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入東莙府2
「你忍著點痛，這菌子的毒性極強，得慢慢逼出。」房間內，女醫仙正在為蘇吉利清理傷口，蘇吉利傷口的血在劇毒的浸潤下已經變成了黑色，看得周圍小仙一陣發瘮，「幸好上仙有解毒草，若是在其他仙域，你這小子恐怕早已一命嗚呼。」
「嘶——姐姐你輕點兒。」
「話說回來，沒想到你這年紀輕輕的小神仙居然能有這麼好的功夫，真是讓我們開了眼。」
「蘇吉利，你這功夫是在凡間學的嗎？怎麼跟九天之上的劍法高手不太一樣啊？」
蘇吉利被養眼的小仙一陣誇讚，頓時忘乎所以飄飄然起來，「那是，要不是黑王八放陰招，他那粗拳野腿豈是老子的對手？別說再來一個，就算再來一沓老子都能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蘇吉利狂妄得有些不知廉恥，身邊小仙也只得一笑而過。
雖說狂妄，但蘇吉利剛才一身功夫卻是實打實存在的，若不是方才黑衣人點燃了他拔劍的慾望，蘇吉利差點就要忘了自己還有這般本事。
說起這身武功，還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那時的蘇吉利還是個十來歲少年，卻在大象山上陰差陽錯救了一位浪客，浪客身懷絕世武功，讓蘇吉利看得入迷，最後，蘇吉利只用了一包白芸豆就換了浪客的一套獨門劍法，並拜在了他的門下。
要說那浪客是何方門派，蘇吉利也不記得了，總之，那山野門派當時只有浪客一人，而蘇吉利也就成了那門派最後一個嫡傳弟子。
蘇吉利出身書香門第，自幼接受良好教育，只是耕讀傳家的重任全都落在了大哥身上，相比念書，蘇吉利更喜歡習武，他在劍法上極有悟性，那山野浪客只需稍稍一點撥，他就能瞬間開竅，多年下來終於練就了一身爐火純青的獨門劍法。
但那時，凡人終究是凡人，良田千頃也不過一日三餐，武藝再強也熬不過飢餓難扛，他在凡世的最後二十日，那點功夫完全就是分文不值。
飛升以後，蘇吉利的記性大不如前，凡間教他習劍的浪客師父，他甚至已經記不清模樣了，直至那日傾蓮池沐浴歸來，他發現自己的靈力噴涌，力量沸騰，才猛然想起自己還有一身功夫：只要輕輕一躍，他便能上山下海、飛檐走壁，甚至穿梭於九霄雲外。
「仙子妹妹，方才咬我的到底什麼東西？」
女仙搖搖頭，「不知，我只聽上仙說，你中的是什麼紅鬼筆之毒，說實話，小仙長這麼大也從未見過食盒裡還有這等異獸。」
身旁的另一個小仙聽到紅鬼筆三個字頓時一臉惶恐，「青遙，你說……這食盒裡的東西是紅鬼筆？」
仙子點點頭，「怎麼，阿檸你知道紅鬼筆？」
「當年我聽我大伯提起過，紅鬼筆原是苣魔山上的劇毒菌子，因為仙根不足修鍊成了妖獸，最後被鯔刑神君鎮壓在了惡罐中，只是……」她心裡惴惴不安，「被惡罐封印的妖獸，如今怎會在那刺客手中？」
眾小仙無人知。
敷了解毒仙膏，又在房裡躺了一個時辰，蘇吉利感覺好了許多，他提著受傷的胳膊走出房間，晚膳后閑來無事，那就欣賞一下東莙的春色好了。
月華如練，從山腳下的東莙看遠處的大饗山，就像一座望不到頂的巨峰，常年為春的東莙確實不錯，氣候清爽宜人，四處鳥語花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很看不見但咬起人來很痛的春蟲。
「陰峰，鯔刑。」
蘇吉利望著高不見頂的山峰著了迷，身後突然有人喚了喚他的名字，「你是蘇吉利仙君吧。」
蘇吉利轉身，月光下，一個銀白色身影站到了他跟前，把蘇吉利嚇了一跳。
「你誰啊。」他問。
那小仙膚色皎如秋月，五官精緻如畫，身材修長，穿著雖然簡單，卻掩不住一種翩翩風雅的氣質。
「小仙柏堯。」相貌清雋的仙君抬手作揖，「你也可以叫我阿堯，是東莙府大小姐程喬喬的伴讀書僮，也是這裡的教習仙人。」
「喲，沒想到東莙府也有你這樣的小白臉，你也是這裡的僕從？
「沒錯。」
「哎？不對啊，你這臉蛋，怎麼沒被抓去西霄宮？」
小白臉笑笑，「仙君過獎了。」
「仙君找我何事？教習仙人又是什麼？」蘇吉利問。
「負責教你大饗東域的基本禮儀、作為東莙小仙的你如何修得靈食，以及告訴你在膳房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
「阿堯是吧。」蘇吉利見仙官說話十分客套，又開啟了他的自來熟習慣，他一把勾住小仙官的脖子，親切道，「堯兄，你既是大小姐的伴讀書僮，那一定經常待在大小姐身邊了，快跟我說說，這大小姐平時喜歡吃什麼、玩什麼，還有啊，她……有心上人了沒？」
柏堯仙君看了他一眼，眉眼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他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只好搖搖頭，「這是犯禁條的，小仙不可說。」
「不可說？」蘇吉利失望，「行吧，那你跟我說說這東莙好了，老子還在蜜煉司的時候，枳餚上仙說東莙和西霄的管教最為嚴苛，這西霄如何我是不知，但這東莙，似乎也沒有枳餚上仙說得那般可怕啊。」
「程康上仙當年因修得碧苓草而飛升上仙，程家也成了大饗東域最鼎鼎有名的仙家，碧苓草乃先君灶神手中五大靈食之一，修得其一都可得天地之靈，化乾坤之力，掌一方仙域。」
「碧苓草？」蘇吉利心中疑惑，「凡人飛升皆憑氣運，沒想到神仙亦是如此。」
「程康上仙高其位，所以為尊也；下其施，所以為仁也。為守護東域最重要的靈食，上仙也不得不對外表現出嚴苛拘謹之風，一來是要保護東莙萬民不受外擾，二來也是保護碧苓草不被其他仙域窺視。」
「說來說去，他老人家對外嚴苛的形象都是裝出來的？」
「非也。」柏堯仙君清了清嗓子，「大饗有五位上仙，性格迥異，各騁所長，治理仙域萬年皆是四海昇平，五穀豐登，至於每個上仙各是什麼風格，也不是很重要。」
「是啊，誰沒有一點權欲呢。」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上神如此，神君如此，上仙亦是如此，程康上仙既已成為上仙，就註定要承擔起管理所屬仙域之任，庇佑萬民、懲奸揚善，此乃九重天上仙應有的氣度和能力。」
「紙老虎……」
「蘇吉利仙君……」
「哎！」蘇吉利打斷了他，「堯兄，你這麼叫我就生份了，我倆既然階品相同，而且你又比我大一些，不如，就叫我吉利吧。」
「吉利？」
「怎麼？嫌太肉麻？」
「哦，不是不是。」柏堯仙君笑笑，「蘇吉利，這個名字念起來甚是不錯。」
「念起來是不是和程喬喬很般配？」
「咳咳。」柏堯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蘇吉利，我跟你說正事呢。」
蘇吉利仰天大笑，「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胡鬧了，你繼續，你繼續。」
「蘇吉利，你既然已是大饗的人，那你可知大饗的仙人都是如何提升靈力的？」
蘇吉利搖搖頭。
「在大饗，上到掌事仙官，下到丫鬟小廝，都需要修習，所謂修習，一是每日晨修仙門律法，二是做好上仙分配的分內之事，如此，每過五百年就會有一次考核，考核一旦通過，就能在上仙那裡抽得一隻本仙域的靈食盲匣。」
「你說的盲匣，可是老子飛升時，在饗山零食鋪里抽的那玩意兒？」蘇吉利問。
「正是，盲匣中的靈食可幫我們提升靈力，但裡面靈力是多是少，可就全憑運氣了。」
說到此處，蘇吉利突然想起前幾日在蜜煉司，甜兒妹妹就因為他晨修遲到而急得直跺腳，照顧蘇吉利是甜兒近三百年的本職工作，只可惜蘇吉利這道考題太有風險，差點就讓她前功盡棄了。
一想到這裡，蘇吉利多少是愧疚的，而且走的時候太倉促，也沒有問問甜兒是不是拿到了靈食盲匣。
「吉利兄，那你聽說過膳靈嗎？」
蘇吉利又搖搖頭。
「你的仙體里，就有一顆膳靈。在大饗，每位神仙的仙體里都有，膳靈乃大饗神域中的一味食材所化，分金、木、水、火、土五種特性，是眾仙靈力之本，大饗仙人所謂的修鍊，便是指煉化體內的膳靈。」
「這麼說我好像懂了，是不是凡人所說的……金丹？」
「可以這麼說吧，出身在大饗的神仙，比如我，我的膳靈來自父母傳承；還有一些自己修鍊成半仙的植物，他們的膳靈是他們自己修鍊出來的，比如瓜蔞老兒，瓜蔞老兒的膳靈就是一個糖瓜蔞；而你，蘇吉利，你從凡人飛升而來，你的膳靈則是你飛升時那盲匣里的食物。」
說到這裡，柏堯停了停，好奇道，「你的膳靈是什麼，可還記得？」
蘇吉利當然不記得，當時跌跌撞撞闖進了瓜蔞老兒的零食鋪子，好不容易挑了個紅棗糕，卻被人搶了，後來的事，他什麼也記不得，當然，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知道。
「仙人體內的膳靈需要不斷提升，若再有強大靈根與機緣相助，還能修得一把攻擊力極強的靈器，靈器只聽命於主人，當然，能修鍊出靈器的人少之又少，光這大饗，也就不到二十個人。」
蘇吉利聽得無趣，臉上已然有了倦怠的表情。
「吉利兄，我看你累了，今日便先到此吧，明日卯時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去竹室晨修。」
「怎麼又是卯時？」蘇吉利噘著嘴，「知道了知道了。」
說罷，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遠處大殿內，東莙府上仙程康和程喬喬仍然對白天發生的事憂心忡忡。
「爹爹。」程喬喬道，「東莙仙域安枕而卧數萬年，可近百年卻常有妖獸出沒，今日府里出現的鬼筆和幾年前出現的一樣，都是鯔刑神君惡罐中的妖獸，爹爹，這大饗山的陰峰之巔，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程康上仙一臉凝重，喬兒的擔憂亦是他的擔憂，鯔刑神君向來嫉惡如仇，對待妖邪從不手軟，但凡鎮壓在惡罐中的小妖有僭越之舉，神君定會斷其後患絕不姑息，如今看來……
上仙若有所思，「喬兒，事有蹊蹺，惡罐妖邪出現在東莙府一事先不要對旁人說，下月初六我親自去陰峰之巔拜見神君。」
「是，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