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孩

獸孩

原定路線是要從岔路的右邊走市集那條路。不過路遇一人,讓她偶然發現其實有人在暗中跟蹤他們。為免這些人跟去年府出事,於是臨時改變路線,設法繞過他們的視線,借繁瑣複雜的機關道來擺脫這些人。

「宇王。」

藏在深處的身影漸漸放停了腳步,看著前面的人到了目的地在整休,便靜待觀察。

一名待衛走向隊伍最前面,垂眼向面前的身影請示道:「他們就要進入機關營,我們還要繼續跟嗎?」

「跟。」他未轉頭,背著身後的手收緊,沉著聲應了一字,仍在望著遠處,目光愈發陰冷。

身後的十幾雙眼睛如同深淵,藏於其中的猛獸,盯著獵物等待機會將其吞噬。

現在這隻隊伍正是來自陳莫。當陳莫知道花照君會去審判會,就下令找到花明凈行蹤進行暗殺,還想作一場苦肉計讓其見義勇為,引誘出現,沒想到計劃還沒行動,花明凈已經出現了。不過讓他們奇的是,出現的方式如他們所想大差不差,但那個人餌並不是他們放的,卻正好幫他們引出了花明凈。

只是這也說明除他們以為,這裡還有一隊人,而且這一隊人既能有這種特殊的人餌,就也不能小覷,這也使得他們一直未敢輕易上前。

人餌可不是好得的東西,雖尤為珍貴他們卻也不敢垂涎。要培養出這樣一個,培養的手法特殊並不為大眾曉知,且不說培養這樣一位人餌極耗財力人才,連合適的條件都是極難有的,而且去培養人餌的也都是難尋的,他們可不是靠金銀財寶就可請到的。就算理論上講,人餌只是用來做盜寶破陣時一件裝備,但也算的上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若是傷了必然落不下好果子吃,到時別說任務完成不了,連他們也難全身而退,所以眼下他們還不可輕舉妄動。

可眼見人到了機關營,那名待位不免有些擔心著再次問道:「可是殿下那裡面有…不如,現在就動手!」

聽言,陳銘宇不悅蹙眉。

轉過臉看著這個與自己對舌的人,微眯起眼閃現危險的氣息。其身上的氣壓讓周圍的人默聲低頭,雖為親衛軍此刻也不敢多言。

瞬時周圍一片寂靜。

待衛看著兩邊一時不明覺厲,試探下抬頭,對眼定睛一望立即嚇的瞬間跪倒叩首。

「你是不滿意我的決定?」他開口。

「屬屬下…不敢!」

撲通!

一聲!待衛跪地整個人壓著臉趴在地。

又是持續好長一陣的安靜,他緊閉著眼面肌忍不住的抖,不知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威壓持續好一會兒,陳銘宇才移開眼質問道:「主上的意思,此人必須死。若是現在我們動了手驚擾另一批人,趁機讓她逃了,這份罪名你可擔得起?你是想我們賠著你一起死?」

待從一聽連忙仰起頭直搖,緊張的辨解道:「不!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是怕…屬下是怕此人狡猾謹慎,若是…若是進了那裡怕是會設法躲藏,便難抓捕。屬下是一心為主上著想,並沒有此心!我願以元靈擔保,若有半句虛言,神形俱滅!」

他倒也沒想著真正發作,也就是殺雞儆猴震懾一下,只恐怕這其中許多人也同他一樣有想問的心沒那膽。

他也藉此將緣故說明了,就此也作罷算了,轉機道:「這位人的後代確不是一般。可這年顧兩家的機關營也不是那麼好過的,進了就回不了頭,你以為她在裡面就會比在外面安全?呵,年氏符道陣法一最,顧氏又出了一位絕世術才,這機關道可是這兩家聯合設下的。等他們筋疲力盡了再殺豈不好。」

待從一怔立即反應,變法殷勤道:「原來您早有計策,宇王英明,是屬下多嘴,我該死我…」

儘是廢話,實在聒嗓。白銘宇不耐煩的轉過身,抬手制停道:「行了!還不去把人盯好。」

「是!」聽到是有了派遣,他才鬆了一口氣急忙退下。

「轟隆隆!」頓時,聚籠來的烏雲將光亮蒙住,藏匿下的電光忽而又閃,一場大雨將來了。

「到了。」

花明凈站停,芩曉南抬眼看向面前屹立的石牌——機關營。

石牌面前,還有一個類似花朵的放置台在門邊。

門上還有著幾幅壁的畫,其實一幅畫中有一個人站在了形似圓形水池邊,在施法。后又躍進池內,她想接下來,只是後面的石門有損壞缺失了一部分,只大概看懂,那水池是和身後這個花台有關係,看上面的意思,有關聯的東西應該是在那個水池內。她曾在一本書看到有種機關是利用水的重量來作啟動裝置引子,這是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方式來啟動機關…

她又認真看過一番,還是沒有多的進展,再次看回蓮花台,沉思著觀察了一會,轉向曉南道:「這個蓮花台應該是開門的裝置,我去找一下看如何啟動,你帶著他行動不便就在這裡等著吧。」

「…噢那好吧,花姐你要小心。」芩曉南點頭,還是有些擔心囑咐道。

「嗯,放心吧。」她點頭笑著應道,而後繞進了石門右側,那有個通道盡頭就有個水池,花明凈回頭再給芩曉南眼色,人便穿過去了。

芩曉南便漸漸看不到人了,他嘆氣扭頭看了眼背上的人皺眉,人還在昏迷著。

他不禁有些無奈的撇嘴搖搖頭,動了下肩膀松筋,難受道:「這小子真能睡,我都快累死了!再不醒,這次丟了就再不管了。」

說著環住腿又將人在背上蹦高了些。

是的。

他們最終還是沒把那個人留在林子里,走出沒一會又折返回去帶上了。

過了一會,那話還真讓背上躺屍的詐屍下,感覺到他動了好像還要說話,只是有氣無力的他沒聽清說什麼,所以他扭頭看見那人確實動了,連忙跑到了通到口那邊喊道:「花姐你快來!醒了,那人醒來!」

她那時要進水池發現有屏障,結了結界跳了進去,游到池底才看見有個蓮花石雕沉在那,她拿了后底下立馬就出現了漩渦,她一驚連忙游開正好被彈了出來。

剛好聽見曉南喊她,她爬起拿起蓮花石雕跑了回去。

看著花姐一身濕透了,芩曉南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立馬將人靠在樹邊迎上去。

她這下腦袋還有點發昏,搭了他手緩了緩笑著寬慰他:「沒事,我只是下了水拿點東西,先讓我看看他的情況如何。」

她蹲下身上手把脈,脈象平和有力確實是比方才好,看來藥丸起作用了。

片刻,人靠在樹邊微睜開了眼,她見狀忙招手曉南過來,蹲在前輕聲詢問:「醒了,有沒有頭暈,會不會…啊!」

誰知兩人剛湊近,那人猛的睜大眼突然受到驚嚇似的,猛的將他們推開。

「哈!…咦啊!不啊呃…!」

「呃廝~」她重心不穩,手肘撐到地,一下疼的直皺眉,剛好了一點的傷口這下又扯到,纏著傷口的繃帶立馬透了血色出來。

芩曉南連忙伸手攙住,頭一底便看見布上的血,蹙眉道:「哎呀,又冒血了…」

「…沒事」

看著花姐低眉隱忍著,心裡一股火立馬衝上頭轉頭看向罪魁禍首。

那個人爬起身竄到樹后,縮著腦袋,扒在樹后露了半臉警惕的看著他們。

「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他站起來瞪著他生氣的指道:「我們好心救你,你不說謝謝就算了還這樣!」

「…嗷!」他的爆起,讓他受驚到的一瞬發出尖叫,露著兇狠的模樣伏在地下,發著低吼音,似同野獸自我保護下發出的威嚇。

「曉南別…」她站起按住了曉南的肩膀,微微的搖搖頭制止。

她放低著身子往前,不過一靠近他就更緊張表現的更防備。

她微停了下,退後了些放輕聲音手伸向他安撫:「你別怕,我們是路過時看見你被吊在樹上受了傷,所以將你救了下來。後來我們怕這林里不安全所以帶著你一起走,等你醒了身體好起來再作打算,我們沒有惡意的。我說的話可以聽懂嗎?需不需要我再說一遍。」

那孩子想只是虛張聲勢,未有向前,她也得以觀察到此人,只一眼他確定這人不是凡人。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這也是她第一次見。

而且這人的氣息很不穩定。如果是仙階者,一旦到了這個位置的人氣息幾乎是穩定下來的,不會有太大上升,可他不是。可是這麼充沛的靈力早該是仙階者了,但在他身上的感受到的不僅靈力還在上升並且這股氣息有些雜也不太像他們的,又不是凡人又不是仙階者,她一時沒有頭緒。

「凡人嗎?看著不大像…」芩曉南也注意到了他的特殊,疑惑的問向她。

花明凈搖頭道:「不是。」

應該是不全對,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充沛的仙氣,想必不是來自已的,既不是仙階者就只有一種可能。

「你是人類同靈獸的孩子?」

花姐認真看著他,說出猜想問向那孩子,這話一問出芩曉南也後知後覺的想到。

這靈獸要化人形得修鍊上千年,後代出生時會帶走一部分修為,怪不得這人看著如此年輕就有這麼高的法力。

獸孩看見陌生的兩張面孔,道是對問題置之不理垂著眼有些懵懂。

不肯說話也不肯放下警惕,一直僵持著。直到他看見花明凈腰間的荷包,和綁在手臂上的方巾是綉著一樣的蓮花,他才漸漸收了聲。

花明凈注意到他的變化,順著他的視線的位置。看到荷包想起了包紮時用的帕子,是當時司月繡的配套,反應過來當即拆下舉起讓他更清楚看到,注意他的變化。

果然!他的警惕真的降低了,還把頭露了出來,移出了身子放鬆了些。她面露喜色看向曉南,看著他一點點靠近,她怕又嚇到她,就站在原地等著。

他縮著脖子看著四周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等走到面前,她拿著荷包張開手,放在手心,微笑著示意遞給他,他沉寂了下拿起來,認真的看著。

她看向曉南搖搖頭,示意先不要動。自己先試探著伸手靠近,見他並沒有閃躲,便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頭上,他愣一下抬眼看著她。

雖然不是笑,但似乎並不排斥,她沒有縮開手,見此她溫柔的笑著輕撫著他的腦袋:「沒事,你已經得救了。」

「……嗚…」他眨了眨眼睛,發出些小動物似的聲音

「我叫花明凈。」

於是芩曉南看到了這樣的一個畫面,一人跪坐在地一個人單膝跪在面前,女孩子笑容溫和的伸手撫摸著小男孩的頭,男孩不安的情緒一點一點被溫柔撫慰開。他捧著荷包看著眼前的人,一時感到熱流浸過心口。

陰沉暗淡的將降雨的天空,兩張乾淨清澈的眼睛,從相視中得到一處明亮。

「…嗚…啊我我…」

獸孩突然開口說了話,只是發音十分模糊,第一次她沒聽清他說是什麼。

「嗚叫謝謝…我叫…」

雖然他一直在勉力重複著,可他們還是辨別不出,然後獸孩突然在地上寫劃了起來。

「我叫解謝。」

「你叫解謝。」

獸孩眼裡立刻露著光點頭,真誠的笑了。

此時他們才終於懂得他要表達的,起初她一直想與他溝通時他一直沒說話,她還以為他是緊張拒絕溝通,沒想到原來是因為說話有障礙,她望著他的笑容,一時心裡不是滋味。

是那些人把他抓走培養成了人餌,奪走了本該好好生活的他,卻連最基本的語言都沒真正教會給他,完完全全只當利用的一個物件。

幸好在她查看過聲帶,發現是完好的,只不過有些損傷,耳朵也有些。估計他以前還是會說話的,是因為長年禁錮沒有和人進行說話,沒有這種練習那時聲帶沒有發展健全,況且他對自己的發音聽不太清,不知道如何是準確,如果發力,所以才讓他講話時咬字模糊。

「你會寫字。」

「…噗不…娘要…」獸孩搖著頭認真的說話,只是還是很難發出對的字意。

她知道了,他應該也是不會寫字的,這是娘親唯一教他的,他記住了。他是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花明凈點頭,摸著頭誇獎他:「你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很好。」

「娘…教,教教的,不不…哇哇忘!」

望著應該意氣風發的年齡,卻同那幼童樣的牙牙學語,長期毒物相伴又營養不良臉色蠟黃著,獨眼神清澈見底,時而現顯出的懵懂還像個孩子,知道他的這些,她心裡共情心疼著,難過到忍不下,掩飾著低頭把臉轉向一邊。

日子昏暗痛苦無度,摧毀著破碎的他,他卻依舊堅韌堅強。

這般模樣,除了心疼,她心裡還有一股無名火,她氣的是那些將他抓走的人,只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就破壞了他的平淡生活。

這些留在心裡的疤,時間走的再久也不可能消失。

芩曉南想起方才吼過他,不免心裡有愧慚他也明白了。不怪他把人想壞,真切體會過世間的惡意,沒辦法把人往好的想,這是自保。

「…是吶些人…打抓…」

「沒事的,你慢慢說,我們都可以明白,讓我幫你。」

她轉手結印要施法,準備用觀憶,去看他那些日子裡發生的苦難事,去真正的感同深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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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凈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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