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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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對內部的暗流李曉不是沒有提防,畢竟雙方的矛盾由來已久,只不過是在李曉和張燕的共同努力下才壓了下去,為此,李曉才力排眾議特意將屬於第三方勢力的田豐調任西征軍任參謀長,以此來平衡軍中的穩定,但他沒想到自己的部下竟會出陰招,在戰場外就將田豐給輕鬆擺平了,自己的布置沒起任何作用。

「……郭總參謀長,以上總總,你如果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也願意接受。」李曉盯住了郭嘉。

郭嘉離席,拜於李曉面前,道:「臣無話可說,也從來沒想過要隱瞞大將軍,只是臣等一片忠心,唯天可鑒。」

嚴華、司馬懿、龐統皆跪在郭嘉身後,齊聲道:「臣等無話可說,請大將軍處罰。」其實龐統並沒有參與此事,但他平時對排擠其他勢力搖旗吶喊可謂不余餘力,只覺得郭嘉這件事做的其實再正確沒有,倒是情願與郭嘉一起背負罪名。再者大將軍眼光掃過來,顯然平時激進的自己也在大將軍的懷疑對象之內,不然也不會特意把自己也招來問對此事了,這個時候分辯是極不明智的,還不如把姿態放低,向大將軍明示自己的立場。

「你們……」李曉又氣又怒,覺得自己對這些人才真正是無話可說。若是他們狡辯抵賴的話,李曉還可以借事發揮,狠狠責罵一通,但是這些人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嘴上說著任憑處罰,言下之意卻是在說我們忠心耿耿為你大將軍打算,大將軍你還為難我們就不厚道了,自己能怎麼辦,難道還真的去處罰這些人?

事情已經發生,去追究責任就要牽連出一大批人來,而且這些人偏偏還都是揚威軍系的核心骨幹,把這些人處置了,整個揚威軍就會混亂,雖然憑自己也可以壓下去,但是這樣做的後果會是什麼?本來黑山軍和自己的揚威軍就不大對付,互相猜忌,這個蓋子一旦掀開,兩軍只怕立刻就會反目,所以無論怎麼權衡,這件事只有遮掩下去。

「都起來吧,這個時候說這些不著痛癢的話還有什麼意思?」李曉陰沉著臉,道:「你們早就算到我一時拿你們沒有辦法,又何必在這裡裝腔作勢?」

幾個人頭低的更低了,道:「臣等不敢。」

「不敢?該做的不該做的你們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的?」雖然不能處罰這些人,但是狠狠的敲打一下還是必要的,否則日後這些人還不知會幹出什麼來,「說說看,這次你們欺上瞞下,構陷余帥,下一次,又打算對付誰?」

李曉話說的雖輕,但是落在郭嘉等人的耳內卻猶如雷霆萬均,這話說的太誅心了。為人主者,最忌諱的就是部下相互勾結,陰謀欺上,哪怕部下本是好意,也不是上位者能夠接受的,郭嘉等人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因為明白,所以才更恐懼。

「臣等萬死。」

郭嘉等人已不敢分辯,大將軍正在震怒之中,這個時候顯然越說越錯,低頭伏罪才是現在應有的態度。

但是過了良久頭頂上都沒有發出聲音,幾個人實在忍不住了,偷偷的抬頭撩起眼角,才發現上位空無一人,大將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大將軍這是什麼意思?幾個人都飛快的轉著腦子。

龐統低聲道:「郭總參謀長,我們怎麼辦,總不成一直就這麼跪著吧?」

郭嘉略一沉吟,自顧爬了起來,瀟洒了揮袖拍了拍膝蓋,道:「回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龐統張口結舌:「大將軍沒有發話,就這麼不高而別,似乎不太恭敬吧?」

郭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道:「不發話就是不做處置,不做處置了我們還傻跪在這裡幹什麼?」

龐統心下惴惴,道:「萬一等一會兒大將軍下了旨意卻找不到我們人,那豈不是更加糟糕,這條大不敬的罪名是逃也逃不了了。」

郭嘉道:「既然如此,那士元你就代表我們留下吧,倘若大將軍真的下了旨記得派人知會我們一聲,我那裡還有一攤子事,著實是忙。」說著拍拍手走了。

郭嘉第一個走,嚴華第二個走。司馬懿還是很夠意思,沒有扔下龐統一個人,扯扯龐統,道:「士元,走吧,大將軍不會有什麼旨意了。」

龐統很是疑惑,道:「仲達兄何以如此肯定?」

司馬懿嘿嘿笑道:「大將軍要的是穩定,既是求穩,就沒有深究此事道理。大將軍都不追究了,那還跪在這裡幹嗎?」

龐統少年新進,精力又更專註與軍事,權利上還遠不如司馬懿敏感成熟,聞言這才恍然。與司馬懿走出大堂,龐統悄聲問道:「仲達兄,你給我句實話,余帥之死到底是不是你等設計的?」

司馬懿不置可否:「士元,方才好像你也認罪了。」

龐統嘀咕道:「你們三位前輩重臣都跪下了,我一個後生小子怎麼還坐的住?我可著實是冤枉!」

司馬懿哈哈大笑。

敲打完郭嘉幾個,李曉回到內室,余怒未消,然而心中更多的卻是憂慮和思考。不是憂慮部下會造自己的反,以自己和權利部門對部隊的控制,就憑郭嘉、宋濤幾個也翻不了天,而是頭痛人類無時不忘內鬥的本性,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就是中國人的處世哲學,也是人類的處世哲學。所以從古到今中國都是一黨專政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不是民主不民主、人權不人權的問題,而是實實在在的人文權利,實實在在的歷史教訓。

翻開中國歷史,從古到今,特別是從封建社會直到後世的社會主義社會,可以看到,凡是一個政府一個聲音的時候,中國往往都處在強盛的時候,凡是政出多門、多黨並起的時候,中國必陷入混亂,原因是什麼?根源就在於中國人的權利哲學就是那八個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人類,特別是強勢的人類往往見不得有不同意見者,強勢的黨派也見不得立場不同的黨派,因此凡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先清理內部,如果清理順利,自然內政繼續在一黨獨大下穩定,如果不順利,那麼戰爭就是接下來的選擇。

所以說一國的政體談不上獨裁或者是先進,只要是適合本國國情,符合大多數人的願望,能使社會安定,就是合適的政體。就比如後世所謂最民主的美國,看著好像是兩黨執政,其實說到底這兩黨不過是一黨,統稱富人的黨,都代表壟斷階級的利益,你什麼時候見過窮人組成的黨派執政美國?如果美國的紅色組織哪一天擊敗民主、共和兩黨當選主政,等待美國的必然是一場動亂,要不然美國就不會發生南北戰爭了,這道理放到其他所謂民主的國家也是一樣。

抓住事務的本源,就能看清真相,正因為看清了真相,李曉才會焦慮不安,餘毒的死讓他徹底明白,黃巾政權容不下兩個領袖,就是他和張燕不爭,兩個人所代表的利益團體也會爭,這種鬥爭不以兩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直到一方取得完全的勝利才會結束。

擺在李曉面前的是,該怎麼樣去處理這樣的爭鬥。

像以前那樣強行壓制?現在看來壓制已經失敗,一個人、兩個人的意願可以壓制,但當這種意願成為一個團體集體的聲音時,個人已經無能為力了,哪怕這個集團是李曉自己一手創建的。

順應這股潮流,除去張燕,統一黃巾政權?以揚威軍的實力並不是辦不到,而且現在中原正在混戰,無力北顧,正是黃巾政權內部清理的好時機,但自己能這麼做嗎?餘毒、張燕,包括那些大大小小的渠帥,都是農民起義軍的領袖,是後世書本上謳歌的反抗階級壓迫的英雄,對這樣的英雄下手,李曉有一種犯罪感,這是背叛,背叛李曉從小就在腦海里定義的正義與邪惡的分界,背叛黨的教育,只有劊子手、大反派才會對農民起義軍下毒手,難道自己回到了古時空就是為了成為這樣的劊子手和反派,自己背叛自己?這太荒謬了,李曉不能接受。

整整一天,李曉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當理想和現實對立起來時,他陷入了茫然無措之中。一會兒是理想高於現實等待憧憬,一會兒是現實戰勝理想的苦澀,兩種味道在李曉的腦海里來回交鋒激蕩,李曉如痴如狂,痛苦不堪。

見到大將軍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天未進水米,直到深夜都沒有踏出書房一步,親衛們再也忍不住了,把情況上報給典韋,讓典韋趕緊拿個主意。典韋能有什麼主意,又不敢去打擾李曉,一邊大罵親衛為什麼不早來報告,一邊上報給曹節夫人,請夫人去勸勸大將軍。

與李曉魚水和諧之後,曹節此時已有數月的身孕,但仍親自下廚整治了幾個小菜端到書房,安靜的放到李曉身邊。見李曉撐著額頭枯坐在案幾之後,她轉到李曉身後,伸手輕輕的按摩著李曉的太陽穴,試圖讓自己的丈夫舒適一點。

李曉抓住了曹節的手,沒有回頭,只嘆了口氣,道:「你坐下吧,別累著了,我沒事。」

曹節溫柔的依靠著李曉坐下,把筷子塞到李曉手裡,道:「這是妾身新學的幾道菜,還請夫君嘗一嘗,看看妾身的手藝如何。」

李曉掃了眼曹節隆起的小腹,煩惱中帶著一絲溫馨,這是自己製造的生命,自己已與這個時空越來越緊密的聯繫在一起,到時候還怎麼一走了之?怪曹節勾引自己自作自受?李曉不是那種推卸責任的人,作為一個女人,又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夫人,曹節的做法無可厚非,要怪就怪自己當初為什麼不態度堅決一點拒絕這場權利婚姻,既然把人家娶回來了,那麼所有的責任自己就得背上。

說實話,吃慣了後世的各系菜肴,再吃漢時以炙、蒸為主的燒菜方法,哪怕是天天面前放一盤保護動物李曉也吃的膩了,不過不好拂逆了曹節的一番美意,勉強下筷子吃了一口,言不由衷的贊道:「好吃。」

曹節眉開眼笑,道:「是嗎,那我以後多多下廚煮給夫君吃。」

李曉忙道:「夫人有了身孕,不宜勞累。再說各司其職,你把人家廚子的工作給搶了,那讓人家去做什麼?」

曹節不由自主的摸著小腹,一臉幸福,心中深以夫君之言為然,丈夫沒有子嗣,這是第一胎,自己又是正房,如果是男兒就是嫡長子,干係重大,萬萬不能又任何閃失,女人這輩子圖什麼,還不就圖個丈夫痛愛,子女出息?自從那一晚自己主動突破界限之後,丈夫開始改變了態度,對自己恩愛不說,連大夫人那裡也不常走動了,還讓自己懷上了第一胎,只要生下一個兒子,那自己以後的地位就算坐穩了,所以眼下萬事以胎兒為大,其他的都是其次。

吃完了飯,丫鬟收拾了碗筷,李曉給硯台倒入清水,慢慢研磨。曹節接過李曉手中的松墨,道:「夫君,這等粗活還是妾身來吧。」

李曉點點頭,鋪開紙箋,提起毛筆,在硯台里沾了沾筆尖,寫道:「命令:免除騎兵第四師高覽師長之職,任命高覽任步兵第七師師長,即日。軍事委員會,大將軍李曉印,某年某月某日。」

把寫好的命令放到一邊,又寫第二份命令,令免除騎兵第一師第一團張遼的本職,任命張遼任騎兵第四師師長,即日。

第三份命令,令免去幽州獨立團番號,原幽州獨立團擴建為師,新番號為騎兵第五師,師長趙雲,即日。

第四份命令,令免去王屋獨立團番號,原王屋獨立團擴建為師,新番號為步兵第十師,師長郝昭,即日。

第五份卻不是命令,而是內閣奏本,因餘毒陣亡,內閣副總理空缺,李曉提議,拜原兵部尚書田豐為內閣副總理,原兵部尚書一職由司馬懿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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