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警報再起
李空寒最初懷疑顧小桑是想記住船上的地形。
如果你確定會在某個戰場上和敵人決戰，那麼提前記住地形的每個細節是至關重要的。
而這艘船有多達數百個船艙，地形複雜得像是迷宮。
可是再一想還是不對，因為顧小桑是非戰鬥人員，而且她也從來不去那些有人的船艙，比如輪機艙和核反應艙，這些艙可遠比她經常遊盪的賭場和客房區重要。
而且艙位分布圖就掛在雷利船長的船長室里，顧小桑只需去找雷利船長的時候偷偷拍張照就行了，根本不必用自己的腳掌丈量船上的每一寸空間。
今天也是這樣，直到進入某間艙室之後他才停止了遊盪。
所以李空寒才會懷疑，顧小桑是不是人格分裂又犯了——此刻掌控著那具身體的，壓根兒就是另外一個李空寒完全不熟悉的人格。
一想到這裡，李空寒便沒有選擇直接跟在顧小桑身後。
而是來到了和顧小桑房間相對應的下一層。
可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顧小桑的腳步聲卻再也沒有響起過，但毫無疑問顧小桑就應該滯留在那間船艙里，因為李空寒一直都能聽到她強有力的心跳聲。
焦躁漸漸地累積，累積到李空寒忍不下去的時候，他起身離開這一層房間，無聲但迅疾地來到上一層船艙。
顧小桑的心跳聲從走廊盡頭傳來，那裡有一扇沉重的艙門。
李空寒小心翼翼地緩步上前，然後猛地推開那扇門。
然後李空寒就愣住了。
在那扇艙門背後，是一間面積巨大的陽光廳，有著弧形的玻璃穹頂，原本可能是供客人們喝下午茶用的，如今座椅都被撤空，只剩下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儘管正航行在寒冰風暴里，陽光廳中的亮度仍然遠高於大多數船艙，甚至有點晃眼的感覺。
看到李空寒進來的時候，顧小桑的眼神有點驚慌，倒不是別的，而是她手裡那袋薯片沒地方藏。
？？？
這個瘋女人，莫名其妙的跑到這裡，就是為了獨自坐在陽光廳的地板上，頭戴耳機聽歌，然後往嘴裡一片一片的丟薯片？！
不是……這個瘋女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吃薯片的？！
這種詭異愛好，該不會真的是她的另外一個人格吧？！
李空寒和顧小桑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就這樣活脫脫的在那乾瞪眼。
「我可以來點么？」
最終還是李空寒打破了沉默，好歹是合法夫妻，犯不著那麼尷尬。
李空寒其實不太吃薯片這種零食，但總不能一直乾瞪眼下去，得有個人先破局。
顧小桑愣了一下，把耳機摘下來掛在脖子上。
「薯片，我可以來點么？」李空寒只好走上前去，重複了一遍。
顧小桑沒理由拒絕，只好把剩下的半袋薯片都遞給了李空寒。
李空寒在她身邊席地而坐，摸出一塊薯片塞進嘴裡。
李空寒忽然有點明白這為什麼顧小桑會有這樣的行為模式了。
她可能並沒有舊病複發，腦子裡多出另外一個人格掌控身體。
她這根本就是在瞎溜達！
顧小桑戴著耳機，聽著音樂，那副耳機是高保真的不會漏音，李空寒又不敢靠得太近，高度集中精神都聽不到裡面放著什麼歌。
一對吃著薯片的合法夫妻就這樣並肩盤膝而坐，望著窗外，風雪呼嘯如地獄，偶爾還有旋風卷著雪片而過，像是雪龍夭矯地飛舞。
「在聽什麼歌？」李空寒忽然問道。
顧小桑摘下耳機遞給他。
歌者的聲音略有些沙啞，但歌聲空靈飄渺，像是風吹過原野。
李空寒聽過的歌不少，但也就只是聽聽而已。
他聽了半天，對這首歌卻毫無印象，只是覺得唱著歌的是個老年人，溫柔且滄桑……
顧小桑看出了李空寒的疑惑：「這是我爸留給我的遺物，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流行歌手。」
「唱的什麼？」
由於只有調子沒有歌詞，便有了李空寒的發文。
「我不知道。」
顧小桑搖搖頭，一臉真誠。
「我怎麼覺得你挺孤單的？」
李空寒話裡有話道：「怎麼著我們也算合法夫妻，你如果遇到什麼煩惱，犯不著自個兒在船上溜達，可以直接和我說的。」
「習慣了而已。」
顧小桑罕見的笑了笑，「每當這種時候，臨近真相的時候，我都會這樣。怎麼？你難道想看到我像個小女生一樣，依偎在你的懷裡嗚嗚咽咽，說我好想我爸媽，但又不想聽到關於我爸媽的噩耗？」
李空寒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真的，我是真的想。」
習慣於孤單的人未必喜歡孤單，就像總是喧鬧的人也未必那麼喜歡喧鬧，李空寒是喧鬧的人，而顧小桑是孤單的人，但這也許都不是他們的本意。
「讓我抱抱你吧。」
李空寒朝顧小桑張開雙臂，敞開懷抱，然而顧小桑卻不為所動。
「希望這次回去之後，你還能和我說出同樣的話來。」
她丟下了一句莫名其妙卻又意味深長的台詞，便重新塞上了耳機，閉目養神起來。
就在李空寒思考如何繼續和顧小桑說上話的時候，全船警報又響起來了。
前一次北極號拉響警報是因為冰風暴的襲來，這一次又是什麼事？
李空寒和顧小桑同時往窗外望去，陽光廳的視野很好，但暴風雪中的能見度實在太差了，他們所見只有一片白茫茫。
「所有部門所有人！準備迎接撞擊！準備迎接撞擊！」
俄羅斯口音的英語在全船的每個艙中回蕩。
那是大副的聲音，他應該正在船尾的舵機艙。
因為幾乎同時，北極號驟然提速並傾側，這艘兩萬噸級的巨型破冰船正試圖做出摩托艇轉彎的動作來，不難想像大副正在舵機艙全力控制著這艘船轉向，去閃避某種未知且必然體型巨大的東西。
幾秒鐘之後李空寒和顧小桑就看到那東西了，那是一艘黑色的大船，正在冰風暴的推動下沿著冰面滑動，筆直地向著北極號撞來！
目測那艘船的排水量略小於北極號，但橫過來的時候仍然如同一堵黑色的鐵牆。
如果是能見度良好的情況下，北極號肯定能提前修改航線來躲避，但它藏在冰風暴中，出現在雷達上的時候已經滑行到了北極號的正前方。
「見鬼！」李空寒低罵一聲。
他們登船的時候雷利船長還拿泰坦尼克號舉過例子，說泰坦尼克號的悲劇無論如何不會發生在北極號身上，因為北極號就是為了撞碎冰山而建造的。
但能夠撞碎冰山的巨艦，卻遇上了鋼鐵的障礙物。
「快跑！」顧小桑神色凝重的可怕。
北極號再怎麼修改航線也不可能避開那條高速逼近的船了，而它轉向之後是側面對著那條船，要不了半分鐘，就是陽光廳所在的這一側船舷撞上那條船。
不難想像這種撞擊的結果，破冰船都有著堅硬的船艏但側壁的裝甲薄弱，這一側的船體結構會崩潰，所有水密艙都保不住，對面船甲板以上的凸起物——吊車、天線、旗杆——還會如密集的槍陣那樣刺入北極號這一側的船艙，眼下只能祈禱核反應堆不要受損。
李空寒本能地抱起顧小桑，利用瞬間移動衝出陽光廳。
但李空寒並不能夠確定北極號上的哪裡才屬於安全地帶，特殊能力也不敢亂用，否則瞬移到風暴之中，他可能沒事兒，顧小桑鐵定完蛋！
於是李空寒橫抱著顧小桑開始在甬道里奔跑。
最安全的地方是另一側船舷甲板以下的位置，堅硬的船體能當他們的護盾。
「依依！」被李空寒抱在懷裡的顧小桑忽然大喊。
李空寒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
蔣依依一直都住在醫療艙里，而且那間有機玻璃的隔間是鎖著門的，無論雷利船長還是丁儀博士都不希望這個來歷還沒查清楚的小姑娘在北極號上四處溜達。
此刻這一側船舷的所有人應該都會跟李空寒和顧小桑一樣，去另一側船舷避險，除了蔣依依。
但根本不容李空寒思考「去救那個小女孩還來不來得及」，顧小桑已經掙脫了他的懷抱，兀自翻過欄杆一躍而下，醫療艙還要往下幾層。
李空寒絕對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老婆和未來的弟媳陷入險境，猛然一個瞬間移動，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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