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雨莫帶著早餐來到他身邊。程軒還在沉默。程雨莫於是微微咳了咳：「我知道她來的原因了。」

他看著雨莫。

「她是來檢查的。」

「有什麼？」

「她得了白化病。」雨莫有些難以啟齒，「一種皮膚病。」

「好治嗎？」

雨莫愣了一下，苦笑道：「不好治。」

「什麼意思？」

「白化病是一種皮膚病。做手術都不知道要往哪裡開刀，怎麼治？只能吃藥。」

程軒默不出聲。程雨莫看不懂他，只能把早餐放在桌上，然後留下他一個人。

「程軒他沒來上課嗎？」翔中靠著牆，皺眉問道。

娜娜點了點頭：「其實昨晚曉晨也沒來上晚自習，今天看她臉色也不太對勁，我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翔中眼裡的光一閃一閃的，他垂下頭，沒有說話。

「你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嗎？你倆不是死黨嗎？」娜娜初中也和程軒翔中一個班。

「是，可我們兩個也已經很久沒好好說過話了。所以『死黨』只是以前用過的詞而已。」他向前走了兩步，「既然程軒沒來，那我就先回班級了。等他來了叫我一聲，謝謝。」翔中微笑了一下。

娜娜獨自站在走廊，雙手互相握著，嘴裡喃喃自語：「程軒……」她似乎有些茫然，但是卻又不理解。

天空依然晴朗。

世界彷彿都是白色的。

「嘿，想什麼呢？」蕭明樞淡笑著拍了拍陳榮。陳榮「啊」了一聲，回過神來。

「很少看你出神噢！」蕭明樞挑了挑眉。

「是啊，是啊。」陳榮忙點頭。

「走，出去打籃球。」蕭明樞拍了拍手中的球。

「你知道嗎？」他沒有動，「程軒退部了。」

「噢。」蕭明樞漫不經心地答應著。

「好像還退學了。」

「嗯。」他依舊漫不經心。

「你平時不是挺磨嘰的嗎？最近都比較沉默了。」

「哎，沒辦法。磨嘰也是需要心情的！難不成你希望我跟你磨嘰？」

「不不不，當然不！」

「走吧，打球去。」

「可是，你不覺得很可惜嗎？」蕭明樞停下腳步，「程軒也挺不錯的，除了有點兒矮之外。」陳榮這樣問著。

「人家怎麼做和咱們也沒關係。他走了，自然會有人來替他。」他漫不經心地答著，「你想這麼多幹什麼。程軒走了。可咱們還得繼續呆在籃球部啊。大哥——多想無益。」他拍了拍陳榮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

——有道理唉。陳榮點了點頭。

「走吧，去打籃球。」蕭明樞眼中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淡淡的表情，可那淡淡的後面，卻隱藏著深不見底的情緒。

「曉晨，你怎麼了嗎？」娜娜擔心地問她。自從那次沒來上晚自習后，曉晨第二天幾乎都沒怎麼聽課。娜娜猶豫了一下，才在第二天晚自習問她。

「沒事啊。」她淡淡一笑。

「那你為什麼吃藥？」娜娜指了指她手中的白色藥片。

「補鈣。」她搪塞著。

娜娜無奈地看著她。曉晨一臉淡然。

「你知道程軒輟學了嗎？」娜娜裝作不經意地問。

「知道。」

「可你昨天沒來啊。」

「在他走之前，我就猜到了。」

「那他走哪裡了呢？不來上學……」

「去醫院，治療。」曉晨的聲音有些顫抖。

「病？什麼病這麼嚴重需要輟學？」

「白血病。」

「……市裡的醫院都能治嗎？」

「不知道，他去了第二醫院。」

「哦。」娜娜很擔心，但是白血病她也只在電視里見過，具體情況是真的不了解，所以她也只能是擔心。

曉晨沒看娜娜，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娜娜的眼神也從曉晨的身上離開，飄向了窗外。

「你和徐翔中怎麼樣了啊？」短暫的沉默后，娜娜問道。

「我們……你為什麼這麼問？」王曉晨奇怪。

「我在文學社有線人噢。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你們的事了耶。」

「這樣啊——」曉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向窗外，似乎徐翔中在她心中也並不是很重要了。

娜娜看著她面無表情的樣子，突然想起剛開學的曉晨——那時的曉晨，有開心的笑容，沒有一絲陰暗。一年多了，不知為何，曉晨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嘆氣，學會了憂傷，彷彿是什麼人、什麼事改變了她。

娜娜看向那個空了一天的座位。

——也只有他，才會改變別人吧——她又看向曉晨，無力感從心中流向身體的各個角落。曉晨還在沉默。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她在想人，想的，決不是徐翔中。

白色的燈光從上方照下來，上課鈴還沒打響，教室里雖然喧鬧，卻有純白的顏色從一個人身上散開。

「程軒輟學？」翔中詫異地看著蕭明樞。

「對啊。陳榮說的。」

「怎麼會呢？」他有些慌亂。

「應該是病了吧。」

「你看出來了？」

「恩。你沒發現嗎？」

「我——的確是很晚才發現的。」

蕭明樞拍了拍突然有些頹唐的翔中。兩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相處得比親兄弟還親。

「有空去看看他吧。」

「恩？他在哪兒？」

「第二醫院。」

翔中停下腳步。「你為什麼知道？」

「發簡訊問他呀」

「你關心他？」

「呵，我們……很像。至少，都有過相似的經歷。」蕭明樞的眼中露出了和程軒一樣的苦澀。翔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天空被黑夜蓋住，連星星都看不見。

「我聽說你和曉晨的事了。」

「噢？」

「咱們才上高中。我覺得你們並不合適。」

「我知道。」

「那為什麼還……」

「為了讓曉晨明白一些事。」

「……」

「我直接點明也不好。自從上高中，程軒與曉晨接觸以來，程軒的笑容明顯多了很多，而且眼裡的陰暗也少了些。」他笑了，「我想曉晨或許能幫程軒放下過去的事。」

「但願如此。那你對曉晨…..」

「我們也是很像的人。就像你和程軒一樣。」

「原來是這樣……」

兩人不約而同地走向教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