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怔了(求收藏,求推薦)
「姐,我約了城東的木匠,這會兒恐怕要晚,我先走了!」
不等苟變和路姬反應,邊子白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酒肆,一口氣跑到街頭的拐角處,捂著胸口喘氣。太玄了,他可不想讓路姬認為自己是和苟變一夥的。
雖說路姬口口聲聲說她和苟變絕無可能,可男女的事,誰知道呢?
偌大的酒肆里,客人一個都沒有。或許昨日衛公使臣,還有芶家的怒氣讓很多人認定路姬要倒霉,酒肆要開不下去了。
「你們在說些什麼?」
路姬給自己倒了一碗水,連眼皮都懶得去看苟變,小口的喝著。她原先沒有這樣的習慣,清晨起來之後喝水,還是邊子白住在酒肆之後才帶來的,說是對身體好,尤其是對女人。
不過每天燒水好煩啊!
好在邊子白在某些方面還挺固執,表面上看似一個懶散的小子,可在不將就的嘴巴面前,也只能自己動手了。
苟變故作詫異地把話題往邊子白的身上移:「你認小白當弟弟了?」
姐姐弟弟的,在酒肆這種幻境里說不上是管理,但也平常。甚至有酒客喝醉了,抱著街頭買菜的老嫗叫娘的也有。喝醉了,人生百態,也是情理之中。衛人爛漫,對於酒的消費更是不吝嗇,可以說衛國在沒有酒精的時候,是一個君子之國。可是投入了酒神的懷抱之後,那麼再滑稽的事也不會奇怪。
路姬開的就是酒肆,她不反感客人和她開一些成年男女之間的玩笑,但不代表著她會容忍一個客人對她的決定橫加干涉。修長的手指扣著桌板,眯著眼睛冷冷的盯著苟變,每當這個時候,酒肆的客人就知道,路姬要趕人了。
有個會隨時隨地趕走酒客的老闆娘,這也是酒肆之前在城內半死不活的原因。
要不然,喜歡喝酒的衛人,加上姿色超人一等的老闆娘,路姬的酒肆肯定會成為帝丘城生意最好的酒肆。可結果不然,她的酒肆只能滿足她在衛國的生活,僅此而已。要知道酒肆其實是一個很掙錢的行業,尤其是對於女老闆來說,一家經營狀況良好的酒肆,是可以滿足養野漢子的經濟條件的啊!
苟變艱難的吞了口口水,有心不讓路姬難堪,可還是覺得路姬至少要和邊子白保持距離,貴族的舞台,不是一個靠賣酒為生的女人能夠登上的。
「路姬,小白的來歷你清楚嗎?」
路姬眼皮起都快飄到房頂上了,往後靠了靠,她似乎對苟變的湊近很不耐煩,因為苟變很臭。畢竟,一個月不洗澡,還終日醉酒的傢伙,狗都會躲著走:「這和我對小白好還有關係嗎?他可是我救的,一個孤苦伶仃的少年郎,某家多些關心有錯嗎?」
「他孤苦伶仃?」
苟變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笑話,逃難的貴族只要把命保住,只要時機成熟,他還是貴族。在他眼裡,邊子白就是這樣的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嗎?他來自於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曾經是什麼身份?還帶著那麼好的玉佩,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嗎?一個孤苦伶仃的少年會出口成章,說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就能讓城內的老爺們趨之若鶩,不到一個月,你的酒肆就獲利翻倍,他會是你想的可憐人嗎?」
一系列的問題拋向路姬。
作為一個懶散的,傲嬌的女人,對於太複雜的事有種與生俱來的天然呆。眼珠子直勾勾的,覺得不太對勁,於是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問看似知情人的苟變:「小白的身份你知道?」
「據某觀察,他應該是楚國人……」
「哈!」語氣輕飄,漫不經心,更多的是無盡的嘲諷。
剛開始分析就被無情的打斷的苟變臉色尷尬,卻不敢發作,心中卻一個勁地怒罵:「這個傻女人,邊子白隨便說幾句就讓她相信了。可自己都掏心掏肺了,卻引來了嘲諷。這是何苦來哉呢?」沒辦法,畢竟是自己中意的女人啊,其實苟變也覺得女人傻一點好,可要是一個女人總是在不該傻的時候冒傻氣,就讓他抓瞎了。
「他來自於楚國,是貴族,大貴族。應該是封君之子。按照他的做派,肯定不是出自普通小貴族,身上的氣質也非商賈之家能夠培養出來的。尤其是他對儒家、法家、甚至史家的典籍如數家珍,還能有所主見,可見教授他的師長不是一位,而是數個名師長期教導的結果。遭難之前肯定是家書雷巨,非一般世家能比肩。我猜測他很可能是來自於楚國的陽城。」苟變的眼神中流露出智慧的曙光,這一刻,他覺得世間萬物盡在掌握之中。要是邊子白能聽到苟變對他的評價,指不定要笑抽。他的那點東西,自己家自己知。就是能夠說上兩句而已,距離如數家珍遠得很,就連通讀恐怕也做不到。可是後世的應試教育之下,那個中學生不學上幾篇《論語》、《詩經》、《左傳》?加上越來越熱的國學,從涉及面來說,真不是戰國時期的書生能比擬的。
因為這個時代培養的人才是專才,而不是通才。
只有鳳毛麟角的頂級人才,才有可能精通兩門,甚至三門不同學派的思想,能夠加以總結的人那個不以『子』為尊?
可路姬卻冷笑起來:「這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苟變不悅道。
路姬冷眼盯著苟變,後者躲閃不敢對視。朱唇輕啟道:「我說不可能就足矣,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見鬼,你連楚國的陽城在哪裡都不知道,憑什麼說認定他不是楚國陽城君的兒子?」苟變惱了,路姬的身份很神秘,可他不認為路姬一個開酒肆的女人回去關心國家大事。加上楚國距離衛國不算近,路姬怎麼會知道陽城君其人其事呢?
「我就知道。」路姬輕固執道,女人要不講理起來,根本就不會多任何一句話的解釋。
苟變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有種錯覺,自己犯了一個低級錯誤,去和女人爭論,似乎很蠢。可他又不想承認:「就算你知道陽城君,可你知道陽城君有多少兒子?墨家固守陽城抵擋楚王兵鋒,其子弟逃了出陽城的,又有誰?」
「陽城君和他的兒子都死了,他的家族也覆滅了。這源於他在楚悼王葬禮上射殺吳起,弓箭誤中楚王屍,觸犯了楚國的法律。一同被降罪的還有楚國的70多個家族,這些家族基本上都被繼位的新王剿滅了。你的猜測根本就不成立。」路姬的表現讓苟變觸不及防,他有種嗶了狗的錯覺,為什麼好像每一個人得到消息的都比他快?
苟變沮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路姬輕慢的笑著,肩頭微顫,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心裡卻警覺起來,她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一些,有些事可不該是她一個女流之輩該知道的:「酒肆里的客人說的,你天天在酒肆里,難道就不知道?」
苟變懷疑起來,醉酒是一個很傷人的事情,傷身,更燒腦。
他絕望地發現自己,好像變笨了。
「可就算如此,邊子白的來歷不明,又是身份神秘,你怎麼會如此輕率地認親?」苟變的嘴臉如同一個蠻不講理的小孩子,他已經技窮了。
路姬站起來,袖擺乾脆爽利的凌空一掃,準備結束和苟變的談話。而面對苟變的質問,她說了一個很任性的借口:「我高興。」
「不可能!」
路姬心說,這個苟變自從不當官了之後,變得婆婆媽媽的,好難纏:「你看邊子白長的白白凈凈的,模樣好,年輕俊美;年紀不大卻又一種高貴的氣度;怎麼能讓人不喜歡呢?總不至於讓奴家找一個像武大郎模樣的三寸丁,或是李逵模樣的摳腳大漢吧?」
武大郎、李逵,這些人粉墨登場,還都是拜邊子白所賜。
一本好好的《水滸》硬是讓他說成了《三個女人和一百零五個男人之間的故事》,其中的重點人物反而不是什麼宋江、晁蓋、魯智深之流,反而是高衙內的好色、西門慶的艷遇、浪子燕青的多情……沒辦法,衛人就喜歡聽這些。
說完,路姬還不放心地盯著苟變的模樣打量了一番。
不用說,苟變的內心遭受了暴擊。三寸丁武大郎自然和他毫無聯繫,可他是個不修邊幅的男人,摳腳大漢……恐怕非他莫屬了。
苟變憤憤不已道:「你是看中了邊子白,想要託付終生?你也不想想你比小白大好幾歲,用這小子的話你這種做法叫——老牛吃嫩草!」
嫉妒,讓人盲目,讓人瘋狂,讓人失去理智。
苟變口無遮攔的結果就是他臉上多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印記略帶秀氣,手指修長,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被路姬趕出了酒肆,並警告他,永遠不允許來酒肆喝酒。他成為路姬第一個被列入黑名單的顧客,恐怕也是帝丘城第一個被酒肆拒絕的衛人。
苟變站在大街上,氣地直發抖,他根本就沒有覺察到為什麼路姬一個女流之輩,能夠輕而易舉的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他剛才還想擋來著,可惜沒擋住?
這時候的苟變也開始懷疑起來,難道這就是愛?才允許自己失去大丈夫的尊嚴?
他可是自幼習武,反應力,應變能力都是超人一等的,黔首可沒有這份應對的機智,被說黔首,就是士族出來的人才,也不見得有,唯一的解釋就是邊子白出身於真正的大貴族,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
苟變眼神通紅,他認定之所以路姬對他粗暴,一切的原因都是邊子白,他要翻遍帝丘城,將邊子白找出來,讓他親口承認自己是楚國貴族,公族子弟。
用一句話來解釋此時此刻苟變的行為就是——他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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