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心難測莫施恩
「你們倒是說說，為何仙人也管不得此事？」
騎在絕影身上，望著這群老老小小，步凡神態微冷，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度，讓這些人頓時噤若寒蟬！
步凡看得分明，聽得清楚，之前東方明被那三個猥瑣之人調笑，這幫人只知道畏畏縮縮跪倒在地，何敢發出半點聲息！
及至東方明果斷出手，三劍斬出，人頭滾落！這些人，卻紛紛站起身來，老老小小都來指責於他，似乎真是東方明的舉動將其陷入絕境！
「你這老頭，活得最久，見識最廣，且與老祖說說！我青雲門下，自去殺那辱我青雲之人，干爾等何事？如何就是將爾等陷於死地？嗯？」
換了旁人，也許首先便會同情這些可憐之人，可步凡卻最是見不得欺軟怕硬，肆意踐踏別人善意之徒！更何況，既為青雲老祖，就當為青雲門下，主持公道，豈能任人欺辱！
這世間太多賤骨頭，步凡兩世為人，見得實在太多！表面看來，明顯是可憐人，但細細推究，其可恨之處卻又遠遠超過可憐之態！
便如前世那些廣場舞老人，將全社會的敬老之意，全然化為其肆意妄為的借口！老之既至，本為可憐之事，無奈其心底不善，多是可恨老貨！
惡人，強人，不論如何行兇，這些人都只會默默忍受，連抱怨都不敢！
好人，親人，不論如何付出，只要稍微不順其心意，這些人就會紛紛跳出來指責，若是對方稍露愧疚之意，這些人就更會變本加厲，反客為主！
「這，這，這位先生……恐怕，有些誤會了！我等鄉野之民，沒甚見識，拙嘴笨舌，言語之中，對這位小先生多有冒犯……還請，還請兩位老生，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咳，小老兒向兩位賠禮了！」
都說人老成精，活得久了眼力自然是有的。那柱著燒火棍的老頭，向步凡一眼看去，便是心中一凜，知道壞了！
眼前這騎在怪異驢子身上的年輕人，比之先來的那位少年，可要難對付得多了，自己等人的一些小心思，恐是已被此人瞧了個通透，再也行不得了！
「哼！還算你這老朽，有些自知之明！東方明，今後要記得了，我青雲乃堂堂仙門，行事自然而然，但憑無愧於心，從不受什麼狗屁恩義束縛！辱及青雲，拔劍斬之！人心不測，莫施恩義！切記！」
步凡所言，皆是血的教訓。初時，剛剛穿越而來，總還以地球時的行事方式，接人待物，信守恩義，講究道理，為此多次身陷險境，若非師父暗中救援，恐已死去多時！
東方明，又羞且愧，既憤還悔，緊握青雲劍，滿面赧然，正不知如何開口，向老祖彙報這趟差事，卻不想老祖非但半個字示曾說他，反倒將他眼中的這些「可憐人」教訓一通！
初聞之時，東方明隱隱覺得，老祖此事有些過了！畢竟，這些人都是弱者，哪裡敢輕易得罪那五虎門三人，被自己將矛盾激化，對方師門難保不會拿他們泄憤！況且，這些人雖然指責於他，可也有人提醒他快快離開，並非全然忘恩負義。
可是，再聽下去，卻發現老祖之言，似乎也無不妥！這三人本就該死，因其該死所以就拔劍斬了，這又關別人何事！這些人又有何立場指責自己害了他們！
如此想著，臉上重新恢復了神采，連一顆道心都似乎變得活沷了許多，當即向老祖深施一禮。
「罷了，老祖懶得與爾等計較！辱我仙門，污我門人，本當一劍斬之，念爾等為世俗凡人，就備些好酒好菜當做賠罪吧！」
步凡也不下馬，徑直讓絕影向著人群，緩步徐行，這些可憐人紛紛讓向兩邊，倒似恭迎步凡駕臨一般！
那柱了燒火棍的老頭，顫顫微微，就著燒火棍向步凡施禮，此時已是誠惶誠恐，實在摸不準這怪驢上的年輕人，是個什麼路數，可種種言行，怎麼看也不似個好人，莫不是個無賴？！
本還想著，拿言語一激一將，讓那少年不好就此走了，為他們做個擋箭牌，誰成想竟引出一尊瘟神！當真是偷雞不成，反倒蝕了把米！
既然如此，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就怪不得老頭心狠，不將實情相告了！騎驢的娃兒，若是聰明點，此時就走了，也還罷了！
你實在是小瞧了俺們，也小瞧了那五虎門啊！進了村子，任你是仙人，也走不脫了……
「小先生，小老兒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實是情急之下，思慮不周，讓小先生誤會了！哎，依小老兒之見，小先生用過了酒食，還是快快離開得好！這五虎門，也許奈何不得小先生，可他們背後的……那等手段……」
眼見步凡離得稍稍遠了些，那老頭便湊至東方明身邊，極盡恭敬，長吁短嘆，言語間全都是長者之言，同時喊過那黑臉漢子，欲讓其把東方明那怪驢牽去喂些草料。
東方明畢竟年輕臉薄，見這老頭年歲老邁，雖被祖師訓斥一通，可對自己還是殷勤侍候，好心提點，還欲為其喂馬，當即忍不住開了口：「老丈言重了！此等江湖敗類，死不足惜！人是我所殺，與你們無關，有何後果，我一力承擔就是了！叨擾老丈，好生招待我家祖師！」
老頭心中暗喜，這少年果然好糊弄，當下更是殷勤，連青雲馬的韁繩，也硬是「奪」了過來，交到那黑臉漢子手上，囑其好生侍應這神驢！
「老丈屢次言及，這五虎門背後，似還有更強黑手，連仙人亦難對付！不知情形，究是如何？」
在這老頭的殷勤之下，東方明剛剛滋生出的惡感、怒意，全都煙消雲散！眼見鄉民可憐，漸漸地，血勇之心重新佔據了上風，倒是決意再幫幫這些人！
「哎，說來話長！小老兒知道小先生心善，欲為我等山野之人出頭！可越是如此，小老兒便越不能說啊！那等仙人手段恐怖不說，還是好幾十個這樣的仙人啊！即便小先生也是仙人，但單憑一人之力，又如何對付得了整整一個門派……不能說，不能說！」
那老頭連連搖頭，言語間卻又欲說還休，透露出的點點滴滴，更讓東方明欲一問究竟。
「老丈莫要為我擔心！我青雲門，可是三流仙門，豈是這等小小仙門可比！老丈口中這仙門，果是何門何派，與這五虎門是何關係？堂堂仙門，又如何會指使江湖門派，為禍鄉鄰？」
東方明的好奇心，完全被這老頭點燃，想不到這小小村落，竟然還能牽扯到仙門頭上！
更離譜的是，仙門怎麼會做了強盜？但凡仙門，自有無數世家供養，更有產業無數，做這等強盜行徑，豈非自降身價！
至於那五虎門，東方明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來，只不過是些江湖把式，連鍊氣的門檻也未曾摸到！
「啊？小先生竟然真是仙人？失敬！失敬！」
這老頭驚呼一聲，腳下一個踉蹌，好懸沒摔倒在地，幸虧東方明拉了一把！
剛剛站穩，這老頭就將燒火棍一丟，當即便要跪倒磕頭，可東方明氣機一動，老頭卻再也動不得分毫，心中更加驚駭！
「這，這，這果然是仙人手段啊！小老兒當真是瞎了眼，當面不識仙人，該死，該死！」
「不礙事！老丈既知我的本事，就該將實情相告！」
「是，是，是……只是，只是，小老兒惶恐啊！剛剛衝撞了大先生，小老兒……」
「哈哈！那是我家祖師，不是什麼大先生！我叫東方明，卻也不是什麼小先生！你且將實情說來，我家祖師自會為你做主！」
得了東方明承諾，老頭頓時精神抖擻，連腿腳都輕便了許多，那根燒火棍倒成了累贅，不知何時遞到了東方明手中！
「東方先生，不，東方仙長！哎，都怪小老兒活得長，這樣的禍事，都是二次經歷了！八十年前，我們這【胡家村】，原本在那山的後面，足足有五千口子人，光是跟我同輩的就有五百人，那是何等興盛！可劫難一起，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連村子都被燒了！」
兩人邊走邊說，老頭神情平靜，絲毫不見悲痛之意，可字裡行間卻都是血淚往事，讓東方明只能靜靜聽下去，無法安慰，也無法插話。
「仙長啊！那場劫難，受害的可不止我胡家村啊！少了說，這方圓千里，十室九空，活下來的人，就都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民啊！本以為，這麼些年過去了，終於可以安度晚年，與那場大火帶走的親人去團聚了……可是，噩運再次降臨了！」
老頭終於露出了些悲憤之情，可很快就又化成了絕望，搖頭嘆息道：
「仙選，又開始了！」
「仙稅，又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