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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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餘毒死了,但是戰事沒有隨著餘毒的戰歿而趨於減弱,反而更加激烈,更加殘酷。

西涼軍將雷公、劉石、白繞等西征軍陣亡軍官的頭顱懸於旗杆頂上,立於西征軍營前,願意用來震懾西征軍,削弱瓦解西征軍的鬥志軍心。馬騰更派人入營勸降,許以高官厚祿,結果被丁喻將使者削去雙耳,還書一封,上面只有四個字——「血債血嘗」。

西涼軍上下見回書皆怒不可遏,當下即發兵猛攻西征軍大營,然血戰十日不能克。

西涼軍打瘋了,西征軍也打瘋了,兩軍激戰十日,累屍數萬。

第十一日,數騎快馬從金城方向狂奔入西涼軍大營,給馬騰、韓遂帶來一個宛如滅頂的消息,西征軍北路軍已在數日前秘密渡過黃河,偷襲金城得手,也就是說突然之間西涼軍已是腹背受敵,後路已斷,老窩被端,局勢急轉直下。

仗打不下去了,對任何一支軍隊而言,最重要的都是糧草,有糧才聚兵,無糧不成軍。金城是目下西涼軍唯一的後勤中轉補給地,金城丟了,十萬西涼軍眼看就要餓肚子,仗還怎麼打?

馬騰、韓遂立刻封鎖了這個消息,同時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了戰場,孤注一擲的發起了最後一擊。只要擊敗當面這一股西征軍殘部,不但可以解了西涼軍前後受敵的不利局面,而且還可繳獲大量輜重,迅速穩定西涼軍軍心,將戰爭繼續下去。

這一次馬騰、韓遂下了血本,把自己的親兵部隊都投了上去,兩名主帥親自上陣披掛衝鋒,以鼓舞因久攻不下日益低靡的士氣。但是西涼軍的瘋狂進攻收穫的照例只是屍體,西征軍的防線依舊巋然不動。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中,馬騰怔怔的看著再次在對方步兵方陣的反擊下潰退下來的軍隊,良久無語。十萬西涼精銳圍攻三萬餘揚威軍並六萬輔兵和民夫,打了十一天都沒拿下,一種無力的失敗感籠罩上了馬騰的心頭,這樣頑強的部隊聽說還不是揚威軍的主力,卻已經叫西涼軍流盡了鮮血,這要是真和對方的主力部隊交上手,西涼軍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深夜,西涼軍將所有西征軍俘虜全部斬首,然後撤離戰場,回師金城。馬騰已別無選擇,不能坐等敵軍南北兩路匯合,只有打一個時間差,以最快的速度轉兵金城,先與迂迴到身後的西征軍北路軍決戰,只要擊潰了這一路敵軍,戰場的主動權就又重回到西涼軍的手裡,這是西涼軍扭轉戰場局勢的唯一的機會。

由於步騎的速度差距,馬騰決定將部隊一分為二,自己率騎兵先行,韓遂率步兵跟進,反正西征軍的北路軍也都是騎兵部隊,這一次將是騎兵之間的對決,步兵左右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韓遂無異議,面對如此嚴峻的戰場形式,號稱黃河九曲的韓遂也亂了方寸,沒了主意。西涼軍不是沒有打過敗仗,但仗著身後的迴旋餘地廣闊,再強大的對手也無可奈何,只有在進剿一陣後退回,大軍不可能長期滯留涼州,糧草消耗不起,而歷代西涼的造反者就是靠這一招屢起屢伏,作為和中原政權較量的資本。這一次,黃巾西征軍居然以強大的騎兵部隊長驅直入,先切斷了西涼軍的後路,這個大膽的戰術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也造成了西涼軍從未有過的被動。騎兵大兵團長距離奔襲作戰,自大漢王朝衰弱以來就不曾再聽說過,而黃巾揚威軍崛起之後,這一戰術卻屢次再現疆場,上一次是橫掃草原,打的鮮卑人遠逐漠北,不敢窺視長城,這一次卻是打在了西涼軍的頭上。

四日後,兩軍對陣金城城外。

雙方兵力接近,知己知彼,也沒有玩什麼花招,就是硬碰硬的較量。十萬騎兵相對而沖,宛如天崩地裂,揚威軍以第一師第一團為箭頭,連環重甲騎兵一出,橫掃戰場,缺乏應對措施的西涼騎兵人仰馬翻,大敗而潰。

馬騰在馬超的保護下逃離戰場,半路上與率步兵跟進的韓遂匯合,馬、韓二人見面還沒商量個子丑寅卯來,既被輕騎尾追的西征軍合圍。

圍住馬、韓的宋濤、賈詡並沒有著急進攻,而是耐心的等待丁喻率南路軍上來,陣地攻堅戰還是要靠步兵,用騎兵攻堅損失太大,宋濤捨不得。

在包圍圈裡困了六日之後,西涼軍糧盡,無路可走的馬、韓拚死突圍。西涼軍同時從各個方向上出擊,馬騰、韓遂率部分別從南、北兩個方向逐奔。

北面是西涼軍最有可能的突圍方向,因此宋濤把戰鬥力最強的騎兵第一師布置在這裡,結果韓遂一頭撞到鐵板上,全軍覆沒,一個也沒逃出去,韓遂被張遼一箭射落馬下,被亂軍踐踏而死。

南面不是西征軍防禦的重點,馬騰率馬家族兵撕開一條血路總算逃了出來,但是一支騎兵卻牢牢的盯上了他們,一路緊追不捨,正是趙雲的幽州獨立團。在馬不停蹄的逃亡了數天之後,糧食攜帶充裕的幽州獨立團終於將馬力不繼的馬家軍合圍在秦嶺的山腳之下。

逃進山裡就有活路,筋疲力竭的馬家軍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發起了衝鋒,悍將龐德和馬家子弟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頭。但是很不幸,他們撞上的是號稱揚威軍第一戰將的趙雲趙子龍,在體力極端虛弱的情況下迎上趙雲的槍,導致的就是一場一面倒的戰鬥。

龐德肩上的傷本來就沒好,又沖的最快,所以他也死的最快,趙雲的槍從他的頸脖中拔出,抖手又刺入交錯而過的馬鐵的胸膛,兩員縱橫西涼的猛將只一個照面就被趙雲挑於馬下。

「阿弟!」馬超目眥欲裂,大叫著策馬沖向趙雲,「趙雲,拿命來!」幽州獨立團的戰旗迎風飄揚,因此馬超倒也清楚對手是誰,本來對馳騁草原為漢族立下大功的幽州獨立團馬超心裡還是有兩分敬意的,但是此刻馬超只想殺了趙雲,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馬超、趙雲戰在一起,一時間不分勝負,但是馬超的戰馬因一路逃亡下來沒吃飽,首先就支撐不住了,腳下發軟,突然就把馬超掀翻在地。等馬超狼狽萬狀的爬起來,舉目一望,發現四周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敵軍在周圍圍成一圈觀戰,並沒有趁機上來俘虜他,而趙雲也沒有撿這個便宜。

馬超吞了口唾沫,緊了緊手中的槍,對趙雲道:「能不能告訴我,我父親怎樣了?」

趙雲向身旁的人詢問了一句,然後面帶遺憾的道:「馬騰將軍已自盡了。」

馬超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如果馬騰未死,馬超並不打算死戰,而是會選擇投降,和父親共赴患難,但是馬騰已死,馬家軍不復存在,馬超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他只想求死。哀傷之色從馬超的臉上一閃而逝,他驀地圓睜雙目,喝道:「久聞趙將軍威名,能與趙將軍公平一戰是馬某的心愿,只不知趙將軍肯不肯成全?」

趙雲已看出了馬超心存死至,但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嘲諷之意,反而偏腿下馬,道:「好,我便與你公平一戰。」執槍來到馬超面前,槍尖一指,喝道:「來吧!」

馬超狂叫一聲,挺槍飛身直刺,被趙雲不慌不忙的架開。

二人以快打快,瞬間就交手數十回合,觀戰的幽州獨立團戰士齊聲給自己的團長喝彩加油。軍中重勇士,雖然揚威軍從不提倡武將恃勇單挑,但是這樣的戰鬥卻能使人熱血沸騰,是每一個軍人都嚮往並且樂於見到的,更何況出手的還是號稱擁有從未一敗威名的趙雲。

馬超今年不過二十餘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但趙雲卻接近三十,體力、經驗正處於顛峰之期,因此百餘合后馬超便落了下風。然而馬超雖處下風,卻更拚命,出手往往不顧自身,只求傷敵。趙雲知道馬超已不是在求勝,而是在求死,心裡不禁喟嘆,如果是私人爭鬥,自己或許就此罷手了,何必定要逼人致死,但這卻是兩軍陣前,豈能容納私人情感,更何況或許像個軍人一樣的戰死才是對手的心愿,自己何不成全了他。

馬超此刻周身全是破綻,趙雲心中一硬,槍尖從破綻中透入,正中馬超的胸膛。馬超有如被電擎一擊,全身頓時僵住,目光從胸膛上的槍口慢慢移到趙雲的臉上,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多謝。」

趙雲木無表情,抽槍退開。

尺許高的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馬超仰天倒下,眼望著藍天,嘴裡喃喃自語,說著誰也聽不到的話,直至闔然而逝,雙眼仍未閉上。

趙雲上前合上了馬超的眼睛,低聲吩咐部下:「把馬家父子的屍體帶回去厚葬,馬家是伏波將軍的後人,今日一門死的也像個英雄,不要委屈了英雄。」

部下接令凜遵。

隨著馬騰父子和韓遂的相繼陣亡,涼州戰事大局落定,剩下的不過是行軍和接收的問題,大的戰事是再也不會有了。至於安撫地方,更是揚威軍的拿手項目,殺豪強分田地是揚威軍爭取民心的法寶,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而西涼素來窮困,豪強少而窮人多,更是利於揚威軍發動百姓,站住腳跟。

涼州的戰報傳入鄴城,勝利的喜訊卻掩蓋不了餘毒陣亡的驚天事件,張燕當場大哭不止,后因哀傷過度不能視事,故輟朝七日,並下令全軍舉孝,一時間河北盡成白地。

李曉在初一接到戰報的時候,也很黯然痛心,但並沒有想的太多,畢竟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生生死死的事看的慣了,戰場凶危之地,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是等他冷靜下來總結分析此次西征的得失經驗,他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到最後他終於忍不住重重一拳擂在了几案上。

郭嘉、嚴華、司馬懿、龐統等幾個大將軍心腹兼倒燕的死黨被緊急宣至大將軍府。

李曉的臉色是顯而易見的,猜都不用猜,後來的悄悄問先來的大將軍何事發怒,先來的也是茫然不知,自進了大將軍府,大將軍始終一言不發,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等人到齊了,李曉把涼州的戰報人手一份丟在他們面前,冷冷的道:「都看過了嗎?沒看過的就抓緊看一遍,看完了就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幾個都是高級將領,自然早就看過戰報,面面相覷之下諸人都給郭嘉猛使眼色,希望最得大將軍信重和寵愛的郭總參謀長打個頭陣,探探虛實。

郭嘉其實已猜到李曉再為什麼發怒,開頭猜不到是沒有任何提示,等李曉把戰報一發,如郭嘉這樣聰明絕頂心裡又有鬼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其中在座的郭嘉自己就參與了此事,司馬懿也逃不了關係,只不過司馬懿在裝糊塗。

「大將軍,有什麼不妥嗎?」郭嘉還想抵賴。

「為什麼田元皓一到關中就病倒?」

「為什麼北路軍一路上磨磨蹭蹭,遲遲不能趕到預定戰場與南路軍匯合?」

「為什麼丁喻會見死不救?」

「……」

李曉的每一句質問都問到了關鍵點上,雖然在外面人看來這都不能成為質疑的理由,但這都是李曉一手創建出來的部隊,他如同熟悉自己的身體一般熟悉每一支部隊的特點,熟悉每一個指揮官的指揮風格,任何一點脫離了原有軌跡的舉動都逃不脫李曉的雙眼。

「……北路軍一路沒有大的戰鬥,騎兵爬的比步兵還慢,宋濤、賈詡什麼時候如此謹慎了?如果不是北路軍遲遲未至,南路軍會不等兩軍匯合就孤軍西渡黃河?還有丁喻,相隔不過二十里,就這麼聽著友軍打了一夜都不敢出兵救援,他的膽子是被狗吃了,還是被某些人給摘了?」

李曉越說聲音越大,「如此一來,田元皓的病倒就再合情合理也沒有,他不病倒,這一切還怎麼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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