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誰能想到他會是未來的歌星
「姐,硬幣都挑回來了。」
一進屋,三禮就高興地說。
四貌趕緊把硬幣從兜里掏出來,放在八仙桌上,一個一個整齊地鋪好。
「5分的6個,2分的9個,1分的14個。」
周一品瞧了瞧,差點失聲笑出來。
「太棒了,你們做的非常好!」
「姐,這些硬幣將來會怎麼樣?」四貌忍不住好奇地問。
「嗯,40年後,我會把這些錢幣都分給咱們五兄妹。」
「什麼,40年後,那時我們都幾歲了?」
「你算算。」一品笑。
「40年後,大姐56歲,二德54歲,三禮52歲,我47歲,五好42歲,咱們都老啦!」
四貌驚訝到幾乎不敢想象未來。
「那個時候,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三禮想到未知的未來,莫名地有一種不可預測的恐懼感。
「肯定在一起呀,咱們五個會永遠在一起。」
一品拉著三禮和四貌的手,又拉過來在一旁做木工活的二德的手,以及獨自玩耍的五好的手,五個人的手緊緊握住。
三禮卻忽然哭了,她想到40年後,爸爸都82歲了,不知道那時是不是還能一家團聚……
一品猜到了她的心思,三禮一向細膩敏感,多愁善感。
「別擔心,我一定會把爸爸救出來的。」
「9月下旬初秋蠶收購的時候,我會去繭站,調查爸爸被冤的事情。」
「不過,所有這些事情,都不可以告訴別人……」
周一品把一些利害關係給他們分析了一下,父親的冤案,桑葚果醬的做法,硬幣,這些都是他們之間的秘密,誰問都不可以告訴。
傍晚時分。
三禮送完葯,跑來說:「姐,村長的兒子正在暴打徐阿婆的兒子,我們要不要幫幫他們?」
「為什麼打?」一品問道。
「說是徐阿婆的兒子欠了錢不還。」
四貌立即說:「上次徐阿婆是第一個給我們家大米的,我們得幫助他們。」
一品想起來了,徐阿婆是個瞎子,村子里人都叫她瞎眼婆婆,年輕的時候被人欺負生下了一個兒子,名叫徐七。
半年前,徐阿婆還不幸得了癌症,醫生讓他們回家等死。
但徐七不肯放棄治療,向村長借了錢給母親看病吃藥。
他們家裡窮得叮噹響,根本還不起錢,所以徐七平日里會幫村長家幹活抵債。
真是一對可憐的母子!
即便家徒四壁,他們依舊保留一顆善良之心,給落魄的周家送上了一斗米。
念及此,周一品覺得這份沉甸甸的恩情比千斤還重吶。
她立即衝出家門,跑去村口。
大老遠就聽見「乒乓乒乓」拳打腳踢的沉悶聲。
虞劍鋒對趴伏在地上的徐七下手很重,絲毫不留情面。
還邊打邊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還不起,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徐七,你就是我家養的一條狗,你認不認?」
趴在地上幾乎啃著泥土的徐七,絲毫也沒有反抗,只是從嘴裡低低地吐出一個字:「認。」
啪!
虞劍鋒又拍了一擊巴掌在徐七的頭上。
「不,你比狗還不如,狗餵了還會搖幾下尾巴,你倒好,我叫你唱歌,你居然充當啞巴,唉,你平時一個人的時候不是挺愛唱歌?」
徐七默不作聲。
虞劍鋒又想打人。
「住手!」
周一品呵斥道,人衝過去,擋在虞劍鋒和徐七之間。
「虞劍鋒,徐七欠你多少錢?」
「上個月借了80元買葯,再上個月借了50元看病,算上利息一共150。」虞劍鋒以傲慢的口吻隨口說著。
「不是……」
徐七瑟瑟發抖,明明有意見,也不敢說話。
周一品挺身而出,「總共130元本金,不到2個月,利息就要20元,虞劍鋒,你放高利貸呀!」
「我放高利貸,怎麼嘀,你有意見?」
虞劍鋒本來打著如意算盤,讓村長爹爹去向周一品提親,那樣子周一品的果醬秘方就順理成章地可以嫁入他們家。
誰知老爹被趕了回去,一點面子都不給。
那就不怪他對漂亮姑娘也不客氣了。
「130本金,利息20,按照2個月算,年利率就是96.3%,遠遠超過國家規定的民間借貸36%利率上限,如果告到法院,國家會判你輸。」
「130元本金按照年利率36%計算利息是7塊8,徐七的債我替他還了,連本帶利一共137.8元。」
周一品從口袋裡掏出紙幣,數了數。
「喏,這裡是137塊8,把欠條拿來!!」
這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有理有據,虞劍鋒沒想到周一品這麼厲害,一時沒了底氣。
他從口袋裡掏出欠條,交給周一品,同時間從她手裡抓過錢,數了數,塞進口袋。
「算你狠!」
他惡狠狠地說著,轉身憤然離去。
匍匐在地上活像條狗的徐七,身上的破舊衣服打過的補丁一塊疊著一塊,看上去跟乞丐差不多。
周一品嘆息一聲,伸出手。
「欠條給你。」
徐七緩緩地抬頭。
他仰望著周一品,嘴角露出了靦腆而溫暖的笑容,眼神中滿滿地都是感激。
他接過欠條,手微微顫抖,「謝謝你……可你為什麼要幫我?」
最後一縷晚霞映照在他滿是泥污的臉上,閃出一絲韻彩。
周一品驚訝地發現,這個徐七其實長得挺好看,不僅五官稜角分明,而且因為常年幹活,身體也很精悍。
如果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應該是個大帥哥。
「因為在我家最困難的時候,你們給過我家一斗米。」
「我媽說以前周站長對我們有恩……」
周一品嗯了一聲,心道:這就是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嗎?
她笑笑,「我回答了一個你的問題,你也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徐七有些驚愕,周一品的說話方式與眾不同。
「好。」
他從地上爬起來,卻不敢抬頭看周一品一眼。
「虞劍鋒說你喜歡一個人唱歌?」
「嗯。」
「你會唱什麼歌?」
「聽過的都會。」
「喲,口氣不小,比如會什麼歌曲?」
「《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
周一品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嗯,前一首是《鐵道游擊隊》的插曲,后一首是八零年代初於老師唱的,都是經典歌曲。
歡快,純凈,美好,上進,充滿革命理想。
「那麼你為什麼寧願挨打也不唱給他聽?」
徐七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像是在遲疑要不要把心裡話說出口。
過了許久,也許是周一品殷切期盼的目光給了他信心,他鼓起勇氣說道:
「因為……那是我心中唯一美好純潔的聖地。」
周一品很震驚他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一個活得像狗一樣卑賤的人,心裡居然留存了一方高尚之地!
她心裡有些感動,「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唱歌的?」
「小時候我母親經常給我唱歌。」
哦,童年記憶,他母親雖然又窮又卑賤,卻給了他愛的滋養。
正說著唱歌的事,村外就響起了一陣喧鬧的歌聲:
「你來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
那歌聲是從電唱機里發出的,跟隨著拖拉機一起,沿著從外界通往村子的道路,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