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明擺著跑了

拐子出了商場，發現已經到了日掛西山的時候，原本按照女人的打算，此時兩人應該已經坐上回村的車了。

只是此時……

拐子焦急地撓著腦袋，四下張望著，現在女人不知去向，自己也從沒來過這裡，此時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商場是進不去了，拐子沒辦法，只能蹲在商場的門口，看看能不能等到女人出來，就算這樣，剛才那保安也還時不時地探出頭來瞅著拐子，生怕他再溜進去。

就這樣，拐子從「日掛西山」等到了「日沉西山」，等到大街上都燈火通明了，女人還是沒有出來。

一對小情侶正在廣場上自拍著，兩個人靠在一起，剛擺好pose，就等著按照相鍵了，這時，兩人身後突然冒出個人聲：

「不，不好意思啊……」

小情侶被嚇了一跳，「嗷」得一嗓子朝著兩邊蹦開。

拐子被他們這「一驚一乍」的也給嚇得夠嗆，盯著人家看了半晌，才小聲地說道：

「不是，你倆害怕的時候怎麼不往一起抱，反倒朝著兩邊跳呢？」

小情侶瞬間就黑了臉。

原來，拐子是來找人藉手機的，村裡基本上每家都有電話，當然，拐子的家裡是肯定沒有的，他也用不上，但村裡的每個人都記得村長家的電話，就怕遇著個大事兒，以便大家能及時地聯繫上村長。

「對，對不起啊，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想問你們借個手機使使，俺想給村裡打個電話……」

小情侶猶豫地看著拐子，把手機攥在手裡，也不知道該不該借，雖然他們並不想以貌取人，但在這麼個地方，拐子穿得這麼破爛，口音還那麼濃重，看著就不大靠譜，這萬一把手機給他，他再趁機拿著手機跑了可怎麼好？

「那個，不想借也沒事兒哈，沒事兒！俺再找別人問問……」

看出了人家的猶豫，拐子也不想死纏爛打，趕緊在別人拒絕之前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說完后便轉頭就走。

「等等，大爺。」

那個男孩子一張嘴就讓拐子瞪了眼。

大、大爺？自己有那麼老么？

拐子愣愣地轉過頭，見那男孩子面帶猶豫地繼續說著：

「大爺，借你可以哈，但是我們確實不大放心，你能不能就在我們面前打，不要走遠？」

「好說，好說，俺就在這打。」

拐子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村裡，村長和老婆子在家吃完了飯後便歪在炕上剔牙，正在迷糊的時候，就聽著電話跟催命似地響了起來，村長一個激靈，頓時從炕頭上翻了下來。

「哎呦喂。」

村長一個落地不穩，杵著腳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電話跟前兒，心裡還疑惑著是誰大半夜地打電話來，腦子裡還沒想到是誰，被接起來的電話里就傳出了拐子的鬼哭狼嚎：

「老頭兒！可了不得了！俺媳婦兒丟了！」

拐子的這一嗓子直接把「老頭兒」給喊懵了，他下意識地回了句：

「丟了，是啥意思？」

「丟了就是找不著了啊！」

拐子抓著手機，非常激動地噴著唾沫星子，差點沒把旁邊的小情侶給嚇出個好歹來。

「俺倆進了趟商場，出了點事兒，俺被人拽住了，那婆娘連看都不看俺，自己就走了，俺在門口蹲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著她出來，這可咋整啊！」

拐子說著這些話，自己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旁邊的小情侶卻是滿臉驚疑，一個念頭同時出現在兩人的腦海里：

「親娘來，這不會是個人販子吧。」

此時，村長被拐子嚇懵的腦袋稍稍回了神，他嘆了口氣，心裡已經有了數。

什麼丟了，這分明就是跑了。

村長把話在嘴裡掂量個來回，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拐子說，那邊拐子沒得著回應，心裡愈發著急，不斷地叫著「老頭兒」，直把村長鬧得一個頭倆大。

此時，那對小情侶的心中也是無比後悔，你說這人到底是人販子還是個瘋子，這說出的話嚇人，這看著行為卻更嚇人，但手機還在他手裡，他倆又不能走，只能站在旁邊乾等著，看著拐子拿著手機當喇叭喊。

「行了！」

村長及時地喝止住了拐子，從拐子說要跟女人進城起，他心裡就就有了預感，拐子把人帶出去倒簡單，但能不能將人帶回來，這完全得看女人怎麼想，那婆娘一看就不是個省事兒的，拐子落在她手裡，那肯定只有被耍得團團轉的份兒。

眼下的情況再明了不過，女人這是借著機會跑了，她原本就是外面流進來的，對城裡的情況肯定要比拐子熟悉，城裡那麼大，那麼多人，女人一旦躲到人群里，那還有個找？

再說了，人家女人也從來沒說要嫁給拐子，兩個人就是這麼湊合著的，拐子一窮二白的，女人也沒貪他什麼，要是真找著她了，難道還能把她綁回村裡么，那不成拐賣人口了么！

村長沉吟著，終於，他慢慢地對拐子說道：

「行了，別嚎了，你現在在哪，還認得路不？認得路就自己回來，不認得路的話，身上還有錢沒有？有錢就先找個小旅館湊活地窩一宿，等著明天俺找人去接你。」

拐子聽著村長的話，順嘴接道：

「沒，沒錢了，錢都在她那兒呢。」

驀地，他又反應了過來，復扯著嗓子嚷嚷著：

「不是，俺不能走啊，俺媳婦還沒找著呢，俺要是走了，她找不著俺可咋辦！」

村長的耳膜被拐子聒噪的聲音給振得生疼，他知道拐子是聽不進去好話的，你拐著彎兒跟他說，他肯定不能理解，對於他這樣的，就得說直話下狠料。

「拐子，你也不用瞎叫喚，雖然那婆娘跟了你這麼長時間，但她可沒嫁給你，你倆可連個證都沒有，人家要走，你也攔不住，你聽俺的，自個兒先想辦法回來，她要是不想走，自己也就回來了，她要是想走，肯定就不能讓你找著……」

村長的話說得直接明了，拐子雖然明白了，卻怎麼也沒辦法接受，一個勁兒地吭哧著，心裡死活也不肯認村長的話。

那是她媳婦，她怎麼能走呢？明明兩個人剛把日子過起來，光宗也還在家裡等著呢，她不可能走的。

拐子又磨嘰了許久，這麼著也不肯鬆口，最後還是村長放下了一串狠話，讓他灰心喪氣地打消了繼續等下去的念頭。

村長說：「你覺得你聰明還是她聰明，她像是能丟的樣兒么？咱又不是人販子，她要是真想走，你還能攔著？你想怎麼著？」

拐子被村長的這三連問給堵在那裡，這每一個問題，他都心裡有數，但是又沒辦法張嘴回答，拐子像是河豚一樣，站在原地鼓了半天的氣，那對小情侶在旁邊看得心裡發毛，遲疑地上前戳了他一下，他便又像撒了氣的皮球一樣，漸漸地癟了下去。

「可，可是俺身上沒錢。」

終於，拐子妥協了，他覺得村長說的對，確實，自己除了回去等女人，其餘的什麼也做不了。

「唉……」村長在電話那邊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想了想，覺得確實不能就這麼把拐子扔在那裡，便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覺得這個時候，趙家的那個兒子應該還沒睡，他家裡是有小轎車的，對城裡的路又熟，看來只能拜託他去把拐子給接回來了。

想到這，村長問拐子：

「你現在在哪兒呢？俺叫趙家的那個小子去找你，你別亂跑。」

「俺，俺也不知道，」拐子話聽了一半，光聽著村長要找人來接自己，也沒聽著是誰，他揉揉不知何時冒出淚花的雙眼，四下張望著，「俺不認識這地方。」

這時，一直在旁邊苦哈哈地等著的那對小情侶聽見了聲兒，趕緊滿臉苦笑地湊過來，對著話筒叫道：

「一格廣場，他現在在一格廣場的正門！」

村長聽著了，知道拐子是借著別人的手機給自己打的電話，便又囑咐了幾聲，讓拐子別到處亂跑，就在那裡等著，又讓他趕緊把手機還給人家，說完后便掛了電話，趕緊給趙家的兒子打了個電話。

趙家兒子，也就是小趙司機，才剛剛打掃完大巴車，回到家，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被村長打電話來安排了這麼個差事，跑了一天車的小趙司機，聽見村長又讓自己開車回城裡接人，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等聽著接的人是拐子，更是鬧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滿心滿肺的不情願，說啥也不去接，但架不住老爺子軟硬兼施的哀求，小趙司機沒辦法，哀嘆了一聲后，便認命地出了門。

那邊廣場上，苦等了半天的小情侶終於拿回了自己的手機，兩人在拐子的連聲感謝中連連擺手，之後便頭也不回地慌忙逃竄而去。

拐子滿心的難受，雖然知道女人可能早就離了商場，但他仍舊在商場的門邊兒上找了個地方坐下，抬頭死死地盯著門口，邊找女人邊等著人來接。

拐子就這麼坐了兩個小時，坐得屁股都麻了，渾身也開始冒著涼氣兒。

「阿切！」

終於，拐子打了個噴嚏，把鼻涕直接噴了出來，正當他打算用袖子擦擦鼻涕的時候，自己的腦袋卻被人在後面推了一把。

拐子一扭頭，見身後站著的竟是滿臉怒氣的小趙司機。

「咋，咋是你呢？」

拐子驚愣之餘，竟忘了擦鼻涕，清湯的鼻涕條就這麼掛在嘴上面，看得小趙司機陣陣地犯噁心。

「李拐子，俺真的覺得自己可能上輩子欠了你的。」

小趙司機的拳頭捏了又捏，最終，礙於兩人是在城裡，打人是有人管的，他也只能無奈地罵了拐子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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