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而去,總帶思念

告別而去,總帶思念

拂過微風院里竹葉,有陣沙沙聲,芩曉南睡的不踏實,早早就醒了。

宋言修好的花圃,坊主正在澆水。坡帛連著裙角浸到些泥色,她也不在意,?見他走來拂拂衣襟繼續用心收拾著花木,那動作輕柔的像在對待珍寶般。

正走到她身後的位置,坊主一揚手就把澆水的瓶器交給他,頭也沒抬著道:「醒啦,來幫我拿著。」

芩曉南看她專心做事便也沒多說順手接下了。

這花圃里花有些特殊,未聞風吹先動,葉柄恰似手臂在舞動扭腰,他心裡有些好奇要伸出手去摸。

溫如南斜眼?見了,揚手就拍開他的手,直起身制止道:「這些可都是『姑娘家",你一公子哥可碰不得。」

「姑娘,哪有姑娘?花叔說你最愛唬人了我才不信你。」芩曉南皺眉不以為然。

既不給動他便老實著看,正打量著一朵粉瓣白蕊的花,瞧著瞧著那花竟自己合苞了起來,綠葉子像手似的支起蓋上花苞外,枝條微搖了一下,像極了女孩子害羞扭身時的姿態。

「欸這花…?!」芩曉南定睛不禁吃驚指道。

「瞧你,把人家都盯的害羞了。」溫如南笑笑的走過他面前,芩曉南退後看她低頭摸了摸澆了些水,就見那花重新展顏了。

花朵重新綻放一剎,在桃粉花衣包裹中的花蕊中,他終於見到本體,所謂的姑娘。

一身黃裙坐在花蕊中,抬頭羞澀的微笑了下,又抿唇垂低眼,手裡挽著與自己花身一模一樣的花,小小嬌軟的模樣十分可愛,這奇妙的一幕,激起了他對未知的好奇。

「其實是靈獸來的。」

身後傳來聲音,兩人立馬轉過身去,是花照君。

一如最初見之難忘,恰如夏日裡一杯清酒,沁人心脾。

原是冬日裡才穿的斗篷他現在就已披上,現只是薄薄的,他一時難想冷些時的場景。花叔和善,不過認真起,是磨滅不了骨子裡帶來的威懾力,單一人也好似能讓他看見他披甲掛袍,帶兵作戰的那股子勁。

「花叔。」芩曉南轉臉喊道

「師傅。」

花照君點點頭,他起早一是因為以前帶軍習慣很少貪睡,二是天界晝長夜短,而他待了許多年,就算是來到人間這些年也依舊如此。

芩氏是長待凡間宗族仙籍,自是與凡間作息一般,突然起早那看來是心裡有事,他問起:「起這麼早,是不是不太習慣。」

芩曉南搖頭道:「沒有,是這裡靈氣足,恢復的也就快些。再說有這麼多新奇的,我也忍不住想多看看,就像您方才說的靈獸我也是第一次見。」

花照君點頭瞭然,轉向看向那些因見到他陸續展顏的「姑娘們」,還以溫柔一笑,他轉迴向他講述道:「致幻獸原是冥界專屬的靈寵,現在是見一鋪的守護獸,確實會少見,除冥府也就這有了。他們性情十分溫和,雖不同域靈獸那般有如此厲害的結界屏障,可在設置幻境上卻是其他無法相比的,若無人帶進,其實凡人仙君對他來說是無差別的,都進不來,但並不造成傷害也適合見一鋪。」

幻境,原來這就那上面人說怎麼也進不來的原因,沒想到這麼小小的身軀這麼厲害呢。

「好了,宋言準備好早膳,先叫大家起來再聊吧。」溫如南見兩人閑聊停了下,插話了一句。

「好,我去叫花姐。」

去了屋門他敲著喊了幾聲沒聽見回應,輕輕推開,屋裡空無一日。

「花姐呢?」

「她不在這,去了那一間房,很早就出去了。」

芩曉南轉頭,原來是聞玉。

出去了,那大概是去秦仙師道別。

「那等會再說,我們先去用早膳吧。」

「曉南哥,你們…要走了嗎?」

芩曉南沒做回答,沉默了會後點頭應道:「…嗯。」

這件事關乎不止他一人,他做不了更多的說明,只是看著聞玉沉靜的樣子,他又想說些什麼卻覺得說什麼也不好。

過一會兒,聞玉抬起頭,面色輕鬆著:「知道了,走吧,我餓了。」

聞玉沖他笑,一如往常乾淨明亮,只轉過身表情就瞬間鬆懈,一鬆氣眼淚就同斷珠似,她著急的抹著跑向院外。

他的心裡滋味難以言喻,又一次感受到和阿年那次告別,卻又好像多了一些不同感覺。

是自己還沒學好告別吧。

握緊拳頭把苦楚咬緊壓回心底,收拾好了笑容再重新抬起頭,跟著走向院子。

正回到,花明凈已經在了,她見到聞玉和曉南一前一後回到,表情都微微異樣的。

聞玉靠著坊主坐下,曉南看了眼坐在她身邊,往日有機會就坐著近一些的兩人,硬是中間隔去一個位置。

「說去叫人,被叫的倒是先回了。」溫如南看著兩人有貓膩,不免說道。

花照君看兩人都臉色不好,?眼讓她別說,揚手道:「人到就行,吃飯吧。」

只剩那中間的位置宋言見也沒多言坐了,一席間大家都有互相交流,唯獨兩人之間全程無話,這樣的氣氛雖有些緊,她覺得兩人並不是吵架了,倒是有些像要分別前不舍的難過。

她曾問起曉南要不選擇留在應一段時間等事完結她回來接再走,只是他無論如何也要跟在身邊才放心,她便也不好強迫,多爭辯了。

總歸,曉南是為她舍了太多東西。

有遇見總有散場的一天,吃完膳食,一行人送行到院門口,也是時候到告別的時候了。

花明凈看著這裡的一切,不免感慨,來時的忐忑不安,於現在心態已然不同,是期望的。

她將佩戴多年的鈴鐲摘下交於坊主,進行了最後的交待。

「坊主,請您幫我暫時保管。」

花照君見十分熟悉開口問道:「這是玲鐲?」

「對,是我幼時成澤仙君贈予我,護我平安的。」她點頭應道,而後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紅繩一起摘下認真道:「我將他與血玉和萬事尋封在一起,這些年來一直作為我的支撐力帶動著我,許多危險時刻也會庇佑著我,於我而言十分珍貴,萬事錄牽引許多,為免紛亂中落入其他手中,還請坊主先替我保管一陣待事平後來取,若是……若是有意外就幫我把萬事錄於天君,其他交給沈臨願吧。」

「這……」溫如南一時難以開口,她知事托重所以一時難應。

「明凈再此謝過。」花明凈抱手鞠沉重的行大禮,垂頭不起,神態認真堅決。

「唉……好啦好啦,不過我只答應幫你保管,交來交去的我可記不下,自己的東西自己給。」溫如南看她那不給答應便不肯抬頭的倔勁著實頭痛,只得應下了。

語氣像是百般無奈才答應的,別人或者覺得是不正經很隨便,但她很明確,在她答應了就答應,一定是很認真的,所以聽她應下了,花明凈立刻抬頭笑著謝謝她。

「說好的,你要回來,東西我才幫你看著了。」溫如南看著她的笑容,天奈的笑笑說著,這孩子太容易讓人產生憐惜,許是她的苦,她沒看卻都知道。

「謝謝坊主。」她把東西遞上,看著坊主終於接下了。

坊主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她知道她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平安回來的。

聞玉看向曉南,此時的彆扭拋之腦後,只想著再多說幾句。

「曉南哥,你要保重。」

芩曉南笑著點頭:「嗯,知道了,等回來帶我把這個逛遍。」

花照君看著這玲鐲,面前似曾相識的場景讓他心雜陳。當年離開時說的再見過了太久,久到一群人逐漸散盡。

徐大哥…〈徐啟明〉

成澤

白十三

王福

現在能陪在崇明身邊的沒幾個了吧。

當時說好要幫他,只是一回頭除了太白,其他人都去了。

幾人心緒各有不同。經歷告別而後,她同曉南望著即將出發的方向,花照君看著他們:「準備好了嗎?」

「好了。」兩人點頭

「那就啟程吧,法術聯絡,到時在玄武門會合。」

致此,兩人跨過門檻,白光一現,他們背影消失在了視野中,留於陽光撲面卻不盡落寞的三人。

——天界

由於天界尚需天君坐陣,也就去不了審判會,但審判會也同樣重要也得有人。一時難擇人選,本來司命仙君做為最中心人是最好的人選,沒想到臨時下界了,歷經幾番商討,定了沈臨願。

此消息一出,便引起議論紛紛,不知向來頑劣成性,不學無術只一身好皮囊的人如何擔任。還有人持同意,說他近來有回頭見好之像,以前是還年齡小貪玩,反正各類說法都有,審判會已近在咫尺也難選,說歸說事已成局。

眾臣向來對沈臨願批語頗多,不知為何此次會有這決定,這還是讓人有些好奇。聽說做這決定沈臨願本人在場,這剛養好傷回來就職的顧眾生聽說了此事,太白也有所耳聞,趕著熱乎就一起跑去找他了解一下。

「到底怎麼回事?」

「是啊,和我們說說啊。」

顧眾生傷好之後就又破術法大關,心情好身體好,這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著人神彩奕奕的。

一旁的太白身上還穿著朝服,未來急脫就被他一起拉來了,道也戴冠正裝,十分君子像。

反之沈臨願一臉煩燥,看著兩貨衝來就問這八卦,沒好會撇臉不理會他們道:「就笑吧,看我說不說。」

太白立刻用手肘戳向他的腰,讓他皺緊臉,顧眾生捂著腰吃疼的指向他,太白的眼神一?示意看沈臨願的臉,見黑著個臉他才領會到。

顧眾生立馬收起玩笑,正色道:「哎呦~不笑不笑了,你快和我們說說吧。」

沈臨願背著手依舊不理會。

顧眾生見他不為所動,連忙拉著他過來坐下,還殷勤的捏背,擺著討好的笑臉說道:「說吧說吧~」

沈臨願本就是十分好哄的性子,這樣一番操作他立馬臉色見緩。

況且本來自己也就特別想吐槽這件事情,正愁找不到人,有了台階就下,一扔開手裡的書立馬開水龍頭著說道:「唉,還不是那些大臣,說不好的是他們不好的也是他們,一時一個變!這商討跳出來東扯一下西扯一下,然後談倒了上次與徐如煙聯姻一事,這群人還群起煽動想復約,又說我們兩人有緣分,還又認識沒想到就這麼定了。呵!我認識的人大把了,難不成都娶了?」

顧眾生了解完若有所思點點道:「所以天界現在聯合的***落給你了,是想…」

「讓他們培養感情。」

「欸你!」

太白一搶話把他想說的說了,他揮掌沒好氣道:「怎麼搶我的話。」

「噗嗤~」太白跳開,挑眉笑著攤開手聳肩,頗有些你奈我何。

顧眾生瞪了他一眼回過頭繼續問沈臨願:「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搞?」

沈臨願撇嘴道:「不怎麼樣,不過是群腐朽的老傢伙們,管天管地,不如做好自己該做的。難不成我一太子,想娶誰非得他們同意,既如此,這太子誰愛當誰當罷。」

這般話說的同小孩子堵氣似的,若是明凈在免不得又要說教一番,太白忙道:「我說你一堂堂天族太子,說起話來嘴裡總沒個規矩,說了多少遍,要叫仙君,若是明凈在,又不知道該如何被說了。」

沈臨願悶悶的轉過臉,又沒話說了。

太白看著他不由著搖頭輕嘆著:「…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人人都想著爭玄武門的女婿頭銜偏落到了一個不願意的人身上,如今這位置身份多少人,也就他不當一回事,說拋就拋。」

顧眾生聽見眯笑湊過去道:「怎麼?你很想啊~」

看的嬉皮笑臉的,太白冷了他一眼,推開他:「去去去,凈添事。」

顧眾生掃興的哼了聲又去找沈臨願鬧去了,太白轉而走向一開始沈臨願蹲著的地方,方才隔的遠,也不知畫的是什麼勞仕子。

這看清楚了后也沒一知半解,只覺得有點眼熟:「上次就見你在畫,你這練多久了。」

「自司命走後啊。」他正同顧眾生髮牢騷,就隨口應了聲道。

「那得有幾好幾日了吧。」顧眾生問道。

沈臨願的目光一下微沉。

是啊,小凈都走好些日了。

他看著沈臨願蔫蔫的模樣,想起還聽到一些的消息,看向他問:「我聽說…其實談論婚約時還有人提了另外的擇選,是小凈?」

沈臨願沉默了下,垂點腦袋敷衍的點了下,含糊著:「是有這事,不過也還沒個結果。」

顧眾生道:「你確定?我聽到可是他們反應挺大,而且都是反對,除了提議的白仙師。」

沈臨願望著遠處沉寂著,片刻才沉色道:「那是他們,無論結果怎麼樣,我的結果不會變,我不會放棄的。」

沈臨願的目光沉重深遠,他是認真的,他一時無言淡笑。他本以為會像許多人那樣,碰上這般境遇,只走幾步未曾算的上努力就就自暴自棄順從,還一邊說著我能有什麼辦法,好似他才是受害者。

或偽君子假裝深情說你很好,是自己現在還沒有能力,爭得原諒,就把責任全部推還給世俗,其實就是為了不讓自已那麼愧疚。

又或是逞英雄不顧後果的一意孤行,只能給一個輕飄飄的承諾說我一定會給她個未來之類的話,可他沒有。

面對關於小凈的,他總是十分認真的,深思熟慮才會說有重量的話,可信的。

說實在,其實就算是做為身邊的人,他有時候也不清楚沈臨願是從什麼時候明凈這麼堅定,認識這麼久,他沒見過沈臨願有過選擇過別人的想法。

兩人雖是從小長大,但要細算來經多番事故,後來兩人分開過近兩百,大家都以為是再見面后發現的那些事讓倆人漸生情愫。

只是他現在發現,恐怕根本不是什麼突然情深,是有跡可循的積累而至,這份情意比他們認為的都早。

「來日方長,不急。」他搭上他肩膀按了按,以示寬慰。

來日方長,又有多少人真的在往後完成,當時拿來日方長擋下的事。

其實與顧眾生猜的八九不離十。

在那個什麼都不會,資質愚鈍的時候,別人都在放棄他,是花明凈的出現一步一步帶他起來走到如今。或許說出來在外人看來,這隻不過是師傅教給她的任務,她依照任務完成。但在他的心裡,她選擇出現時就已經入了心是不同的。

他還不知道那時在心裡產生的感情是特殊的,當他意識到的時候,這份感情已經在心裏面生根扎深良久。

「…嗯」沈臨願苦笑著點頭。

看著他這般,他也是為他們感到難受。

我們這些朋友自然希望他們能好,但擺在他們面前的路,我們看的見,他們看得見,是不容易的。有自身原因有身份原因,顧眾生都不用在場,大概能想到反對的理由,不就一無幫助二無親信三無身份的,這些年來這些人哪有少說過,明凈的父母若在,還有何人敢如此說。

「其實我以前也很喜歡在天界,只是那時候每天都盼著長大,因為天一黑,白老頭就會趕我走,父君也會叫人帶我回家。那時我覺得長大就沒事,那就自由了也就什麼都隨自己了。然後我發現當大家都長大能不再有人管就會四散分開,你想和一個人一天一直待到晚本來就是沒可能的事,見面反而更少了,也根本就不自由,只覺得要明白的事好多,要煩的事好多,可是想見的人總見不到。」

沈崇明望著南天門,眼底思念暗涌,只摸著紅繩以解猶思。

司命,小時候真好。我們期盼的長大來了,只是有些可惜沒有全如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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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凈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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