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霸王之死（上）

「羽之神勇，天下無二！」

「項藉有取天下之才，而無取天下之慮。」

「項王有吞岳瀆意氣，咸陽三月火，骸骨亂如麻，哭聲慘怛天日，而眉容不斂，是必鐵作心肝者，然當垓下訣別之際，寶區血廟，了不經意，惟眷眷一婦人，悲歌悵飲，情不自禁。」

「惟觀於項王之坑降卒，殺子嬰，弒義帝，種種不道，死有餘辜，彼自以為非戰之罪，罪固不在戰，而在殘暴也。彼殺人多矣，能無及此乎！

天亡天亡，夫復誰尤！」

……

小舟悠悠劃過江水，前世記憶湧上心頭。

書中的人物，活著出現在眼前是什麼體會？

就好像鄭凡現在這樣，臉上看起來很平靜，但心跳彷彿停止，血液不再流淌，意識也處於時間靜止中。

他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手臂近乎機械的搖動船槳，越來越靠近江岸。

突然他神情一震。

岸上的戰鬥，好像快要結束了。

在史書中，項羽就是在這時候自殺的。

鄭凡頓時急了，他要把楚霸王活著帶到萬界大陸，所以快速搖動船槳。

小船直接劃破江水，如一葦渡江，來到了岸邊。

他沒等小船停穩，就跳上岸，但沒跑幾步就愣住了。

不遠處背對自己的浴血身影楚霸王，還有直面自己的成百上千個的漢兵。

他們好像……並沒有發現自己！

是因為楚霸王太過氣勢凌人不可蓋世，讓漢兵都忽略了自己，還是因為他們，就是看不見？

沒等鄭凡糾結，一絲陰悟湧上心頭，是系統傳遞給他的：「活人發現不了你的存在！」

然後他就懵逼了。

特殊任務是讓自己把活的楚霸王帶到萬界大陸。

現在楚霸王根本看不見自己，要想把他帶到異界，只有一個辦法：把楚霸王敲暈，再扛走！

自己現在的身體是將級，比楚霸王要強……這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但問題是自己這麼做，會不會改變歷史的走向？

原本項羽是自殺的，身體被分屍，搶到殘肢殘軀的漢軍將士，封侯拜將。

現在楚霸王被自己敲暈……在漢軍將士看來，是被看不見的東西，或者說鬼物打倒的。

自己背著楚霸王離開……在漢軍將士眼中，楚霸王是凌空漂浮，漸行漸遠，突然消失！

史書上會怎麼說？

白日飛升？

劉邦會不會從此夜不能寐？

江東兒郎會不會日復一日等待他們的王者歸來？

原本會因為天下一統，平靜很多年的炎黃大地，會不會從此人心浮動，再無寧日？

這麼一想，鄭凡心中一團亂麻。

他想把楚霸王帶走，但又不希望改變家鄉原來的歷史。

突然他抬起頭來，看著楚霸王偉岸、全是鮮血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他好像，聽見了楚霸王的心聲！

「這群漢軍小兒，脆弱不堪一擊！」

「劉邦小兒，你無非是得了天之助，不然怎會是我的敵手！」

「虞姬啊虞姬，我怕是要辜負你的期望……黃泉路上，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

「殺！」

楚霸王心中發出最後一聲怒吼。

殺氣煞氣之濃郁，讓鄭凡眼中的世界時間都加速了。

他好像見到楚霸王提刀向前，斬殺了上百漢軍將士后，終於力竭而亡。

但他很快瞳孔驟縮，意識到這不正常！

歷史上項羽是見大勢已去，自殺身亡的。

自己剛才看到的，應該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兒，項羽是戰至最後一刻身亡的！

難道說自己的到來，已經改變了歷史？

他有些恍惚，不確定自己的推測。

但如果自己已經改變了歷史，那之後的行動，心理負擔會少很多。

他還發現自己能夠操縱時間，讓時間慢下來。

這個念頭剛起，前方漢軍將士臉上的表情變化之慢，身體的動作之緩，猶如靜止一般。

鄭凡深呼口氣，冒出一個想法。

先是讓以自己為中心的十米範圍內的時間流速恢復正常，接著大喊了一聲：「霸王！」

在他驚喜的眼神中，項羽轉過身來。

「活人看不見他」這條規則，在此範圍內無效了。

他能和楚霸王直接對話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

但知道這是好事兒。

且他不覺得自己能弄懂監獄長系統，所以接受能力極強，發生什麼就接受什麼。

他抬起頭來，直面楚霸王。

但見那項羽一身血淋淋盔甲煞氣衝天。

一雙重瞳子霸氣無雙，兩道目光猶如利劍直射，扎的人兒心肝亂顫兒。

鄭凡無懼無畏，帶著屬於後人的尊敬抱拳道：「後生鄭凡，來自兩千年後，見過楚霸王！」

他站直身體，已經在心裡打好腹稿，準備解答楚霸王的困惑了。

但不曾想，項羽雙眼一瞪，揮刀就砍過來道：「哪裡來的黃口小兒在胡說八道，找死！」

長刀劃破空氣，發出刺耳顫鳴，落向鄭凡的脖頸。

劃過了，就是人頭落地。

鄭凡卻毫不驚慌，只是感到很意外。

這霸王，很莽啊！

他手掌一抬一捏，夾住了勢大力沉的刀鋒。

這下輪到楚霸王目瞪口呆了，被死志沖昏的頭腦也冷靜下來，盯著鄭凡的臉看了許久后道：「你剛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