定是壞事啊!」

「反正我跟著你練!」方梧桐卻像是一點也不怕了,「你要是練岔了,成了小瘋子,我肯定也和你一樣了。」

「好!」聽到方梧桐的說法,劉知一覺得很暖心。

「為了讓你早點追上我呢,我先把我的修鍊心得告訴你,小夫子,你可要好好聽哦!」方梧桐雙手背在身後,一臉驕傲自豪的樣子。

劉知一忍不住笑,道:「好,多謝梧桐夫子賜教!」

「嗯!很好!那我先從我們心道的要義說起!」方梧桐臉上呈現出莊嚴之色,說道,「世間百年,心,或覺眨眼之間;世間一瞬,心,或覺萬載千年。天地萬物,心,也能一一納入。滴水粒沙,心,也能包容不下。這就是苦樂門心道的總綱!心道所追求的,就是隔絕萬物,體悟自心。」

劉知一併不說話,用心記憶。

方梧桐繼續說道:「苦樂門將修鍊方式分為行修與坐修,行修是以苦難磨練心性,體悟心道要義。坐修則是存想心府,竅穴盡閉,以心力見心神與心魔,行心路,尋心境,得心境。行修為主,坐修為輔,心道的修鍊才能進境神速。」

劉知一仔細體會了一番,說道:「心道的要義,確實和武道、仙道都大相徑庭。不過,我是想成為夫子的,所有的修鍊方式,我都想嘗試一下!你修鍊到第二境,花了多少時間呢?」

方梧桐赧顏道:「我算是笨的,修鍊到第二境花了兩年多,照這個速度下去,要達到第三境,還要二十多年!不過我們苦樂門裡有記載過,過往數千年來,修鍊到第五境的大能,都是心性卓絕之人,他們大多都是在不藉助丹藥、法寶等外力的情況下,在十二歲以前,就已經修鍊到了第三境的。」

劉知一眼裡閃爍著微光,道:「論心性,我可不想輸給任何人!」

方梧桐笑道:「我覺得,或許你就是下一個第五境的心道大能!」

「哪裡那麼容易?」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劉知一吃了一驚,回頭一看,竟然是昨天在客棧里吃飯的那個短髮中年男人,此時此刻,他卻不是雙目無神的樣子,而是一臉狂喜。

短髮男人將食指豎起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劉知一和方梧桐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劉知一竟然覺得中年男人那雙棕色的眸子好看到挪不開眼,突然又感覺到眼皮沉重了起來,困意排山倒海般來襲,雖然知道有不對勁,卻還是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劉知一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簡陋但寬大的房間。

房間外,傳來一些小孩子的嬉鬧聲。

劉知一趕緊起身,打開房門,頓覺涼颼颼的。

院子里,有六七個小孩兒在追逐打鬧,看樣子,小的有六七歲,大的也就八九歲的樣子,但是裡面沒有方梧桐。

劉知一心頭慌亂,認出了其中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兒,正是昨天跟著那個短髮男人到客棧吃飯的那個,便朝他問道:「請問,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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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又挨雷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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