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靈分道
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從極高的山巔跌入無盡深淵，當四周一切都遁入虛無，自骨髓而發的寒冷侵蝕著每一寸肌體，唯獨心臟被一團赤火包裹著，溫暖由心而生。
在意識的極遠處，一絲模糊的感覺生起，是鳳鳴！剎那，如颶風般的威壓突卷而來，令凡雨霖的思緒震顫不已，剎那間，靈魂似乎要破身而出，同時，一陣酥麻感流通全身，雙目陡然睜開。
這？是一個石洞？我怎麼會在這兒？
別過頭，只見石洞中央，熊熊熱火烘烤著一塊雜色的石板，其上貼著一片片鮮肉，嗞然有聲，瞬間恢復的嗅覺立刻就察覺了洞內飄蕩的肉香，剎那胃中一陣痙攣。
靈兒？
忽地凡雨霖眼前閃過一張輕笑的俏臉，不由一震，想要起身的一瞬，卻使不上半點勁兒，四肢沒有一點知覺，回神凝視，竟然探不到體內的一絲靈氣，不禁大駭。
「別動，你的傷還沒好。」恍惚間，一位老者悄然出現，他的臉保養的很好，但仍敵不過歲月的侵蝕，銀白色長須垂到小腿，在紅褐色的衣袍上格外顯眼。
「是您救了我嗎？」
「嗯。」老者微笑著，臉上多出了幾條淺淺的皺紋。
「多謝前輩，但我得離開。」
「離開？」不知怎麼，凡雨霖覺得老人笑得跟歡了，「如此，便先過了你的生辰劫再罷。」語畢，老人倏的就從凡雨霖眼前消失。
「前輩。」見狀，凡雨霖大急，「您還在嗎？」
「在。」蒼老略帶深沉的聲音從凡雨霖的腳後傳來。
聽見老者的聲音，凡雨霖的心神松下不少。
「要不，您先讓我回去看看，再回來渡那個生辰劫？」
「怕是你連門都走不到。肆意地使用咒印，若非我及時鎮住，你的身體早就分解七八。好好休養，會讓你出去的。」
頓時兩人都安靜下來，唯有石洞中央的熱火鼓動空氣。
「前輩。」凡雨霖動彈不得，又無法調運靈氣，無聊的開始發問，「生辰劫是什麼？」
「千萬靈物，皆有誕辰，先天無常，渡劫應道。生辰劫，天機推演的方式之一。其決定了一人的後天之路，而人脈的生辰劫大致在十六載。」
凡雨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疑惑道：「前輩，你我第一次見吧，您怎麼知道我的年齡？」
「人唯入世，天機及開，然世間諸多變化，獨劫后之人，方定命離之輪。夫天下之大，亦有逆轉天命之術。至於，我是如何知曉你的命劫，不可說，不可說。」只聽見老者神神叨叨了一番，也沒有回答問題。
凡雨霖不由得白了一眼。拋開這個話題，凡雨霖又問道。
「前輩，現今我連靈氣都調運不得，如何恢復。」
「調動靈氣？不用。現如今你的修為還不及焚氣初期，哪有靈氣讓你調用，自己煉化罷。」
「呃，重修？難不成要再花十二年到凡生五階。」
「若非你亂用咒印，透支凡靈之氣，不死已然是萬幸。」老者的語氣微微有些異樣。
凡雨霖一頓，轉而問道：「咒印？什麼咒印？」
「九歧咒心。」說出四字后，任憑凡雨霖怎麼問，老者皆不再作答。
凡雨霖思念一轉又說道：「前輩，你有什麼能快速提升修為的方法嗎？」
「嗟來之食亦求佣契。」
「若非我已經拜師，可是，現在我什麼也沒有。」凡雨霖故作委屈道。
過了一會兒，老者緩緩出言道：「罷了，就讓你這小子便宜一回，我這兒正有一段無用的心訣，雖紛繁複雜，但對修為實有不小好處。不過，你得先叫我聲爺爺，就兩字。我年紀不知道大你幾輪，這聲爺爺應是不虧，送段心訣給孫子，也是正常，如何？」
搞什麼？反正我也不知道誰是我爺爺……嗯……不虧。
「爺爺。」一聲輕響回蕩在石洞內。
「嗯？你剛才在說什麼？」
「爺爺。」
「響點聲，你說什麼？」
「爺爺！」聲音瞬間提高了一倍有餘。
頓時，老者喜笑顏開，連連道：「唉，乖孫子，來來來，爺爺念段口訣給你聽。」
凡雨霖滿臉黑線，聽老者口述著一大串繁複雜亂的口訣。
。。。
石洞之中，烈火灼灼，凡雨霖盤腿坐在火堆旁，如老松立定般不動，雙手合掌於胸前，一身粗布麻衣，俏白的臉上透露著認真，烏黑的長發自然地垂下。
全身紅光隱約，此刻，凡雨霖正用新學的心訣焚煉著凡靈之氣。面前的老者含笑著看著他，不時地輕輕點頭。
石洞之內無日月，不知時隔幾何。凡雨霖張開嘴，緩緩地吐出一團赤霧，只有一瞬，這團赤霧便隨著空間的一震消失不見。
凡雨霖睜開眼，驚訝道：「好快，記得上次，我花了六年多才進入凡生境，這心訣的效果未免誇張。」
「不全是心訣的緣故，你本身資質不差，再加之釋放的咒印使你全身筋脈盡數貫通，才有此般修鍊速度。」
「咒印，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歧咒心印有關你的身世，等你恢復了，再與你說之。」老者說完，便不再言語。
身世！凡雨霖的心不由一跳，自從記事以來都生活在游雲宗。很小的時候，宗主告訴過自己，當年有人將自己托與宗主領養，卻又不告訴宗主自己的身份。曾經也想了解身世，但這十幾年來，宗主和師母都對自己如親生般愛護，更有一個機靈可愛的妹妹，於是凡雨霖便也不去深究自己的身世。
而現在這位老者竟知曉自己的身世，令凡雨霖一愣。旋即，甩了甩頭，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便入定修鍊。
許久，老人睜開眼緩緩道：「人生界的天地蘊力並不充盈，我引你去另一方天地，那裡有充盈的靈氣助你恢復。」
「天地蘊力是什麼？這與恢復有什麼關係？」凡雨霖好奇地問道。
「天地蘊力是對天地間諸事萬物、萬法、道運的統稱。靈氣乃一種自然之象，無論凡靈之氣還是天地間自由的靈氣都受制於天地蘊力，蘊力之大小直接註定了生靈體內與天地間靈氣的儲量，如若一方化境的蘊力極大，便可直接擴寬生靈體內的靈氣上限，有甚者一步入神。」
凡雨霖一聽，眼中精光一閃，隨之拋開腦海中的雜念應道：「好。」
見老者拂袖起身，憑空點了幾點，旋即，石洞的一側出現了一道門。凡雨霖隨著老者走進了洞中。
一進門，霎時豁然開朗，眼前是間不小的石室，右手邊鋪著一層膠狀的物體，上面種植著各式各樣的草藥，濃郁的霧狀靈氣堆積在草藥上方。左手邊是一鼎硃紅色的葯爐，樸實無華的鼎下星火點點，其身紅光爍爍，可謂仙品神韻，奇妙無比。
旁邊是一座葯台，朱漆的木製桌面上凌亂地擺放著瓶瓶罐罐，未等靠近就有一股濃郁的葯香撲面而來。正對面，懸挂著一幅字卷，玉軸鑲著金絲邊，翠色的紙底和朱紅的文字，這些古文韻字似乎是隨意拼接，殘缺不齊卻又自成風韻。
老者開口道：「那幅字帖是一件太倉神物，連接著另一方天地化境。其名喚仙霖錄，去往的空間叫仙霖境界。」
頓了一下，又說道：「仙霖境中的天地蘊力是凡界的百倍，靈氣十分充盈，正適合你療傷修鍊。當然，空間的置換會令你有一段時間的不適，不過並無大礙。」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凡雨霖，又道：「由於時空不同，大致上仙霖境內十日與凡界一日相當，毋須擔心費時過多，至於進入的方法，便是先前傳與你的那套心訣。待其華光發出，便可將神識覆蓋其上，即入。一旦進了仙霖境，便無法主動出來，但僅需踏入介聖氣境就會被仙霖境的蘊力排斥而出，若要再次進入，則需踏入皇雍尊境。」
讓凡雨霖接納之後，老者盯著凡雨霖嚴肅道：「給你五年時間，完成好修鍊與你自己的事，之後到北域的北帝城，幫老夫做一件事，權當報老夫授教，五年之內務必趕到，切記，切記。還有，實力未至太倉，不可妄動字軸，否則神魂俱裂。」
語畢，不等凡雨霖反應，拂手一揮，字軸中射出一道彩霞，快速地包裹住凡雨霖，剎那間，光華流離，身體逐漸模糊起來。
凡雨霖一慌大喊道：「到北帝城怎麼找你？」
「不必擔心，老夫會主動送上門來的。」老者哈哈一笑道。
凡雨霖的身體越來越模糊，突然，彩霞結成一團收入字軸中，而他已消失不見。
老者看著字軸沉吟道：「仙霖雖是寶地，卻也兇險，安全為上。」旋即又笑道：「哈哈，凝伯，老夫現在高你一輩了吧！」
笑聲回蕩在石室間，而老者的身影卻消失不見，隨之，石室之中一片寂靜。
。。。
樹影綽約，離葉婆娑，霧風初動，捲起破爛的衣袍。林間，三人盤腿坐著，其中一人赫然是大師兄慕蕭，靈兒在一旁站著，低頭撫摸著被抓得紫青的小手，沉默不語。
「裂空門這幫混蛋，老子跟他勢不兩立。」左側一人咒罵道，「東希，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我們跟大家走散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右側的人說完，看向慕蕭。
「凝神鍊氣，如果你們還想活著到天詔城的話。」慕蕭閉著眼，冷聲道。
「是，大師兄。」二人齊聲。
雖說他們二人是三代弟子，慕蕭僅為四代，但慕蕭深得宗主凡塵的喜愛，連宗門絕學《玄心變》都教與之，是鐵定的下任宗主，即使二人被晚輩訓斥，也不敢反駁。
呼吸間，二人入定。
突然，慕蕭緩緩睜開眼睛，一絲厲色閃過。
手勢驟變，天地間磅礴的靈氣在其周身凝為數以萬計的長針，瞬間，以風暴般的氣勢射出，不等二人反應，便透過身體遁入密林之中。不遠處，悶聲乍響。
二人如秸稈般倒下，鮮血如注，紅透了土壤。
左側之人睜大著眼死死地盯住慕蕭：「你，你……」
「呵呵，宗主都死了，你們留下來又有什麼用。振興宗門，就是個笑話，好好去吧。起碼這樣不算太難看。」慕蕭咧嘴一笑，淡淡地說。
靈兒望著突如其來的變化，愣住了。彷彿慘白的臉頰上蒙上了一層灰霾，嘴唇變得沒有一點血色。
慕蕭緩緩地起身，整了整還算整潔的衣袍，轉過頭，兩眼一看到靈兒便有一絲神秘的光彩閃過。
一個瞬身，慕蕭出現在靈兒身旁，一把將她抓住，狠狠地按在一旁的樹榦上。巨大的疼痛從靈兒的背上傳來，令她不由得叫出聲。隨即，慕蕭輕挑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你知道嗎靈兒，你很可愛哦。要不是礙著你父親，我早就得到你了。」
不等她反應，一道沉重的呼吸砸在她的臉上，一隻手摸上了她纖細的腰肢。
「大，師兄……」
一用力，本就凌亂的衣裙頓時被撕開，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膚如新雪，春光湧現。
一切聲音都遁入虛空，野鳥驚飛，青葉盤旋。
……
良久，林間又歸於平靜。
靈兒抱著破碎的衣裙，蜷縮在樹旁。雙目獃滯，臉色闌珊。濃蔭樹隙間，一陣陣清風徐徐而來，靈兒的身體不由地輕輕顫抖，恍惚間，瞳孔深處有一根銀線高速旋轉起來，剎那銀瞳綻放。
慕蕭背著身，整了整衣襟，慢語道：「到天詔后，就分開吧，你需要的錢財，我可以送你……呃！」
慕蕭的眼睛猛然睜大，不敢置信地看向胸前。一條白皙纖長的手臂沾著血污從慕蕭的胸膛中穿出，一隻小巧的手掌死死地抓著一顆血紅的跳動的心臟。
「你！」
噗，小手用力一捏，剎那間，一顆完整的心臟爆裂開來，化作一灘污血，從靈兒的手指間流下。
收回手臂，慕蕭砸到了地上，鮮血肆意，流紅了泥土。四周靜悄悄的，靈兒拉著衣服，扶著樹一瘸一拐地朝密林深處走去。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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