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三條路
「其實,蕭、秦、潘三家,曾經指腹為婚過。」胡禮說道。
枷鎖鎖得更緊了,蕭河不自主地猛吸了一口氣,彎下了腰。聽到這件事情猶如晴天霹靂,但蕭河的理智還在。其餘眾人,只有常杉反應最大,皺起眉頭,不知所言,眼神十分複雜,憐惜、擔憂之中還參雜著几絲高興。
「哪個蕭家?哪個潘家?」蕭河彎著腰,雙手杵在膝蓋上,閉著眼睛問道。
「蕭城蕭慶,灼城潘武。」胡禮走了過去,彎下腰對著蕭河的耳朵說道。
蕭河的眼睛猛地掙開,他似乎看到了轉機。眾人十分驚訝,蕭慶一家的事情蕭國皆知,如今此事還牽扯到蕭慶家,大家越聽越好奇了。
常杉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不知不覺眼眶已經紅了,但沒有見一絲眼淚。常杉能看懂世上所有人的眼神,但她此時的眼神,卻沒人能夠看明白,甚至她自己都不懂。
如今蕭河心亂如麻,他有無數個疑問想要問胡禮,三家指腹為婚,那麼規定是什麼?潘家有二子,是哪一子?確定是蕭城蕭慶家?蕭河一直以為與潘家的恩怨只是曾風的,殊不知,連自己也與潘家結下了因果。
蕭慶從來沒有和蕭河說過這件事,似乎秦墨也不知道。
「還請胡管家細細道來。」蕭河拱手說道。
「蕭慶大人、秦天大人、潘武大人是三個好友,二十一年前,蕭夫人樊琴、秦夫人甄璇、潘夫人蕭筠皆懷有身孕,且孕期大致相同。三位大人便設宴指腹為婚,若是三位公子,則結為異姓兄弟。若是三位小姐,則義結金蘭。若是兩位公子和一位小姐,則小姐嫁與兩位公子中的較大者。若是兩位小姐和一位公子,則公子娶兩位小姐中的較小者。」胡禮說道。
此時蕭河沒有說話,很認真地在聽,生怕漏了細節。
「最後三位夫人都順產了,蕭慶大人得一子,名為蕭河。秦天大人得一女,名為秦墨。潘武大人得一子,名為潘銜。正是第三種情況,蕭河先潘銜出生三天,所以秦墨當嫁與蕭河。但如今,蕭慶一家因雙吟劍一事,已有十二年沒有消息了,恐怕已經…………唉——。」胡禮嘆了口氣說道。
「然後呢?」蕭河冷冷地問道。
「既然蕭河已死,秦墨當嫁與潘銜。此事曾對天立誓,若背棄誓言則是逆天而行。但老爺念白公子與秦小姐兩情相悅,不忍拆散,所以老爺給白公子一個機會。」胡禮說道,此時胡禮又展露出了他那奸詐的眼神。
蕭河此時抬起頭看著胡禮,胡禮奸詐狡猾的眼睛與蕭河對視著。蕭河知道了,這才是胡禮最大的籌碼,這個籌碼不花費一分錢,就能比千萬銀兩還要管用。因為這個籌碼,正中蕭河的軟肋。
此時即便胡禮不再接著說,蕭河也知道胡禮要說什麼。若是蕭河願意入潘府做一名潘家貼身護衛,潘武就會放棄秦墨與潘銜的親事。若蕭河不願意,秦墨就將嫁給潘銜,從此蕭河與秦墨天涯之別。
若是蕭河進了潘家,便是阻了曾風的復仇路。不進潘家,則於秦墨無緣。若是公開自己蕭河的身份,雖然可以名正言順迎娶秦墨,但這無疑是讓父母和自己送死。
蕭河此時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左右不能左右。一面是自己的心愛之人,一面是自己的父母,一面是曾風。雖說蕭河不怕曾風,但蕭河也不願助紂為虐。
「你們,好歹毒啊。」蕭河看著胡禮姦邪的眼睛說道。
「我們只是各取所需,因為你和秦小姐,我潘家必須得一人,才能保平安。」胡禮笑著說道。
蕭河一愣,他似乎聽出了什麼。如今的局勢,要麼自己入潘家,要麼秦墨入潘家。若潘家不得自己也不得秦墨,則不能保平安。那潘家到底在怕誰?諾大的蕭國,高手雲集,偏偏選中了秦墨。
「各取所需,希望白公子做一個雙贏的決定。」胡禮說道。
蕭河此時漸漸想明白了,來龍去脈,事出緣由,蕭河都已經想明白了。他們怕的人,便是曾風!蕭河、曾風、秦墨三人之潛力數千年無人能及,曾風要屠潘家,看來潘家已經知道了,所以整個蕭國,只有蕭河和秦墨能替潘家擋曾風!潘家出此計謀,蕭河、秦墨二人必得一人!
「真是妙,真是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蕭河抬起了頭笑道。眾人見到蕭河這樣,都十分無解。常杉見蕭河突然發笑,不禁擔心起來。
「白公子為何發笑?」胡禮問道。
「胡管家請附耳過來。」蕭河笑著招招手說。
胡禮十分不解,半信半疑,慢慢附耳過去。
「我知道你潘家怕的是誰。」蕭河輕輕說道。
胡禮大驚,連忙後退幾步,瞪大眼睛看著蕭河。蕭河又放聲大笑,邊笑邊坐到了地上。
「在下最後再說一遍,請白公子做一個雙贏的決定,我不希望你們白家與潘家、秦家結下恩怨。」胡禮此時十分懼怕,指著蕭河邊大叫道。
「胡管家你怕了,我猜對了。」蕭河坐在地上笑道。眾人不知所云,蕭河越發這樣,常杉心裡越急。
胡禮喘著粗氣,沒有說話。
「你怕了。你怕我做另外一個雙贏的決定。」蕭河看著胡禮說道。另外一個雙贏的決定,便是與曾風聯手,共同破了潘家。
「我潘家世代基業,護衛數不勝數,還會怕爾等幾個小毛賊?」胡禮此時惱怒,罵道。
「那何必因為一個小毛賊,急忙找應敵之策呢?」蕭河笑著問道。
「你!我潘家可是給足了你面子了,最後一次機會,你想清楚!」胡禮說道。此時眾人都不知所措,如今的局勢已經是其他人參與不了的了,眾人都隱約感覺到,蕭河不會再選擇加入他們了。
蕭河坐在地上,沒有說話,他閉著眼睛,仔細思考著。三條路,要麼進潘家,要麼不進潘家,要麼公開自己的身份。自從蕭河看清了來龍去脈,三條路的利弊,蕭河看得更清楚了。公開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現在只剩下兩條路,兩個雙贏的決定:幫潘家,阻曾風。幫曾風,破潘家。
蕭河看得更清楚了,無論選那一條路,都能娶秦墨,但前提是……
蕭河猛地想起了許賦說的一番話:你現在應該想的不是兒女情長,不是榮華富貴。你應該想你最需要什麼,它能給你一切,也能保護你的一切。而馳騁宗,能給你的只有它。
是本事!蕭河想明白了,是本事!無論選哪一條路,本事都是至關重要的前提!不然敵不過曾風,不然破不了潘家!自己強大了,才能像許賦說的那樣,才能得到想得到的一切,保護自己的一切。能給自己長本事的,只有馳騁宗!
蕭河也想起了水皇的話:男兒應不被拘於樂土內,應該志在遠方。
蕭河此時的心不再紛亂,平靜如幽潭,無魚捋波,無風攘漣,無花濺浪。蕭河此時的目光不再猶豫,堅定如城池,火燒不裂,山崩不催,浪卷不倒。
蕭河此時緩緩起身,眼神之堅定,對視之人莫不膽怯,常杉也是第一次見到蕭河有這樣的眼神。
「我心意已決,馳騁宗乃我最好的出路。承蒙諸位厚愛,白河拜謝。」蕭河對著院內眾人拱手行禮。
其餘眾人也紛紛回禮。只見胡禮一揮衣袖,怒哼一聲,憤憤而去。
「白公子若到鐵閘城,可到楚氏府上做客,在下定當遠迎。」李無非拱手說道。
「汐城秦權府,也歡迎公子。」楊昭笑著說道。
「蕭城蕭栩府,亦會恭迎公子。」朱恆羽說道。
「靈鳳城樊白木府,歡迎公子做客。」柏笙亦拱手說道。
「九靈山行義團,歡迎白公子上山遊玩。」雲柳笑道。
「多謝諸位。」蕭河再次拱手回禮。
說罷,五人一齊出了蕭河的宅院。院內只剩下了常杉、趙雅織和蕭河。
「公子沒有入巡州宗便是好事,告辭。」趙雅織笑著說道。
說罷便化作一道綠光,飛檐走壁而去。
常杉看著蕭河,神情擔憂。
「你的仇家又多了一個。」常杉擔憂地看著蕭河說道。
「常姐姐,沒事。」蕭河邊說邊走近常杉。
蕭河緩緩靠近常杉,貼近常杉的耳朵。
「潘家是白河的仇家,不是蕭河的仇家。」蕭河小聲地說道。
常杉大驚,瞪大眼睛看著蕭河。蕭河話語中的意思,常杉一聽便懂了。
「你要殺了潘家?」常杉皺著眉頭問道。
「潘家若是不再相逼,我便不殺。忍無可忍時,我便無需再忍。」蕭河說道。
「你沒有放棄秦墨?」常杉問道,此時常杉的眼睛又紅了。
「我不會的。」蕭河說道。
「你的選擇,常姐姐支持你。好好修鍊,早日突破將境界,馳騁宗是個不錯的去處。」常杉強笑著拍了拍蕭河的手臂說道。
「我沒有選巡州宗,常姐姐不傷心就好。」蕭河笑著說。
「哼,你不來更好,省得我處處照顧你。」常杉說道。
蕭河無語。
「好了,快回去收東西。你明天就要去接引新弟子,我也該走了。」常杉說道。
「嗯,常姐姐一路小心。」蕭河笑著跟常杉道別。
常杉笑了笑,便轉了身。在轉身的一瞬間,一行淚順著常杉白皙的臉頰流了下來,蕭河沒有看見,常杉也沒有擦。只見常杉化作一道黑影,閃現而去。淚水脫離了蕭河的臉頰,落了下來。常杉已走遠,只有這滴淚還遺留在蕭河的院內。
淚滴落到了地上,晶瑩剔透,一塵不染。它比雨水潔凈,比雨水溫暖,卻比雨水孤獨。一如常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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